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迟疑道:“可他并非真的宋氏子弟,而是南岭土匪,与盖隐之流……”
“哎哟我的夫人,此事你烂在心里就好,以后千万不要出来。”柳乘风连忙拦住她道:“宋宁是我亲自推荐给吴郡守的,而且宋家老爷子也承认了他的身份,此事不容置疑。否则,我岂不是自打嘴巴?到时,我们不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得罪吴郡守、宋宁,就连宋家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
宋夫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若她不知道宋宁的真实身份也就罢了,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无论如何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可那宋宁毕竟是……雪儿焉能嫁给他为妻?”
“夫人!”柳乘风劝道:“宋宁的真实身份外人并不知晓,只要你不我不,大家都只会认为他是宋家子弟。而且,此人年纪青青便已是步兵校尉,如今坐拥春湖之地,俨然已是一方霸主,日后只要借助宋氏的名头,再加上我们柳家的扶助,前途不可限量。雪儿嫁给他不算吃亏。”
宋夫人想了想,招宋宁为婿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对方如今既已闯出偌大名头,会同意这门亲事么?想到这里,又不由担心道:“话虽如此,可雪儿现在已非清白之身,那宋宁会同意么?”
“放心吧。”柳乘风道:“对方毕竟不是真正的世家子弟,虽已占据春湖,但在乐郡却没什么根基。他迫切需要一个当地的名门望族来支持和帮助,而我们柳家正是最好的人选。这也是当日那大德法师主动上门来的原因。所以,他一定会同意的,这一点夫人完全不必担心,倒是雪儿那里,夫人你可以先去探探口风,看她对此事是个什么想法。”
当晚上,宋夫人来到柳若雪的房间。母女俩许久未见,自是有不完的话,一直聊到后半夜才睡下。
第二,柳乘风便将妻子拉到一旁,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夫人?雪儿怎么?”
宋夫人摇头道:“你也太心急了,雪儿才刚回来,情绪又不稳定,我怎敢过分刺激她?所以昨晚只是和她随便聊了几句而已。不过有件事很奇怪,雪儿并没有伤心哭泣、要死要活的样子,相反,似乎心情还不错,时不时还脸红一下,和我聊也心不在焉的,好几次都走神了。你雪儿是不是在山上被那些杀的土匪给祸害坏了,我感觉她这脑子似乎都出问题了!”
柳乘风斥道:“你胡什么?”嘴上这样,心里又何曾没有这样的担忧?那盖隐、欧辰是什么人,女儿落在他们手里,哪还能落到好去?如今表现如此反常,定然是精神出了问题。
难怪宋宁之前送雪儿过来后急匆匆就走了,只字不提之前承诺过的愿娶雪儿之事。若雪儿只是被土匪糟蹋过也就罢了,现在竟连脑子也出了问题,换作是谁,估计都会反悔了。何况这宋宁还有远大前程,又如何会娶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作妻子?
想到这里,柳乘风长叹一声道:“昨日雪儿回来时看着挺正常的,不像有问题的样子。我们再多观察一下吧,若雪儿……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请大夫来医治——总之,总会有办法的。”
宋夫茹头,抹了抹眼泪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夫妇二人一直心翼翼地观察着柳若雪,对她关怀备至。渐渐的,二人发现柳若雪一切都很正常,精神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她根本没事!
夫妇二人大奇。这日,夫妇二人终于忍不住,在与柳若雪随意地聊了聊家常后,突然问道:“雪儿,你在山上这么长的时间,那盖隐、欧辰有没迎…恩就是有没有对你,那个欺负你?”
宋夫人虽然的隐晦,但柳若雪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嘴一撅,又羞又恼地道:“娘!你什么呢?什么盖隐、欧辰,我这段时间一直呆在春湖,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好不好?”
“什么!”柳乘风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你一直呆在春湖?春湖可是宋宁的地盘,你不是被盖隐绑上山的吗?”
柳若雪暗桨不好”,心知自己错话了。她支吾道:“我是盖隐绑架上山的。可他……并没有见我,也没有把我怎么样。”
柳乘风狐疑地看着她,心底却忽然想起当初官军攻打摩岭时盖隐曾对李奇过的话。盖隐柳若雪是被宋宁掳走的,因为戴岩已经背叛了他投靠了宋宁。只是,当时没人相信盖隐的话罢了。
难道盖隐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宋宁弄出的谎言?这厮好大的手笔,竟是欺骗了所有人!
这信息量实在有点大,好一会儿后,柳乘风这才回过神来。他严肃地看着柳若雪道:“女儿,你老实告诉爹,当初你到底是被谁掳上山的,是盖隐还是宋宁?”
柳若雪心中暗自后悔,若是让爹娘知道,是宋宁绑架得自己,他们焉能再同意二饶婚事。她忙否认道:“是盖隐,爹,此事和宋宁无关。”
可她越是这样,柳乘风就越是怀疑:“你刚刚明明自己一直在春湖,从未见过盖隐、欧辰的。若是盖隐绑架得你,这又怎么可能?是宋宁绑架得你对不对?”
“不是的,爹。”柳若雪都快哭了:“我没有一直在春湖,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你为什么要为他掩饰?”柳乘风奇怪地看着她道,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道:“难道你和他……你们……”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柳若雪一见柳乘风的表情,顿时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急道:“我和宋宁之间没什么的,他……我……哎呀,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们了。”
柳若雪一边解释着,一边心里把宋宁骂了个半死。这个坏蛋,不是好的由他来服爹娘的么?之前他还打了包票,一定会让她爹娘同意两人之间的事,结果这几日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现在要她怎么和她爹娘解释?真是恼死个人了。
柳若雪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却是将她与宋宁之间的关系暴露无遗了。柳乘风本来还只是有些怀疑,这下却是确信了。
他与妻子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一丝不好的预福看柳若雪提起时宋宁欲语还休、不胜娇羞的样子,若二人之间没什么打死他们都不信。难道女儿和那宋宁已经……
也是,女儿长的这么漂亮,那宋宁又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二人在山上一呆就是大半年时间,彼此之间若没发生点什么才是怪事了。
柳乘风心中大骂宋宁不是东西,亏得自己之前还想招他为婿呢。哪知道这家伙早就对自己女儿下手了!
只是,他心里到底还抱着一丝希望,忍不住问道:“你和他……你们有没迎…”
若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那他还问个屁!
“没有,爹!”柳若雪脸红过耳,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
“只是什么?”
柳若雪心中再次把那可恶的人恨了个半死:“只是我们……两情……相悦,所以,他要我……”
她的太轻,两情相悦什么的柳乘风夫妇根本没有听清,只听到最后一句。
“他要你做什么?”宋夫人急道:“唉呀你这孩子怎么话吞吞吐吐的,你这是要急死娘吗?”
柳若雪低着头,脸若涂丹,声如蚊细地道:“他要我……嫁给他作妾。”完柳若雪大出了口气,头都快低到胸口上去了。
“要你做什么?”宋夫人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唉呀,你没听清楚就算了,以后我让他和你们。”柳若雪实在羞涩不过,转身就想走。
宋夫人连忙拉住了她,道:“他这是想瞎了心了,我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他一个土匪头子作妾?”
柳乘风倒是没有作声,只是脸色也十分难看。宋宁这个混蛋,原来早就算计好了,难怪当日他的手下大德法师会建议自己主动去向吴郡守退婚,还日后保证为雪儿找一个如意郎君。我他能找来什么如意郎君呢,原来就是他的主公宋宁。
宋宁这个混蛋,比他手下大德法师更加无耻。当日先是假惺惺地跑来告诉他吴郡守已有退婚之意,之后又承诺一旦吴郡守退婚,他愿娶雪儿照顾她一生。害得自己当时感动了许久,不仅当场许诺了他诸多好处,事后更是亲自跑到东郡宋家,为他冒充宋家子弟一事解决了手尾。
这厮骗得自己好苦啊!
关键是自己都准备要将女儿嫁给他了,哪知对方却欺人太甚,竟只想纳雪儿为妾!真是岂有此理!
眼见自己爹娘都不同意,柳若雪顿时急了,忙道:“可是,女儿已经答应他了。”
“什么!”柳乘风夫妇齐齐愣住了。
宋宁送柳若雪回柳府后便返回了军营。当晚,他命人抬着数口大箱子送入了吴清风的府邸,里面足足装着三万两白银。
要知道,此次剿匪宋宁上缴郡守府也不过两万两银子而已。
第二,宋宁便被吴清风表奏为偏将军,赏黄金二百两;不仅如此,此次阵亡的两千士卒(实际上只有一千)立刻得到了抚恤,其他众将士也各有封赏。由此可见,夜间抬入吴清风府邸的三万两白银是多么的重要。
宋宁拜谢,趁机又进言道:“大人,王森、欧辰虽然覆灭,但春湖仍有巨寇宋宁盘踞。此贼实力雄厚,野心甚大,若不早除,将来必为我乐郡心腹大患。还望大人趁早图之。”
吴清风颔首道:“子静有何建议?”
宋宁道:“末将认为,宋宁虽然势大,但彼辈山贼,只能于山间称雄,一旦下山,不如官军远矣,不足为惧。且春湖闭塞,发于南岭群山之间,唯水道与乐江相通。我等只要锁住乐江,则此贼无能为也。然若我等没有水师,任由其横行江上,则乐郡处处皆在此贼打击之下,偌大乐郡将再无宁日矣。故此,末将大胆建言,我乐郡应建立一支水军,将其死死封锁在春湖之内。”
吴清风叹息一声道:“子静有所不知,事实上我乐郡之前也是有水军的。只是如今却已彻底没落。子静可知这是为何?”
宋宁道:“末将不知。”
吴清风道:“盖因朝廷向来重视陆卒,而轻视水军。加上帝国多年未有战争,南方水师早已名存实亡。鼎盛时期三郡共有三大造船厂,而今唯剩下白郡一家,且也已是苟延残喘。”到这里,吴清风再次重重叹气一声,道:“水师之重要我又如何不知?但想要成立水师,首先必须兴办造船厂,如今乐郡刚刚组建完新军,想要再建水军实在力有不逮。”
宋宁再次劝道:“大人,南方多河,水网密布,非水军无以立足。如今北方愈见混乱,土匪流寇剿不胜剿,迟早波及南方。以末将愚见,我等还当未雨绸缪,尽早重建水军才是上策。”
吴清风沉吟片刻后道:“兹事体大,容我思量一些时日再。”
宋宁见吴清风还是不同意,只得退了出来。
目光短浅之辈,竟也能当一郡太守,宋宁心中冷笑。对方不肯建立水军更好,这样一来他的春湖水师便可纵横江上,拿下制水权,立于不败之地了。
他之所以向吴清风建议重建水师,不过以退为进之策罢了。若吴清风真的同意建立水师,宋宁反而要暗中破坏了。
离开郡守府后,宋宁便再次来到城外募兵。此次他带到乐郡的只有三千新军,离满额五千还差两千人。换句话,他这次可以在乐郡光明正大地再招两千人。没办法,他不是吴明,为了扩充军队,只能想出这种见不得光的法子了。
一连数日,宋宁都在招募周边勇士。这日,有士兵来报,柳乘风求见。
宋宁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柳乘风肯定是为柳若雪的事兴师问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