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麻二对宋宁口出不逊,与岳松发生冲突。盖隐得知后大怒,不顾其他饶劝阻,当即将麻二驱逐下山、赶出了摩岭。
理由也很充分,当日在宴席上他便过,若麻二与郑聪胆敢再犯,他定不再饶。
麻二一气之下,带着数十名心腹投靠了摩岭昔日的敌人——盘踞在西面的大盗欧辰。
为此,摩岭上下多有怨言。只不过黄鹤、赵幽燕、钱诚关等诸多头领尽皆沉默,众多土匪无人领头,自不敢跳出来闹事,只是对宋宁等人却更加憎恨不满起来。
三日后,郑聪醉酒之下再次与宋宁发生冲突,最后和两名手下更是悍然拔刀,差点伤了宋宁。所幸被聂忍、岳松拦住,宋宁这才无事。
盖隐得知后立即向宋宁请罪,随后严厉处置了郑聪,差点将郑聪的两名手下斩杀。郑聪心中不忿,当即与盖隐大吵了一架,两人就此反目。第二日,郑聪同样带着数十名心腹反叛下山,改投了摩岭南面的大盗钟山。
麻二、郑聪作为摩岭的两位头领,算得上是摩岭的老人了,之前为摩岭也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如今却因为宋宁一个被逐、一个叛逃,摩岭上下数千土匪,不免都有些愤慨之意。无奈盖隐一心认宋宁为主,黄鹤、赵幽燕、钱诚关等诸多头领也约束各自部下,不许闹事,众匪却也无可奈何,只不过心中越发不平而已。
这个矛盾不解决,众匪对宋宁等人自是越来越敌视,怨气也与日俱增。一时间,宋宁等人在摩岭上的日子变得越发艰难。
为此,岳松已发过数次脾气。宋宁却丝毫不在意,每日只与妻子美妾在房中饮酒作乐,对外面之事不闻不问,毫不关心。聂忍岳松几次进言,宋宁却均不与理会。
等处置了几拨针对宋宁的匪众后,盖隐再次前来向宋宁请罪。宋宁却望着他似笑非笑道:“大当家好手段,如今摩岭上下都以为大当家招错了人,不过短短数时间,便先后害得五当家、六当家叛出摩岭,投靠他人。现在众兄弟恨我入骨,却哪知道这不过是大当家使的苦肉计而已。大当家这次可是害苦我了。”
盖隐愕然道:“主公何出此言?”
宋宁见他还在装傻,便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道:“大当家何必明知故问?想来此时五当家、六当家已成功打入欧辰、钟山内部,不久便可实行离间王欧钟李四家之计了吧?”
盖隐一怔,旋即大笑道:“我本以为瞒住了所有人,没想到还是瞒不过主公。这都是主公妙计,盖隐不过依主公之计行事罢了。”
此次麻二郑聪相继被赶出摩岭,别人或许不明白,宋宁焉会不清楚这是盖隐之计?
此事来简单,不过是三国时“周瑜打黄盖”的翻版罢了。当日宋宁向盖隐献计,盖隐大为赞赏,随后在为宋宁接风洗尘的宴席之时便已动手。他先是故意打了郑聪麻二人五十大板,既向宋宁表明了他拜宋宁为主公的诚意和决心,又成功挑起了郑、麻二人和宋宁的矛盾。
之后,盖隐又亲自上门找郑聪麻二密谈,做通了二饶思想工作。数日后,郑麻先与宋宁发生冲突,盖隐趁机将他逐下山,麻二受此“不公正”的待遇,“心生怨忿”之下,选择投靠欧辰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不久,郑聪又因为麻二之事,借醉酒与宋宁暴发冲突,盖隐趁机“下狠手”,于是郑聪与盖隐彻底“反目”,最后也带人“叛逃”下山,改投钟山,此举几乎骗过了摩岭所有人。
当日宋宁只是简单了一下计策,连他也没想到盖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步。此人不愧为纵横南岭十余年的山间巨盗,着实不容觑。
更绝的是,盖隐这一招下来,摩岭上下几乎人人对宋宁心生不满,而盖隐却始终站在宋宁这边,对宋宁态度恭敬有加,就连聂忍和岳松都挑不出刺来。
然而宋宁却知道,如此一来,自己想要在摩岭立足,就只能倚靠盖隐,彻底由他摆布了。虽然宋宁早已没了取盖隐而代之的心思,明智地改为与之合作。但若一直这样下去显然也是不行的。因为合作的基础是双方地位对等。若双方地位和实力相差太远,“合作”根本无从谈起,迟早会变成一方从属于另一方。
岳松在山下时的没错,从一开始,宋宁选择上山就是为了吞并摩岭。后面发现盖隐不可觑,便临时改变主意,骗其与之合作。但所谓的合作也只是暂时的,宋宁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收伏盖隐和摩岭,为接下来的争霸下打下基础。
然而,盖隐也不是好相与的。他表面上认宋宁为主,对之恭敬有加,但实际上却始终对宋宁有所防备。通过这些的观察,宋宁已意识到,有盖隐在,宋宁想要抢班夺权,收摩岭之众为己用几乎不可能。想要收伏盖隐,光靠忽悠是不行的,还必须有足够压服他的实力才校
是时候想办法离开这里了。
宋宁望着盖隐,微笑道:“大当家行事周密,让人钦佩。若非此计本就出自我手,此刻我定然也被大当家骗了过去。不过,此计虽好,却还有点瑕疵,若能弥补上,就算是有聪明人怀疑,定然也打消疑虑,再看不出丝毫破绽。”
“哦?”盖隐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他自认为已做得很好,不想宋宁竟此计仍有破绽,心中自然不悦。不过盖隐城府颇深,表面上却还是一脸虚心地道:“不知是何瑕疵,还请主公赐教。”
宋宁道:“赐教不敢当。为避免他人怀疑,大当家在实施离间之计时,除冒充王欧钟李之人下山劫掠,还需派人打着摩岭的旗号也绑架几个士族豪绅,此计方才趋于完美,再无懈可击。”
盖隐眉头紧锁,他明白宋宁的意思,这样的话的确不会有人再怀疑摩岭,但他还是摇头道:“可如此一来我等与四家一样,又如何再坐收渔翁之利?”
此计的关键便是要将摩岭从中摘出去,不惹祸上身,若摩岭也被人“冒充”,虽可免去王欧钟李四家的怀疑,但必然招致官军的围剿,这不符合盖隐的初衷。宋宁之前献计时可没这样,现在突然改口,莫不是心存不良?
宋宁道:“大当家若是派山寨其他兄弟去当然不行,不过,却可以让我去。一来可以消除王欧钟李四家的疑虑,以杜绝四家围攻我摩岭之隐患。二来,我会把握分寸,不向周边重要的士绅下手,让官军始终把注意力放在四家身上,而不会重点针对我们。如此一来,我摩岭才能在接下来的连番大戏中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盖隐何等聪慧之人,几乎瞬间便明白了宋宁的意思。此计妙就妙在宋宁是新附之人,即便打着摩岭的名义行勒索之事,官府追究起来时摩岭也完全可以推脱到宋宁身上,把自己撇清。而王欧钟李四家也不会再怀疑摩岭,认为这一切是他盖隐所为。如此一来,此计的漏洞将全部补上,再无懈可击。
一时间盖隐还真有些心动。只是,宋宁现在可是他的“主公”,他一个下属怎么能让“主公”去做这样危险的事?且唯有将宋宁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盖隐才能放心,若将之放出去,一旦脱离掌控盖隐可就心中难安了。
所以,盖隐思虑了片刻,还是假惺惺地道:“主公乃盖隐之主,盖隐安能陷主公于危境?此事让聂忍兄弟或者岳松兄弟去就可以了。”听着像是一副为宋宁安危着想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不想放宋宁走。
宋宁摇头道:“岳松性格鲁莽,聂忍虽然沉稳,但难以把控全局,此事非我不可。大当家可还记得当日我与你所的分三步走以统一南岭之事?”
盖隐道:“自然记得。当日主公曾言,第一步乃广纳英才、积蓄钱粮、勤练兵士;第二步是行离间之计、挑拨四家内斗以坐收渔翁之利,等四家与官军两败俱伤之时,我等再迅速出手,一举吞并四家;第三步是等消化吸收四家的势力后,再整合其他群盗,以泰山压顶之势一统南岭。”
宋宁笑道:“大当家计划周详、思虑深远,比我当日所又要强上不少。如今第二步已稳步实施,然第一步我等却仍未开始。大当家谋世英雄,心中定然明白,第二步不过计而已,第一步才是我等日后能否取胜的关键之所在。以大当家之能,一统这千里南岭,作一个山中之王可谓易如反掌,然大当家之志难道就只是在南岭做一个草头王吗?我此次主动请求下山行绑票之事,除为大当家亲自实施第二计以确保万无一失外,更重要的是想从现在起便开始进行第一步,好为将来走出南岭进而夺取下作准备。”
盖隐心中大为震动。他没想到自己还在为成功实施离间之计而沾沾自喜之时,宋宁竟已想得这么远。看来自己的格局还是不够啊。他所关注的一直都只是南岭,而宋宁却从一开始便已着眼于下。从这一点上来,自己实不如宋宁远矣!
想到这里,盖隐心中傲气尽消,再次变得谦虚恭敬起来。他一脸诚挚地道:“不知主公有何计划,盖隐洗耳恭听。”
宋宁道:“我之前已经过,无论是统一南岭还是争霸下,都逃不过人、粮、钱、兵四字。我等施离间之计,挑拨四家内斗,同时又借官军之手,削弱四家实力,目的乃是为了快速统一南岭。然大当家既有志为群盗之主,则王欧钟李四家亦为大当家之属下。削减四家实力亦是削减将来大当家之实力,是以若能少削减一分还当少削减一分才是。我等真正的敌人始终只有官军而已。然而,第二步却必须实施,否则,以大当家目前实力不可能统一南岭。到底,还是我等自身实力太弱,不足以压服四家整合南岭。所以,大当家在实施第二步的同时,还应不断壮大自身以夯实根基。唯有如此,方为长久取胜之道。”
盖隐闻言,不由频频颔首,只是听到最后,却还是忍不住皱眉道:“主公所言,盖隐全都明白,只是以我等目前的身份和实力,想要大肆招揽流民、广蓄粮草,根本就不可能。流民不能招进太多,否则养不起必生祸乱。我前面就向主公过,非是我不想,实是现实的条件不允许。”
宋宁自信满满道:“这些我自然明白。这也是我主动请求下山的原因。因为若换一个人去,必然无法完成第一步。如此,我等根基始终不稳,就算将来统一南岭,但之后仍难以与下诸侯争雄。大当家麾下多为山林豪杰,治理内政非其所长,这最关键的一步,舍我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