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手下将两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抬上来,就连明叔都皱起了眉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丧一把抓住那小弟的脖子,破口大骂道:“仆街!就出去一趟,三个死了两个,蚊子,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叫做蚊子的小弟被他抓住脖子,再加上本来就受了惊吓,一时喘不上气,憋得满脸通红,声音倒真变得像蚊子一样,既小又含糊不清。
“冷静点,先听他怎么说。”
尹秀上前,手掌在大丧手腕处轻轻一搭,后者便有如触电般,收回了手,神色古怪地看向他。
“是,是狼人!”
蚊子终于说出话来了,“我们回来的路上被一头狼人袭击了,高佬和阿伟,家伙都没来得及掏就被那家伙干掉了。好惨啊!只是一下,高佬的肠子就流了一地……”
大丧一听整個人三尸神暴跳,在地上蹦的老高,两百多斤的体重震得那水泥楼板都猛地一颤。
“那些混蛋,昨天还在跟我们和和气气谈判,今天就动手?还有没有点礼貌了?他们是真觉得我们和力胜好欺负了?”
“昨天是昨天的事了,情况已经变了大丧。”
串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也是一脸严肃。
见过命兄弟这样说,大丧不禁疑惑道:“串爆,你是收到什么风声了?”
串爆点点头,给他散了一根烟,慢悠悠说道:“老新那边的堂口决定支持野狼帮了,几个堂主出钱又出力,殷勤地很啊。”
老新,即是新合力胜,新老和力胜分裂也是大概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社团里的许多老人都已说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了。
只有一点非常确定,那就是两边一见面就要打架,不打出几条人命决不罢休。
近年来在别的社团和港岛巡警的斡旋下,大规模的战争才终于消停下来,但两边仍是小摩擦不断。
大丧双眼简直要冒出火来,“他们这样搞,就不怕十三姐回来,分分钟把他们的皮给收了?”
串爆看了他一眼,“十三姐不是还没回来吗?她陪天叔到马来谈生意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不然老新那帮人敢这样跳脚?”
大丧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显得萎靡了许多,“那帮混蛋跟我的过节,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清楚,有机会落井下石他们还不往死里搞我啊。”
岂止是老新,这些年来为了争夺钵兰街的陀地,大丧都数不清自己砍了多少人,他的仇家加起来可以从旺角排到尖沙咀了。
就是老新不动手,别的社团也会趁机给他下绊子,就是不能在钵兰街插只旗子进来,也能恶心一下风头正盛的大丧。
这些还是其次,串爆压低了声音,“你要是顶不住,十三姐那边也不好看。”
“这我知道。”大丧紧咬着牙齿,“这你放心,我什么时候让十三姐丢过脸面了?我大丧就是死在外边,也绝不会拖累十三姐半分。”
“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不就是打架吗?大家都把人马拉出来,看谁打得过谁,我把这栋楼卖了凑安家费就是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絮叨许久,明叔早坐不住了。
“喂,打妖怪还行,你们社团之间打打杀杀可别带上我们。”
明叔说着,走到蚊子的面前,双手捏出一个剑诀,在他的眉心猛地一点,蚊子整个人便立马变得晕晕乎乎的,眼神空洞。
“这是……”
尹秀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别人看不懂就算了,他在明叔身边待了那么久,自然知道此刻他正在作法,搜寻之前那头狼人的下落。
蚊子之所以能活着回来,绝不是因为他的运气好,就是把狼人的腿卸掉一只,那些畜生也跑的比他快多了。
狼人是故意留了他一条命,好让他回来报信,借以试探这边的反应,或者说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警告。
过了一会儿,明叔睁开双眼,冷冷望向大丧。
“怎么,钵兰街里有个狼窝你也不知道?不是说这里是清一色和力胜吗?”
大丧被这样一说,顿时噎住,脸色也红一阵白一阵,不停地变化。
显然他也没想到,就在他的眼皮底子下,野狼帮竟然插了一只旗进来,这要是被十三姐知道,恐怕他也不用混了。
串爆的反应比他快的多,立即大喝道:“明叔,伱直接说吧,这帮粉肠的窝在哪里,我直接带人去把他们劈了。”
大丧看向串爆,通过对方决绝的眼神,他已经知道,这事回不了头了,而且串爆刚才的话语也是在帮他减轻责任。
于是他也拍着胸脯道:“没错,明叔,你告诉我他们在哪,今晚钵兰街不做生意了,我把门关起来,专门打这帮落水狗!”
现场的情绪一传十,十传百,变得十分激昂,矮骡子的狠劲和戾气,在此时显露无遗。
……
“尤里,刚才动手的时候,说好一人一个的,你怎么只是看着?”
面对同伴的质问,尤里只是吸了一口烟,没有回应。
“怎么,是不是因为港岛太热了,你这西伯利亚的孤狼给热趴窝了,一时动不了手啊?”
有人这么一说,其他人便都哄堂大笑起来,肆无忌惮地拿他打趣。
在狼群里,从外面进来的新成员地位都是最低的。
在野外,猎物到手后,往往要别的成员都吃饱了,新成员才能上去享受那些残羹冷炙,但那往往只剩几块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野狼帮不是普通的狼群,他们也不生活在野外,因此,这种“区别对待”也就变成了言语和行动上的针对。
狼群用这种原始的方式维系着群内的等级制度,即便是尤里,也只能默默忍受,直到他获得足够的战功,或者有新的成员加入。
尤里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望着夜空。
他忽然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安静,城市的喧嚣仿佛在一瞬间退散了,尤里有种回到了西伯利亚荒原上的寂寥感。
往街道两边看了看,他轻声笑了起来,头也不回地从狼窝走了出去。
“那家伙这就要回油麻地了?”
“大概是要去找妈妈告状吧,毕竟这个乖宝宝可是受了委屈呢。”
“反正强尼老大也没要求他一定要待在哪个地方,随他去吧,我还不想跟这北边来的混蛋待一块呢。”
这些议论很快又被觥筹交错的声响覆盖,今夜,狼窝内的每头狼都沉浸在酒精里,欢乐而且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