身前是威势逼人的曹阙,身后是礁石林立的悬崖。
莫钦已经没有了退路。
他慢慢地迈出了双腿,双手微颤着。
这时,温林言拉住了莫钦的手,焦躁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斥的神色分明是不想让他过去。
莫钦抬起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随后缓缓地挣脱开。
温林言却因为莫钦那一个眼神而怔住了,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曹阙。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神色。他说不出来。复杂幽邃,如同深渊黑洞望不尽尽头。仿佛拥有无穷的力量,让他无法再出手阻拦。
他有种预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他只知道,莫钦一定会做什么。
曹阙以为莫钦被逼到山穷水尽,决定向他妥协了。
一边满意地注视莫钦慢慢走来,一边已经在脑海里构思起新的调教计划。
金丝雀会飞走,便拔光他的羽毛,打断他的翅膀,遮住他能看到的蓝天。
他会为莫钦打造一个最奢侈最舒适的笼子,好好养着他的主人、他的金丝雀。
望着曹阙志在必得的眼神,莫钦心中冷笑了一下。
突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目光掠过于凛辰,掠过于白越,又深深地望了眼温林言。
最终在曹阙几米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曹阙看着几步外的青年,心中产生了几分疑惑和不解。
几分钟前还弥漫在莫钦脸上那种恐惧犹疑的神色已经褪尽,变成了一种出奇的冷静,像是一套坚硬的盔甲保护着他自己。
曹阙一时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莫钦这个样子很奇怪,很不同。
不过莫钦没有给他时间多想下去,眸光坚毅却如同藏着一片死寂的深潭,平淡地开口道:
“曹阙,我向你道歉。九年前让你当狗是我错了。成王败寇,你要报复我我也认了。”
说着,还朝他鞠了一躬。
曹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用一种古怪不理解的眼神看着莫钦,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不对,这不应该是莫钦。他应该和我抗争到底,不管被蹂躏成什么样,就算是在床上被欲望支配都不会妥协的。【1】
【6】
【6】
【小】
【说】
于凛辰看着这一幕,同样不解又震惊。下一刻,他终于反应过来,扑上前想要抓住莫钦。
然而,还是晚了。
莫钦起身后,没有给任何人反应过来的时间,无比坚决地抽身向后跑去。
要知道,那里只有漆黑的深渊和悬崖下耸立的礁石。
这时,曹阙也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了。
对莫钦来说,他的后半生是不幸的。
亲生父亲将他卖给于凛辰,他在于家沉浮受辱。他机关算尽、卧薪尝胆逃出来后,本以为遇到了能治愈一生的挚爱,对方接近他的本意却也是想卖了他。
现在,曹阙用cy-406恐吓他。却不知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莫钦受不了地狱一般的生活,也不想生不如死变成于凛辰那样。
曹阙的威胁成功让他害怕起继续活下去。
如果活着只是遭受比在于家承受过的更严酷的刑罚,那不如结束这一切的好。
九年前那个逆光而立、矜贵傲慢让曹阙给自己舔鞋尖的少年,最后的结局却是投身在悬崖下,消湮在海浪之中。
“莫钦!”
“莫莫,不要!”
“莫钦,你敢!你给我回来!”
在几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叫中,一个单薄的身影却义无反顾地冲向悬崖,纵身一跃。
“啊!!!”于凛辰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悲痛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身上,他脱力地跪倒在地。
悬崖下,全是礁石和湍急的浪流,这可和从游轮上跳海不同,这一回,莫钦绝无生还可能。
然而,下一刻,一个人影飞快地跟着莫钦跳了下去。
还没等于凛辰反应过来那是谁,一道闪电般的身影掠过他的身侧,飞奔到了悬崖边上。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停顿,那人也一跃而下。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恐的喊叫:“曹先生!”
于凛辰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悬崖,夜空和海岸仍旧只有雨水和海浪的声音,其余的全是一片幽邃的黑。
几十秒内,从悬崖上跳下去了三个人。
温林言是第二个下去的,或许是想去救莫钦。至于曹阙,没人知道那个时候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是他把那人逼到绝路,却跟着人跳海。到底是出于不甘还是别的什么感情,都不重要了。
救援工作随即展开。
尽管所有人都不抱希望,毕竟想要从礁石林立的悬崖下生还,几乎是不可能的。
大雨下了一夜。
奇迹还是发生了。
曹阙被找到,他竟然还活着。被救起来后甚至还有一点意识。
但当他听到莫钦和温林言还没用消息时,只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便指挥起来。
一群人焦躁地一直等到下午,这一次,奇迹没有出现。
莫钦死了。
找到时,他正被温林言牢牢地抱在怀里。两人的尸体都已经泡得僵硬,却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莫钦应该是跳下去后就失去了意识,可温林言找到了他,却没力气将他带上岸。最后一起死在了湍急了浪潮里。
当于凛辰看到被捞起来的青年那张死寂发白的面容时,便瘫倒在了地上。这些天来支撑他的希望轰然倒塌,脸色变得也如同死人一般灰败。
只有曹阙和于白越不信邪,坚持要医生给莫钦急救。狂躁地如同两头野兽。
迫于压力,医生只能按照急救的手法给莫钦做了全套的心肺复苏。可是,最后能交给曹阙的,仍旧只有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曹阙静静地坐在房间角落,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青年。他有些不明白,几天前还活蹦乱跳敢于反抗他的人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副安静得可怕的模样。
曹阙将自己和莫钦的尸体一同锁在房间里,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
他在里面坐了一下午。没人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晚些时候,他打开门,走了出来。
高大伟岸的男人佝偻着身躯,看不出半点平日里运筹帷幄、执掌大权的样子。他缓慢地挪动着步伐,眼神空茫没有焦点。如同一只行尸走肉,比躺在床上的莫钦更像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