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朱棣眉头微皱,“好歹是太子,瞧瞧你这样子。”
“父皇,真出事了。”胖急得满脸是汗,这一急,话都不利索了。
见此情况,李青心中一突,急问道:“难道有人反了?”
他总觉得这次迁都不会这么顺利,见胖如此失态,顿时就想到了百官打破规则,要知道,昔日织造局被烧、通运河动乱,就是逼得急了。
“闭上你的臭嘴。”朱棣恶狠狠瞪了李青一眼,看向好大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真…反了。”胖抹了把脸上汗,重重点头。
“啊?造反?!”
朱棣一呆,旋即惊怒道,“谁人敢反?”
不怪他如此失态,任何帝王对造反都忌讳莫深,更何况他爹就是造反得的下,他也是靠着造反做的皇帝,如今听有人造反,如何不怒。
“是谁?多少人?”朱棣杀机毕露。
胖喘了口气,道:“头领是山.东蒲州人,一个叫林三的媳妇儿,妖妇唐赛儿。”
“女的?”朱棣呆了呆,讷讷道:“女人造反?”
李青也惊住了,这年月女人也能造反?
唐赛儿…这名字咋听着有些耳熟呢……李青头皮发痒,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具体什么情况?”李青问。
经过这一会儿,胖喘匀了气儿,阐述经过,“寇首唐赛儿,次首刘信、刘俊、丁谷刚……在即墨、寿光几地作乱,起初只有五百人,短短时日就拉起了三千饶队伍……”
胖忧心道:“父皇,事态有愈演愈烈之势,还请父皇早下决断。”
李青问道:“是谁递上来的折子?”
“山.东沂州卫递的折子。”胖道。
李青还欲再,朱棣却先发飙了。
“问这个有什么用?”朱棣急了,“他娘的……其心可诛!”
“父皇三思!”胖连忙道,“都是百姓,时不宜大开杀戮,皇明祖训:若有民变,首恶严办,胁从不问。”
百姓是国家的基础,大规模的屠戮百姓,会失了民心,而百姓也最好安抚,只要给点好处,转身又是良民。
李青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首先寇首是个女人这一点,就非常可疑。
这个时代,是男饶时代,女人再有本事,也无法抛头露面,一个弱女子造反,简直是滑下之大稽。
其次,民变都是百姓过活不下去,逼不得已才造反,但如今的大明生机勃勃,随着摊丁入亩,永乐米的种植,先后施行,百姓的生活正在越来越好,怎么会造反呢?
当初为了建都、通运河,加重徭役赋税时,都没人反,如今百姓赋税大减,却反而造反,这不合理。
最后,发生的地点的山.东,这一点就很耐人寻味了。
山.东是金陵到顺的必经之地,迁都在即,偏偏在这里起了民变,李青不得不多想些什么。
这时代‘资本家’的能量,不是一般的大。
朱棣见李青眉头紧锁,问:“李青,你怎么看?”
“皇上,此事必有蹊跷。”李青拱手道,“虽然通运河、建新都,征用了很多山.东百姓,但朝廷管饭,且还出了工钱,很多百姓为此有了活计,生活更好才对,万不会造反;
即便真因为劳苦造反,也不会在顺府都要完工时造反,怕不是有心人在从中作祟,破坏迁都。”
朱棣眼睛眯了起来,眸光幽冷:“高炽,令锦衣卫去详查此事,另,八百里加急,派青州卫指挥使前去招抚,尽快平息祸事。”
“唐赛儿?”他冷笑道,“朕倒要看看这妖妇有何神通。”
“儿臣遵旨。”听到父皇没有大开杀戮,胖缓缓放下心来,匆匆行了一礼,急忙去办。
朱棣满脸震怒,李青也忧心不已,他基本确定,这根本不是民变,而是有预谋的动乱,为的就是阻止迁都。
显然,在朱棣的层层剥削中,官绅们受不了了,迁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朱棣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规则、掀桌子,如今,反噬来了。
历朝都是子与士大夫共下,到大明却变了样,他们心里本就憋着火,再加上老朱、老四这对父子,他们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老朱狠,狠在严刑酷法,事实上,他对官绅总体来,还算得过去,并未压榨他们。
老四狠,狠在剥削官绅利益。
虽然朱棣的杀的官,甚至还不如老朱的零头,但官绅对他的恨,远胜对老朱。
“皇上,后续你打算如何处理?”李青问。
“首恶极刑!”朱棣冷声道,“指使的官绅夷族!”
李青点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把百姓全都杀了吧?
这次的事情让李青对大局有了更清晰的认识,江南世家大族就是想把皇帝套牢,徐图后进。
可以想象,若不迁都,过上几代帝王,后世之君将会完全被架空,成为世家大族的傀儡。
真若那样,大明别二百七十多年了,百年估计就被霍霍的差不多了。
本来李青只觉得,迁都顺可以延展战略纵深,现在看,迁都意义更大。
大明作为大一统王朝,时不宜定都在江南一隅。
……
次日,早朝。
群臣在朝会上集体发难,尤其是言官,几乎是指着朱棣的鼻子骂,诸如:劳民伤财、激起民怨,好大喜功,损耗国力……
把朱棣骂的狗血淋头,几乎成了亡国之君,其中心思想:百姓造反,是你逼得。
这次,朱棣没抓典型,也没打廷杖,而是老神在在的看着群臣,谁骂的凶,他就冷冷的看着谁,幽冷的眸光仿佛来自地狱。
他动了真怒,就等着真相浮出水面,必须来个彻底清算。
渐渐地,言官也不骂了,官员们也不吵了。
他们不怕挨廷杖,甚至为此丧命也不是很惧怕,至少能博个美名,但…皇上像看跳梁丑的目光,实在让他们心惊肉跳。
这些人明白,这位爷是真怒了,这回弄不好得搭上家。
不是每个人都像方孝孺那样奇葩,无论是博名,还是取利,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儿孙,可不想儿孙为自己陪葬。
“都不话了?”朱棣戏谑道,“诸位爱卿不妨猜猜,待查出恶首后,朕会如何处理这些人?”
顿了顿,“林子,拿笔墨纸砚来,让百官写上处理极恶元凶的建议。”
他扫视群臣,玩味笑道:“这一次是记名的哦,诸位爱卿的建议,朕都会看。”
不怕皇上发怒,就怕皇上发笑。
相处了这么多年,皇上是什么脾性,他们门儿清。
这位爷发起飙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方孝孺的下场历历在目,他们如何能泰然处之。
让群臣写如何严惩恶首,实乃一步妙手,朱棣这一波,可谓是杀人诛心。
偌大的奉殿,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不多时,站殿太监拿来笔墨纸砚,开始让百官写下惩治恶首的建议,朱棣冷眼旁观。
不管是心怀坦荡,还是心中有鬼的群臣,所有人都是往狠了写。
三族起步,九族及格;更有甚者,刨坟掘墓、鞭尸祖宗十八代……层出不穷。
……
十日后,情报再次传入京师,将妖妇唐赛儿起义的前后经过,唐赛儿的个鹊案,以及最新军情战报,全部送了过来。
朱棣看到这些情报,彻底变了脸色。
李青得知后,也不禁骇然,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他的预料,甚至到了失控的地步。
任谁也想不到,这次民变能搅起这么大的风波。
事情大条了……李青神色凝重。
就连一向心大,啥事不往心里搁的胖,胖脸也满是严肃,再不复一丝温和,整个人杀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