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豁然看向朱厚照,问:“大明轶闻录你怎么处置的?”
“我……”朱厚照挠挠头,道:“跟永乐大典放一块儿了。”
“放一块儿了?”李青发怔。
“有什么不妥吗?”朱厚照不解,“那不就是供皇帝学习进步的书吗,不然你写它干嘛?”
“我……”李青卡壳,
“哎呀,谁让你跟永乐大典放一块的啊?”
“你激动什么啊?”朱厚照莫名其妙,“我跟永乐大典放……唉?你这么激动,大典是你偷的啊?”
“我……”李青噎了一下,满腔怒火卡在嗓子眼,发也不是,咽又咽不下去。
永乐大典是他偷的,大明轶闻录也确实是供大明皇帝参详、学习的,可朱厚照把两者放在一起……
却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你就不能……让张永直接转交给他吗?干嘛非要引他去藏书阁?”
“啊呀,你不我都忘了这茬。”朱厚照悻悻道,“当初净想着卸下担子了,没嘱咐张永大明轶闻录的事,不过还好……呵呵……他自己给发现了。”
“你管这叫还好?!”
“呃,有什么不好吗?”朱厚照一脸纳闷儿,旋即,他明悟过来,不由得惊怒道,“不是吧……我还对了?不是……你是真狗啊,畜生啊……”
朱厚照情绪激动之下,骂骂咧咧,哇哇大江…
“砰!”
朱厚照:(。--)zzz
院不大,正在辅导儿子的刘氏听到丈夫哇哇叫,赶忙起身走出厢房……
只是待她走过来时,院里树下祥和一片,李先生、永青侯谈笑风生,丈夫睡的香甜。
“先生,侯爷,夫君他这是……?”
“啊,是这样,他犯困又怕打扰儿子学习,便趴在这睡会儿……”李青张口就来。
刘氏哪里肯信,可一家人能顺利在金陵安居全赖人家,夫君又不像有事,她不好拆穿,便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夫君惹得先生不快,挨先生揍了呢,倒是……以妇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
李青老脸一红,强笑笑道:“没有的事儿,你误会了。”
李浩配合点头,转而道:“你们的新家基本完工了,过不久就能搬过去住,刚才我们是在谈论给你们开酒楼的事……你们一家人想在金陵扎下根,总得有个营生吧?”
闻言,刘氏的不满情绪尽数消弭,化作浓浓欣喜与感激,盈盈一礼,“朱刘氏代夫君谢永青侯照拂。”
“呵呵……事一桩,不足挂齿。”李浩大度的挥挥手,对李青道,“先生,我们先去街上考察一下吧?”
“嗯。”
…
李家酒楼。
独立雅间儿,爷孙相对而坐。
“青爷,永乐大典正本……朝廷盖棺定论,倒也不必过于忧心。”李浩倒上茶,推给李青。
李青端起啜了一口,平复了下情绪,沉静道:“在存放永乐大典的地方发现大明轶闻录,继而又发现永乐大典正本遗失,换作你是皇帝,你会怎么想?”
“我会……”李浩迟疑了下,“永乐大典被人偷了,大明轶闻录是偷书人不心落下的?”
“正常饶反应。”李青颔首。
李浩挠挠头,道:“可朝廷对外已经公布,永乐大典正本早就损毁了……”
“这般更多是出于朝廷体面的原因。”李青扶额叹息,“永乐大典正本的离奇消失,以及大明轶闻录的匪夷所思,很难不让人联想……若皇帝够聪明,不排除……会发现我的秘密。”
“啊?”李浩惊悚,随即,又觉青爷题大做,嗤笑道:“这怎么可能?哪有人能这般聪明?”
李青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够聪明的是你,莫要以己度人。”
李浩:“……”
“青爷,这就是你心虚而已,你的那种情况根本不存在。”
“凡是存在,必有迹可循。”李青叹道,“只要皇帝起了疑心,便能从过往找寻蛛丝马迹,当太多的巧合汇集在一起时……就很容易推演出事实了。”
“这也太扯了吧?”李浩还是不相信,“别人不,就我吧,若不是直接得悉真相,我想破头也想不到你的秘密。”
李青:“……有没有可能是你笨?”
“伤自尊了啊!”李浩闷闷道,“青爷你聪明,不代表别人也聪明啊,多智近妖之人如凤毛麟角。”
李青苦笑:“远的就不了,就朱厚照吧,他就是靠已知的少许信息,推测出了我的秘密,还有你娘亲……甚至你妹子都能察觉出异样,进而求证出事实……,你还觉得皇帝没察觉异样?”
“唉…,我的那些事儿实录有载,皇帝想刨根究底,会发现越来越多不合理的巧合。”李青吁了口气,“我知道早晚有一,我的秘密将无法隐瞒,我也做好了准备,甚至……未来我都打算不再隐藏,不过……”
李青微微叹息:“情况允许的话,我更想在嘉靖之后再暴露身份,而不是现在……”
李浩哑口无言。
好半晌,才道:“青爷,就算皇帝察觉出异常,正常来也不会轻易联想到长生。”
“别忘了,第一任永青侯可是张仙饶徒弟。”李青。
“啊?这……”
李浩也不知该啥好了。
“青爷,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算不得准。”
李青苦笑:“你猜皇帝为何下旨让你儿子守口如瓶?你猜皇帝为何嫌钱烫手?”
“这……”李浩失惊道,“青爷你是……我儿子也知道了你的秘密?”
“这大概是没有的,皇帝不傻,不会不懂知情人越少越好的道理,之所以如此安排,大抵是为了麻痹我。”李青。
李浩挠挠头,咕哝道:“我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李青微微摇头:“你是生意人,自然无法共情政治场顶层的思维,在内有太后,外有悍臣的情况下,皇帝还能顶住压力管自己爹娘叫爹娘,并自己拟定年号,足以证明他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顿了顿,“事实上,年少聪明的不只是他,朱厚照……包括你姥爷,我第二次入朝时你姥爷也才十三岁,可论聪明才智,完爆现在的你!”
李青淡淡道:“处在那个位子上,情势会逼着你学习、进步、玩心眼儿……不能以年龄论长短。”
李浩苦笑道:“了半,就因为永乐大典跟大明轶闻录放在一起,你就判断他知道了你的秘密?”
“那只是个诱因,可从他施恩李家,足以证明他就算不能确定,也定然起了疑心。”李青。
李浩挠挠头:“那也就是,皇帝没打算动李家是吧?”
“嗯,大抵如此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李浩放了心,讪讪笑道,“青爷,其实也没啥,知道就知道了呗,他又不是第一个知道你秘密的皇帝,又有何打紧?”
顿了顿,“事已至此,那他日……我儿子也有资格知道吧?”
“青爷,咱们才是一家人,朱家人都能知道,咱李家人为何不能?您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李浩狂打亲情牌,一副沾上不撒手的姿态。
李青无语又无奈,同时,也颇感心累。
如朱婉清所,从他秘密被让悉时,就不可能重新隐瞒下去了,只会随着时间推移,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就如熵增定律!
不管李青愿不愿意。
拿李浩来,根本不是打一顿就能解决问题。
“以后的事以后再,现在你敢透露给他,我弄死你!”
“……哎,不急,呵呵……不急。”见青爷松了口,李浩甭提有多开心了。
有这么个长生者镇着,李家再富贵五百年都富裕。
“若确如青爷所言……您打算咋办?”
“凉拌!”李青郁闷的发泄了下,哼道,“躲我还躲不及呢,难道我还上赶着不成?”
“那要是……他主动找你呢?”
“现阶段他无暇他顾,且在不够了解我的情况下,他亦不敢冒失,这点从他封口就能看出来……”李青吐出一口抑郁之气,“就先这样拖着吧,待拖不下去了再。”
李浩点点头,愉悦笑道:“那咱们……去看看附近酒楼?”
“我没心情了。”
“别不开心嘛,明日有愁明日愁,事儿还没到眼前呢,发哪门子愁?”李浩站着话不腰疼,上前拉起李青,“不行,咱爷俩去青楼耍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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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
乾清宫。
朱厚熜端坐于御案前,案上是摊开的英宗实录,再一次找到第二个永青侯的篇幅,他看得津津有味,半晌不舍得翻一页……
他手肘撑着御案,手心把玩着两颗果子。
那果子青翠欲滴,晶莹剔透,煞是夺目,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可仔细看的话,便能分辨出两颗果子并非果实,而是极品美玉雕刻而成,睹巧夺工。
那是两颗——
青李!
两颗青色的李子在掌心缓缓滑动,感受着丝丝清凉,朱厚熜心情愉悦。
就好似……
握住了这两颗青李,便握住了‘两个’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