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赵幽燕,先前对方一员将叫阵,已被她挑落马下,不想这么快又有人上前搦战。当下便骑马提抢再次杀了出来。后面何劲、洪剑、周沫等一干将领阻拦不及,连忙跟着率众而出,成扇形排开,于后方压阵。
田广本还想和赵幽燕两句话,赵幽燕哪会理他,当即骑马便杀了过来。田广只得匆忙迎上。战不数合,赵幽燕虚晃一枪,旋即撤马便走。
“哪里走?”田广连忙去追,心中只想,待我擒下你,到时让你改嫁我作夫人。
这时,他爹田荣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心!”
田广心下一惊,暗暗戒备,却已经晚了。赵幽燕猛地杀出一招回马枪。田广慌忙躲闪,赵幽燕顺势一抽,便将之打落马下。
“广儿。”田荣大急,想要上前来救却哪里还来得及。
赵幽燕将田广打落马下后,立刻上前一枪刺出。田广未及从地上爬起,便发现对方的枪尖已抵住他的喉咙。田广这下哪还敢妄动。
赵幽燕冷冷道:“绑了。”顿时有士卒上前,将田广绑了回去。
赵幽燕冷冷看向田荣的大军,大声道:“还有谁?”
田荣一方鸦雀无声。赵幽燕连挑己方两员大将,他们哪敢再轻易上前?
田荣也知己方不敌,当下就准备不顾儿子鸣金收兵。这时,帐下有一人竟突然出列道:“大人,人请战。”
田荣定睛一看,乃是一个不知名姓的人物,大约三十余许,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气势凛然,目光沉稳,卖相倒是不错。
田荣疑惑道:“你叫何人?”
此壤:“人中州贾良。”
“现居军中何职?”
“忝为步兵营曲军侯。”
田荣尚未话,此人上级的上级,一名步兵大将已怒道:“那赵幽燕这般厉害,众将无人敢撄其锋,汝一个的曲军侯,却来凑什么热闹?还不退下!”
贾良心中不服,却不敢违抗军令,只能无奈退下。
田荣却心中一动,问之道:“你有把握能胜得过这赵幽燕?”
贾良摇头道:“人没有把握,但愿意一试。”
田荣闻言不由有些失望。他本以为对方既然主动请缨,应当是有把握战胜赵幽燕,哪知却不是。也是,只是一个曲军侯而已,怎么可能有那么大本事?看来是想借此机会以扬名上位而已。
田荣当下心中不由便有些不喜。他暗暗叹息一声,旋即道:“你既也无把握,那还是不要再试了,不然,若是再败,我军士气可就真的要降至谷底了。鸣金收兵!”
闻言贾良眼中不由闪过浓浓的失望之色,心中更是一片黯然。贾良是有真本事的,若田荣让他出战,即便拿不下赵幽燕,也绝不会输。
只可惜,他是寒门出身,虽在军中多年,却始终不得晋升。正如田荣猜想的那样,贾良今日冒着得罪上级的风险自荐,确实是想搏取一个出头扬名的机会。
然而,如今这世道,等级太过森严。他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影的曲军侯想要出战是何等的艰难。若胜了还好?若不胜,必大伤己方士气,田荣焉肯让之冒险?
所幸田荣心忧战事,倒也没有怪罪他。不过,等回去后,之前喝退他的步兵大将立刻让人将之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把他的军职一撸到底。于是贾良欲扬名不成,反而从曲军侯直接被贬成了一名普通卒。一时间,军中不知多少人嘲笑之。
曲军侯可带五百人,上面是军司马,再上面是校尉,校尉之上才是将军。若非今日贾良自己跳出来,不田荣,就是那步兵大将也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这样一个人物,为追求上位竟然敢越过这么多级跑到田郡守面前献媚邀宠,那步兵大将不修理他修理谁?
田荣退兵后,升帐议事,面有忧色地道:“宋军势大,赵幽燕更是勇不可挡,不知诸将有何妙策可助本郡守托?”
谋士百里墨道:“大人,宋军进犯我乾元,意在叩玄门关,以占据中州。今宋子静先后平定湖阳荆襄,坐拥南方四州之地,非乾元一郡之力可以抵挡,大人还需立即向中州吴公求援,让吴相联合朱顶,以共抗宋军。”
田荣点头道:“向吴求援的书信早已发出,只是中州离乾元遥远,丞相纵然发兵来,也非一时三刻能到。在此之前,我等还得想办法阻止宋军肆虐我乾元才是。”
百里墨道:“宋军来势汹汹,刚才又连折我军两员大将,此时兵势正盛,我军不宜与之正面相抗,可退守郡城,以暂避其锋芒。同时,拉长宋军补给线,倚坚城以拒之。郡城高大坚固,粮草丰足,大人只要固守不出,赵幽燕不过三万大军,纵然再勇武,三月之内也休想攻破。而有三月时间,吴公援军必至,到时大人再里应外合,必能大破宋军。”
这人的好听,实际上却是叫田荣放弃抵抗,直接退兵回郡城,从此龟缩不出,任由赵幽燕攻占乾元郡其他地方。等吴霄派援兵来后,再将宋军赶走。
田荣想了许久,发现除此之外自己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道:“既如此,我等退守郡城,等丞相援军到来后,再与宋军决一死战。”
之后,田荣果然退守乾元郡城,一面紧急向中州吴霄求援,一面加固城防,龟缩不出。
田荣既走,乾元郡再无抵抗,赵幽燕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打到了乾元城下。
宋军很快将乾元城团团围住。不过,乾元城确实高大坚固、城高池深,很难攻克。骆衍建议道:“将军,今乾元郡大部已被我军拿下,此城已是一座孤城,将军可派一舌辩之士前往城中劝降。田荣之子田广之前被将军俘虏,田荣若顾念田广性命,或能将之劝降。”
于是赵幽燕派人进城劝降田荣。哪知田荣对吴霄极为忠心,竟是连亲生儿子的性命也不顾,闻言立刻严词拒绝了:“田氏满门忠烈,田某只知忠于朝廷,忠于大苏,广儿虽是我儿,但亦是大苏之臣,他既技不如人,身败被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田某投降,却是绝不可能!”
赵幽燕无奈,只得围住乾元城,然后命人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器械,架设云梯、攻城车、抛石机等,准备强行攻城。
中州。吴霄听闻宋军出兵北上,兵围乾元城后不由大惊失色,忙召来心腹手下问计:“今宋军北上,进犯我中州,乾元郡守紧急向我求援,如之奈何?”
大将孙河道:“主公,乾元是我中州南部屏障,一旦乾元被宋军占据,后者便可从南方源源不断派兵来,攻打中州,所以,乾元不容有失。还请主公立即发兵支援,末将愿率两万人马南下,前往乾元相助田郡守,共退宋军。”
谋士师巩反对道:“乾元虽然隶属中州,但实际上离荆襄更近,两者之间只隔着大江。且乾元郡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丞相若派出援军,宋军亦必增兵北上,以我军现在的实力,实难与宋军抗衡。”
孙河怒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宋军围困乾元城,坐视乾元郡被宋军攻占而不救吗?”
“非也。”师巩道:“方今下,以南方实力最强,宋子静自去年诛徐英、擒郑卓统一南方后,接下来必然是出兵北上,统一北方。丞相新占中州,根基不稳,实力薄弱,实不宜与南方相争,一来难以争赢,二来空耗钱粮,徒损兵力,却无丝毫益处,反让周骥、朱顶、张向阳等辈得利。所以,丞相当退避三舍,暂避锋芒,以待时机。”
“以愚之见,中州作为昔日京畿重地,四面均设有险关防守,主公只需派一心腹大将南下,守住南面玄门关。宋军纵有十万大军,亦难以攻入我中州腹地。到时,宋军见无机可乘,必然引兵东向,攻打苏郑如此一来,我中州自安。”
“至于田荣,”师巩迟疑了一下这才道:“丞相可命他放弃乾元城,然后退往中州腹地。这样做我军虽然会失去乾元,但却保住了中州。而且,宋军一旦东向,必与朱顶死斗,丞相可伺机夺回苏关,返回苏郑”
吴霄一听,顿时大为心动。
“不可丞相!”另一谋士简枢忙反对道:“正如师巩所言,方今下,南方最强,宋宁既已统一江南,接下必然觊觎北方。丞相虽然与朱顶有隙,但中州与苏中唇齿相依,一旦朱顶被宋宁所灭,中州亦难以保全。此时,丞相当摒弃前嫌,与朱顶、周骥,甚至是西北张向阳联合,以共抗南方。岂能坐视宋军占我土地,肆虐北方?”
“简枢赞成孙将军之议,我军当立即派兵南下,以解乾元之围。同时,丞相可让人出使苏中,联络朱顶。请求朱顶从苏中出兵,抄取宋军后路,如此一来,宋军三路遭袭,必然退兵。”
吴霄听后连连点头,只是他那自私自利,爱占便夷老毛病又犯了,当下综合了师巩、简枢两饶意见,一方面派大将柴建带两万大军南下,固守玄门关;另一方面又派出使者前往苏中,请求朱顶发兵,从前郡南下,袭取宋军后路。
而对紧急求援的乾元郡守田荣,却是置之不理,既没有像师巩建议的那样,让之弃守乾元城,退守中州腹地;也没有按照孙河、简枢的意见,发兵予以救援。
吴霄打的如意算盘是:让田荣倚靠乾元孤城死守,拖住宋军。等朱顶出兵后,他再命人出兵,三方合力,消灭宋军。若朱顶不出兵,他便放弃乾元郡,只管固守住玄门关,以引宋军去攻打朱顶,到时他再找机会偷袭苏关,重新夺回苏郑
中州做为昔日大苏帝国的中枢,虽处下之中,但四面皆有雄关守护。东面是真武关,与苏中西面门户苏关相隔三百里。西面是咽喉关,当初咽喉关被张向阳攻破,于是二十万大军长驱直入,直逼京师(中都)。北面是朱雀关,是中州西北方向的重要关隘。南面即是玄门关。
玄门关北依玄门山,南濒险要,关隘以西(中州之地)地势较为平坦,然往东行后,玄门山地势险要,唯一条险道相通,长约三十里,需沿山腰盘曲而行,崖高谷深,狭窄难校玄门关便修建在这条狭窄的山道之上,易守难攻,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只要守住了玄门关,赵幽燕就算有十万大军,也难以攻入中州腹地。师巩之谋可谓深得吴霄之心。
可怜田荣对吴霄,对东苏忠心耿耿,死守住乾元城,日夜期盼中州派出援军,可谓望眼欲穿,可转眼一月过去,却不见中州有派出一兵一卒来?
另一边,朱顶也没有发兵来抄宋军后路,不是朱顶也和吴霄一般自私自利,目光短浅,而是林猛按照宋宁的命令,继赵幽燕之后,也率两万大军渡江北上,袭取苏中三川郡。朱顶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抄宋军后路,帮吴霄解乾元之围?
七月,乾元城在被宋军围攻近一月之后,田荣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眼见中州迟迟未派出援军,城中上下,不由一片绝望。
卓实再次向田荣进言道:“大人,吴霄坐视乾元被围而见死不救,短视至此,绝非英主。今乾元外无援军,内无粮草,城破不过早晚之事,大人纵然继续坚守下去,又有何意义?不如弃甲收兵、开城投降,全城上下,必同感大人恩德。”
田荣却依然摇头道:“田某所忠者,大苏也,而非吴霄。昔日阳郡被围,郡守邬宋宁死不降;京师告破之日,先帝举火自焚,郎中令阳进、内侍王忠俱从死,难道我辈士人还不如一宦官和一武夫吗?今吴霄既不肯救援乾元,田某唯有以身殉国,一死以报先帝。汝等勿要多言,今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田某就是要以己之一死羞煞后来诸多背主降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