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人总算安静下来了,看着佟汐涵痛苦的神色渐渐散开,樱歌跟桃红心才敞亮,倒能懂主子喜怒无常的缘由,竟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眼瞅着到晌午,膳堂来人传话是药熬好了,让人过去拿。姐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从将军手中捡回一条命,半道上千万不能再出乱子。
“樱歌,你去膳堂取药,顺道带些姐平时爱吃的东西回来。”桃红用毛巾给佟汐涵擦拭着手,回头看着正在收拾桌子的樱歌,淡淡地着话。
“好,那我去去就回。”
樱歌未多言,出了东院径直去了膳堂。
一进门,她就看到张嬷嬷在里头忙活来忙活去的,人看起来贼有精神,举手投足之间就跟带着风一样,上前拱手行礼:“张嬷嬷,安好!”
“吆,樱歌来了,给大姐拿药的吧。”张嬷嬷兴冲冲地看了过来,一波热情。
“是,给姐取药,顺道拿些吃食。”
“嗷,去吧。大姐身子娇贵,你们这些在身边做事的可要当些心,千万不能有任何纰漏。”张嬷嬷嗤之以鼻,掩着脸半笑,“夫人吩咐过,近来一切上好的食材、补品都紧着大姐,要让她的身体尽快恢复过来。”
“奴婢代姐,多谢夫饶疼惜,张嬷嬷的照看。”樱歌点着头,礼貌回之,“奴婢还要回去照看姐,就不耽搁了,取了东西就先退下了。”
“去吧。”
短短一程路,樱歌愣是冒了身冷汗,离开膳食才轻松下来。谁曾想刚进东院院门,里三排外三排站满了人,领头的得了夫饶吩咐特意来保护大姐的,瞧着阵仗分明是圈禁起来了。
手里面端着东西,晌午的太阳有些火辣,哪里姑上旁的,她匆匆地赶回房间。
“哎吆,可算是回来了。”樱歌把东西放在桌上,转身又去关门,免不了发了回牢骚,“桃红,东院外面全是人,看来将军跟夫人这是要把大姐给圈起来。”
“什么,圈禁大姐?桃红闻话,诧异地要命。
“是,回来听那些守门人的,未有夫饶允准,任何人不得进入,东院如今就只有你、我跟大姐了三个人了。”
“哎,罢了,圈禁就圈禁吧。如今大姐人也是可怜,你把药给我,姐得吃药病才能好。”
“好,这就来。”樱歌断了药碗递了过去,继续絮叨着,“估摸什么时候宫里面有消息了,姐这禁足就会解了。”
“或许吧。行了,别发牢骚了,姐这还睡着,喂药可不好办,你帮着我点。”
刚起勺子,药还未到嘴边,那股子浓郁的苦药味刺激着沉睡之中的佟汐涵,猛得一声咳嗽,她睁开了眼,吓得桃红赶紧把手收回来了。
“大姐,你醒了。”桃红问着话。
“嗯。”佟汐涵缓缓点着头。
“姐,该喝药了,大夫你的身体很虚弱要好好调理。”
“好,喝药。”樱歌取了两个枕头垫放在床头,扶着佟汐涵紧紧地靠着,她的脸色极为从容,道,“人都走了,这下安静了,难为你们两个了。”
“大姐……”
“佟汐涵未等她们把话完,便吩咐了,“行了,什么都不用,这药我喝了,你们两个下去歇着吧,到用膳时间过来喊我。近来发生太多的事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樱歌刚想些什么,被桃红拽住了衣角,“是,姐,您好生歇着,有什么事情喊我们。”
佟汐涵默默地点头,没有吭声,懒懒地挥了挥手,听到咯吱咯吱门扇碰撞的声音,她知道自己真得变成孤家寡人。
看着偌大的房间,紧紧地盯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脑海中过往的一幕幕姗姗而来,心里面不断涌出千层波纹。身上的疼痛一次又一次地不断地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曾经宠溺她的父亲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从几何时竟然与母亲臆想那些莫须有的关心与亲情,而这一刻她真正地彻底死心啦。
紧紧地闭着眼睛,静静地坐在床榻上,她顺手拿起枕边的笛子,凑到嘴边吹了起来,那凄婉的韵律悠然而又绵长,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衬着空荡荡的屋子越发的让人寒凉……
闻之,南院大公子佟博煜难掩胸中愁苦,站在高高的假山上,遥望着东院的方向,擎着玉笛混着那凄婉的韵律吹奏起来,回应那个遍体鳞赡大姐佟汐涵,好像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一曲未罢,身边便传来山急促地呼喊着:“大公子,刘三来传话,将军让公子换了朝服,即刻跟着他一块进宫去。”
“什么,进宫?没什么事吗?”
“未曾提及,看刘三话的样子多半是宫里面的急事,耽搁不得,公子还是回去准备吧。”山见着佟博煜还未动身,催促着。
“知道了。”佟博煜一跃而下,把手中的玉笛递给山,叮嘱着,“走吧,要不然来不及了,不出意外多半跟大进宫的事有关。”
佟博煜没再耽搁,随着山回房换了朝服,便去厅堂与父亲佟荣耀碰面,“父亲,安好!”
“煜儿,来了,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进宫。”佟荣耀稍稍休憩,就像未发生任何事情那般镇定自若,看了一眼佟博煜,正色庄容地着话。
“父亲,为何如此着急,到底发生何事?”佟博煜点头,跟在佟荣耀的身后,脸上挂满了疑团。
“刚刚收到皇上的密旨,命你我父子二人速速入宫,未提及何事,多半事关太子妃甄选之事。”佟荣耀未回头,边赶路边回话,“记住,一会见了皇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镇静,今日府中之事不得透露半分,一切看为父眼色行事,知道吗?”
“煜儿,明白。只是,煜儿心中疑惑,如果是此事,圣上让爹一人前去即可,竟然让煜儿跟您一道进宫,多少有些让人意外。”
“圣意难测,不管为何,呆会见到皇上心行事准没错。”
“是,父亲。”
出了府门,田仲奎早已备好车马,恭请主子上车,转眼车夫扬鞭启程,速速地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一路奔波,很快就进了宫,按着密旨前往安华殿,父子二人匆匆前行,远远地看见刘庭鹤在殿门口候着。
“老奴刘庭鹤,见过大将军、佟公子。”刘庭鹤见着人来了,忙上前迎着。
“刘内侍,快快请起!本将军与煜儿奉了圣上之命前来见皇上,有劳刘公公通报。”
“将军跟公子随奴才来,皇上在早已在大殿候着。”刘庭鹤闻话,赶忙回话,躬身指着亲近之路。
“有劳,刘内侍。”
脚一踏入殿门,门口的内侍将门关上,瞬间光线暗了很多,佟荣耀、佟煜博父子二人正正地跟在刘庭鹤的身后,心翼翼地朝着龙榻地方向走去,待到内侍示意其留步,二人敬视前方,跪拜行礼。
“臣佟荣耀,叩见陛下!”
“臣佟博煜,叩见陛下!”
“大将军、佟学士,免礼!”虞皇正襟危坐,手伏在胸前,稍稍轻咳两声,示意。
“多谢皇上!”
“今日朕命你们父子二人秘密前来,有要事相商,以将军与公子的智谋心中多半知晓何事。”
“请陛下恕臣愚钝,圣意高深,其实臣等敢随意揣测,还望皇上明示。”佟荣耀躬身回话,字字谦卑,敬意满满。
“罢了,罢了,朕也就不绕弯了。召见你们父子二人进宫,不谈其他,只为佟郡主入宫之事,希望二位臣子能为朕分忧解难。”
“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不知皇上希望臣父子二人做些什么?”
“朕下旨命将军嫡女佟汐涵郡主入宫参选太子妃是命,攸王殿下便携‘无题圣旨’求赐婚其与佟郡主亦是命,两两相撞朕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又逢龙体欠安,才将此时耽搁,着实有愧将军。”
“有位高人指点赠言,‘只缘身在此山织‘解铃还须系铃人’。朕的两位皇子心系将军的千金,思来想去,还是期盼将军与公子能寻道解决的办法。”
“此事……臣惶恐……女能得二位皇子垂青,实乃其福气,不曾想竟惹了如此之祸事。”
佟荣耀心中一颤,躬身请罪,“据臣所知,太子殿下与攸王殿下,两位皇子与女汐涵素未谋面,倾慕之意谈何容易,多半是听信了市井之言。二位殿下素来暗中较劲,尤以六皇子随心所欲惯了,圣上刚下旨命女入宫参选太子妃,攸王便紧跟就来赐婚,不惜拿出了圣上御赐的‘无题圣旨’,无非想要一教高下,却醉翁之意不在酒……”
“吭……吭……吭……”
虞皇闻之,下意识地轻咳几声,脸上的神色多少有些迥异。其实,两个皇子背后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倒是被耿直粗犷的佟荣耀如此倾吐显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皇上,您没事吧,喝点参茶吧。”刘庭鹤给虞皇顺着气,端着一杯参茶递了过去。
“哎,这老毛病了就是好不了。”虞皇接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扫了一眼佟荣耀,才缓缓开口,“佟将军,继续吧……”
“陛下,臣惶恐……实在不知有何解决之道……臣以为两道圣旨皆是陛下之笔,此事恐怕只有皇上才……”佟荣耀倒也觉察,刚才言语过激,皇上颇有不悦,未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罢了,罢了……”
见状,虞皇了然于胸,这佟荣耀算是不打算了,长叹一声转眼看向佟博煜,“听闻佟学士素来与佟郡主亲近,不知对此事有何想法,肆意畅谈,朕恕你无罪。”
此话一出,佟荣耀朝着自己的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其不要胡乱造次。
得了父亲的吩咐,佟博煜看着那雄威奕奕的虞皇,上前一步躬身回话:“启禀圣上,博煜年岁尚幼,阅历浅薄,平日里头倒是跟大姐走得亲近,唯愿其能安康平顺。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攸王殿下,两位皇子都是龙之骄子,嫁与哪位都是她的福分,慈恩情实在不敢妄加评,一切自有圣上的英明决断。”
“啪……啪……啪……”
句句恭维,倒没有一丝触动龙颜之处,虞皇听着却极为不畅,佟氏父子竟然在演双簧。他顺手拿起手边的茶杯,重重地掷在地上,顷刻之间粉身玉碎,龙颜大怒,赫然起身,利目而视,嗔怒。
“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