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宁派出使者,劝降郑卓。被郑卓严辞拒绝。宋宁下令攻城。
三日后,荆襄两万大军退守樊口,何劲、白原占据夏口。
一月后,宋宁粮草将尽,襄城依然未能下。宋宁命人从东南沿大江逆流而上运输粮草过来。可惜,半路上被樊口守军所截,粮草损失大半。
之后,宋宁不敢再走水路,粮草只能从夏口下船,之后再转陆路运至襄城。这样一来,不仅耗时更久,且运输成本也成倍上升,光是民夫就要多征三倍,过程极为不便。
更可恶的是,即便宋宁改走陆路,樊城守军依然时常派军队半路截粮,宋宁损失惨重。不得已宋宁只得绕更远的路来运粮,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要攻克襄城,必先拿下樊口。”郭万道:“郑卓手下也有高人啊!”
宋宁命何劲白原率军西进,进攻樊口。
八月下旬,宋宁攻打襄城将近两月,依然未能拔此坚城,雪上加霜的是,郑卓派出使者到西州后,叶胜竟派出援兵顺江而下,驻守下蔡,威胁宋宁剑阳和湖阳北部。
宋宁不得已派兵南下,以防止叶胜偷袭自己后方。再加上从东南转运粮草损耗颇大,宋宁已有些支持不住,便有意罢兵,等休养一段时间梳理好湖阳、荆东、剑阳等地后,明年再来攻打襄城。
郭万再次阻拦道:“主公不可。今年是拿下荆襄的最佳时机,一旦拖至明年,只恐又有变数。如今北方吴霄与张向阳正相持不下,周骥与公孙珣也在鏖战不休,我料双方今年之内必然分出胜负。”
“主公若明年再攻打襄城,恐怕会失去先机。且荆东、荆南、荆西均已落入主公之手,荆襄只剩下不到荆北之地。只要主公再坚持一段时间,吾料襄城必定有变。”
白原也劝宋宁不要退兵:“主公围攻襄城已近两月,我军固然疲惫,襄城却比我军更甚。且郑卓老矣,所生两子又不堪大任。今大军围城,数万大军日夜攻城,有如泰山压顶、黑云笼罩,荆襄之民惶惶不安,士族着姓睡不安枕,人心不稳之下,只要我军再坚持一段时日,襄城必破。切不可提前退兵,以免功亏一篑。”
宋宁听自己手下的两大谋士都这样,只好放弃了退兵的打算,咬牙继续坚持。
民丰十二年十月初一,郑卓无意中发现长子与续弦荆氏的奸情,惊怒之下愤而拔剑追杀长子,追逐中不幸被门槛绊倒,半响未能爬起。长子慌乱中逃走,因害怕被盛怒中的郑卓刺死,也未敢返身将老父扶起,畏惧之下干脆连夜出城,逃去了樊口。
郑卓被下人扶起后,听长子已逃出城外,气急攻心之下,遂一病不起。
数日后,襄城士族吴氏联合城门守将范虚夜间打开襄城城门,放宋宁大军入城。当晚,襄城遂破。
宋宁入城后,发现郑卓躺在床上,已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且脸色苍白,嘴唇干涸,已是奄奄一息。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熏人耳目。
原来郑卓病后城内大乱,郑卓府上许多下人纷纷逃命,就连郑卓续弦荆氏也带人回了娘家。以至于宋宁进城后,郑卓竟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无人问津,身边竟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樱不但连碗水都没得喝,就连屎尿也都直接拉在裤内,以至身上臭气熏,刺鼻难闻。
宋宁见后不由唏嘘不已。郑卓虽然不算贤明,但再怎么也是一方诸侯,不想最后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还真是可悲可叹。
当晚,郑卓病逝,临终前连一句遗言都未能留下。
襄城既下,郑卓病死,荆襄其他各郡自是直接投降,樊口守将眼见大势已去,也不再抵抗。两日后亲自将郑卓之子捆绑,送出城外,向何劲投降。
自此,荆襄遂平。
宋宁忍不住问郭万道:“军师怎知,只要我军继续坚持,襄城必然有变?”
郭万道:“很简单。时至今日,主公已先后拿下荆东、荆南和荆西之地,只剩下荆北还在苦苦支撑。明眼人都知道襄城告破只是早晚之事。且郑卓老矣,又和沙木一般后继无人,荆襄士族眼见郑卓大势已去,怎会甘心与之一起沉沦,时间一久必然生出异心。所以我这才笃定襄城必生动乱。”
“不过,我也没想到荆襄士族还未动手,反倒是郑卓之子先出了问题,以至郑卓一病不起,轻易让我军夺了城池。此乃助主公也。由此可见,主公不愧为命之主,统一南方正可谓是众望所归!”
宋宁摇头大笑。什么命之主,郭万摆明了是拍他马屁嘛!不过,宋宁倒也不介意,而是大大方方地生受了下来。时至今日,他问鼎下的野心已不需掩饰。
两日后,宋宁将郑卓之子押至襄城,献给宋宁。郑卓之子一脸畏惧,拼命地磕头求饶。宋宁见后,倒是没有杀他。此子虽然不堪,但毕竟是郑卓之子,宋宁要统治荆襄,不得还要用他收买一下人心。
只是他心中难免摇头无语,郑卓再怎样也算一个人物,他那续弦荆氏就不了,连儿子竟也这般不堪。古人言,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肖,还真是没有错。
郑卓手下文武也大多投降,宋宁最看重的还是名士骆衍。若郑卓早日听骆衍之言,他想要拿下荆襄还没这么容易。后者倒不像高欢那般死忠,见宋宁招揽自己,倒也痛快答应了下来,不过却笑问了宋宁一个问题:“若非骆衍建言,只怕明公早已拿下襄城,尽取荆襄,明公心中难道一点也不怨骆衍吗?”
宋宁大笑道:“因骆君之故,害我东南多耗费了数倍钱粮,损伤无数将士,我自然是十分心痛的。但这也正明了骆君的不凡之处不是么?今我克襄城坚城、取荆襄之地,不过三分欢喜;然得骆君相助,心中却有十分欢喜也。”
这话的当然过于夸张了。不过骆衍心中却很受用,当即弯腰,对着宋宁恭敬下拜道:“骆衍得遇明主,亦万分欣喜。愿追随明公,廓清宇内、平定下!”
宋宁握住骆衍的手,不由哈哈大笑。
民丰十二年十月底,历经一年多的时间,宋宁先后攻取湖阳、荆襄,终于一统南方。
与此同时,北方战事也进入了尾声。五月时,就在宋宁攻打剑阳之际,北方各大军阀也烽火重燃,战火再起。
首先,吴霄趁着周骥与公孙珣在东北鏖战之机,再次率军西进,攻打张向阳。
这次吴霄吸取了去年失败的教训,不骄不躁,稳扎稳打。靠着自己雄厚的实力和充足的粮草供应,并不急着与张向阳正面决战,而是与张向阳打起了持久战、消耗战。
这下却是抓住了张向阳的命门。张向阳军队多,战力强,本人作战也灵活多变、敢打敢拼,若两军正面厮杀,吴霄还真不一定干得过他。像去年,两军对决,吴霄便被他打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然而张向阳作战勇猛,却不善治国,钱粮不足是他的致命伤。
吴霄像个乌鬼壳一样坚守不出,张向阳虽有十多万大军,一时间却也无从下嘴。而拼后勤的话他如何拼得过吴霄?所以只能不断后撤。
由于张向阳在中州搞得怒人怨,不得人心。他只要一退,中州之人便立刻打开城门,箪食壶浆,喜迎“王师”,欢喜地的将吴霄大军迎接入城。
张向阳气得连屠了几座“吃里爬外”的城池,结果不但没有吓住中州之民,反而使得更多的人逃离大梁,投向吴霄。于是,两月间,张向阳节节败退,而吴霄接连获胜之下,气势愈盛。张向阳没办法,只能收缩大军,退往中都城。
七月,吴霄大军兵临中都城下。双方对峙。
九月,张向阳粮食耗尽,不得以退出中都城。离开前,张向阳搬空了大苏府库,又放纵手下士兵劫掠,可怜昔日的大苏都城,再多次遭受苦难之后,终于迎来了立国以来最大的浩劫。
张向阳手下十数万士兵一齐出动,几乎所有豪富之家都惨遭兵祸洗劫,无辜百姓被杀者数以万计。短短数日时间,昔日的繁华都城瞬间化为鬼域。
之后,张向阳又下令放火。所幸降大雨,大火最终被扑灭。不然,这大苏古都,只怕就真的要化为一片废墟了。
吴霄率军入城,一时间心中不由志得意满。他正要与手下一同庆贺,这时,苏中却传来噩耗。周骥和朱顶趁吴霄攻打中州之际,突然出兵齐袭吴霄后方。
周骥渡过大河,攻打燕南三郡;朱顶则抛下聂忍,率军西进,偷袭苏郑如今,燕南三郡已全部落入周骥之手;而朱顶一路之上也势如破竹,此刻已打到东都雁阳。
吴霄又惊又怒,周骥不是和公孙珣在燕北边境大战吗?怎么会突然渡河攻打燕南三郡?而且他在燕南三郡也留了人马驻守,他们就算不敌周骥也不可能败得这么快啊?
还有朱顶,这子不是在红叶山与聂忍大战么?怎么会突然偷袭苏中?他不怕自己报复吗?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竟敢捋自己的虎须?
报信之人答道:“主公有所不知,朱顶已暗中投靠周骥。周骥本人如今仍在燕北边境与公孙珣大战,不过却派手下大将杨诚率军渡河,偷袭燕南三郡。”
“我军奋勇抵抗,奈何朱顶趁主公与张向阳鏖战之际,突然从胶东撤军,袭击我军背后。我等腹背受敌之下,顿时惨败。燕南三郡就此失守。朱顶随即亲率大军,一路西进,不过短短半月时间,便打到了雁阳城下。”
“无耻人,我吴霄若不杀之,誓不为人!”吴霄拔剑怒砍,吓得报信之人直接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吴霄却忘帘日周骥攻打燕南,奚伯成向东苏求救,他也是趁奚伯成兵败之际背后捅刀,夺下了燕南三郡,还将奚伯成的家人全部杀害。如今朱顶这样做不过是学了他当年对付奚伯成的办法而已。
吴霄命手下大将孙河率军占领咽喉关,以防止张向阳去而复返。自己则亲率大军赶回苏中,誓要灭掉朱顶,让他好看!然而,吴霄才刚过苏关,在离雁阳还有上百里的叶城时,却遭到了朱顶的伏击。吴霄没想到朱顶使的是围点打援之计,攻打雁阳是假,真正的目标却是为了对付他。
因为事先没有预料到,加上又心急雁阳安危,吴霄被朱顶杀得大败。这一刻,朱顶终于展露出了他凶残可怕的一面。眼见偷袭得手,吴霄军陷入混乱。朱顶当即亲帅自己苦心打造的五千铁甲重骑,如一道钢铁洪流般直插向吴霄的中军,打算一举将吴霄生擒。
吴霄军队虽多,但慌乱之间如何能挡得住对方的五千重骑。眼见朱顶带着数千骑兵有如魔神般杀到,吴霄吓得肝胆欲裂,当即抛下手下大军,跨上战马,疯一般地向苏关逃去。
吴军见主公逃走,不由纷纷丢下武器,转身就跑,于是最终演变成了大溃败。
朱顶一口气追杀吴军数十里。可怜吴霄骑着一匹白马,很容易被敌人认出,不得已之下只得和手下交换了战马,又换上普通将士的服饰,混在逃兵队伍里这才逃过一劫。
等他好不容易逃到苏关之下,守卫城门的士兵却因为他蓬头垢面,满身狼狈未认出他这个主公来,坚决不肯放他入关。急得吴霄破口大骂!最后等守将来终于认出了吴霄,连忙将之迎了进去。下一刻,朱顶便率领大军追了上来。
吴霄又是庆幸又是后怕,旋即怒不可遏地将那城门卒斩杀泄愤。若晚上一点,他可就要被朱顶那厮生擒了。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他被朱顶打败的事实。
半月后,雁阳守将被朱顶手下谋士卞常服,开城投降。吴霄所立大皇子以及吴霄自己的家人均被朱顶俘虏。
自此,苏中易手。吴霄虽然从张向阳手中夺得中州,但却因此失了老巢苏郑北方之战,朱顶反成了最大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