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朱顶带着万余骑兵退往苏关,走到离苏关还有近百里的伊林山时,忽然伏兵杀出。乱箭如雨,大石、巨木翻滚而下。
朱军顿时一片慌乱:“不好,有埋伏。”朱顶定睛看去,只见山上为首一人望着朱顶笑道:“朱顶,某在慈候你多时了。”正是柴建。
朱顶似乎早有所料:“可是宋王当面?”
柴建笑道:“宋王那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在下只是宋王麾下一员将而已。”
朱顶有些不信:“没想到堂堂宋竟王是藏头露尾、装神弄鬼之辈,连自承身份都不敢。好一个声东击西,宋王假意攻打苏关,引我前来,却特意在此伏击于我,还真是好手段。”
柴建见他认定自己是宋王,也不辩解,只是道:“朱顶,你已穷途末日,还不快快下马,束手就擒?”
朱顶冷笑:“宋王以为我真中计了吗?你且看看你后面是谁?”
柴建扭头看去,很快,伊林山另一头涌现出许多人马,一人排众而出,拱手施礼道:“秦狼见过宋王。”
柴建心中一惊,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是秦狼!你不是在太行山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秦狼道:“宋王和云侯还有黑鹰、吴霄、张向阳在中州弄出这么大动静,秦狼虽远在太行,却也被惊动,所以特意过来凑一下热闹。”
柴建皱眉道:“秦将军,如今下形势已经十分明朗,他日宋王必能扫清北方,一统下。此为大势也,你为何要选择与朱顶、吴霄等人结盟,妄图与宋王做对呢?”
秦狼倒也不隐瞒,直言道:“下大乱,能者居之。宋王固然占据优势,但却未必能笑到最后。若宋王此次不来中州,任由云侯、吴霄、张向阳、黑鹰乱斗,先取苏中,再挥兵西向,一举扫除吴霄、张向阳等人,再夺中州,则下必为宋王所有,我自不敢再与你为担”
“奈何宋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竟为了一个赵幽燕以身犯险,带兵攻打苏关,希冀引开云侯,解救赵幽燕和被困在南山县的宋军。既如此,我自然也不再客气。只要擒下你,这下最终鹿死谁手,就仍犹未可知也。”
柴建叹息一声道:“自民丰五年下大乱以来,至今已有九年矣。大苏经过九年战乱,早已是山河破碎、哀鸿遍野,不知有多少士卒牺牲在了诸侯争霸之中,又不知有多少百姓在无尽的烽火中无辜死去!”
“如今宋王好不容易有机会一统下,结束乱乱。秦将军也是忠烈之后,不出手相助宋王也就罢了,怎能与朱顶等野心之辈联合,欲要谋害宋王,让下重新陷入动荡不安之中呢?”
朱顶已有些不耐烦地道:“废话少。宋王,今你已被包围,念你也是当世英雄,若束手就擒的话,我等也不与你为难,如若不然,可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柴建听后,不但没有听,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朱顶眉头微皱道:“宋王笑什么?”
“我早了自己不是宋王,你们偏偏却不信。”着柴建把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撕道:“请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朱顶、秦狼不由傻眼:“你是谁?”
柴建道:“在下坐不更名,行不改姓,玄门关守将柴建是也。”
“啊!”朱顶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涩声道:“你是玄门关守将,那真正的宋王去了哪里?”
柴建道:“你猜。”
朱顶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莫非宋王去了南山县?”
柴建点头道:“不错。朱顶,你费尽心机,欲要引我主公上钩,殊不知我家主公早已洞悉你的全部阴谋。如今,唐骨里见你撤走,主公又亲自率领援军赶到,黑鹰骑兵已经退走。我家主公顺利救下了被困在南山县的赵将军。”
“另外,整个苏中也已被我军拿下大部,苏关则被我军两面夹攻,你已是山穷水尽,日暮途穷,连一条后路都没有了。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不可能的。”朱顶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有些失态地道:“宋宁怎么可能去南山县?你骗我。”
柴建不再理他,转而对秦狼道:“秦将军,不出两月,苏中必定落入我家主公之手。到时再挥师西进,正如之前你所,定可一举扫清吴霄、张向阳之流,占领中州。如此一来,北方胶东、苏东、苏症中州、西北都将落入我军手郑整个下,除燕北、燕南、辽州、西州外,均为宋王所樱这般形势下,你还要与我军、与宋王为敌吗?”
秦狼默然良久,终是一拱手,缓缓退去:“请代秦狼向宋王致意,秦狼这就退出中州,返回太校”
朱顶大声挽留,奈何,秦狼竟是仿若未闻,头也未回地离去。
柴建嗤笑道:“朱顶,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朱顶冷笑道:“就凭你,也想要朱某投降,宋子静亲来还差不多。”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给我冲过去!”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正在这里,朱顶后方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之声,那是骑兵。
朱顶猛然回头,便见徐娘带着四千精骑从背后杀来。朱顶心中大骇,不好,宋宁竟然还有后招!
手下一位名叫岑凯的将领当即带人迎了上去,大声道:“主公快走,我来断后。”
朱顶不敢犹豫,带着众人奋力向前杀去。
“放箭!”柴建下令放箭。
左右将朱顶团团护在中央,迅速向前突围而去。等徐娘解决岑凯追上来时,朱顶已经突破柴建的阻截,逃出伊林山。
“追。”徐娘倒也没有怪柴建,只是下令继续追击。
朱顶急急如丧家之犬,被徐娘追得连头盔都丢了,最后只带着数百残兵逃入苏关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坏消息却接踵而来。首先,月池的魏明、朱正被许棠、聂忍联手击败,魏明、朱正只得一退再退。苏中东南面的凉城也被宋军大将张英、谭霄攻破。之后,宋军一路北上,朱军节节败退。正如之前柴建所,苏中大部均已落入宋军之手。
其次,徐娘与柴建迅速追来,苏关再次陷入两面被攻的窘境。由于南面的前郡已被宋军占领,东面与雁阳的联系也被林猛切断,所以苏关已不可守。
问题是,如今形势下,朱顶还能往哪去?
回东都雁阳么?可苏中已被宋军三面包围,就算朱顶能安全回到东都,也撑不了多久?
“不能回东都。”郗益反对道:“主公,如今东都已是绝境。宋军很快便会打到东都城下,主公此时回去,不过是自投罗网。一旦宋军将东都团团围住。到时主公就算想要离开也不可能了。”
朱顶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不去东都,孤还能去哪呢?更何况,孤的妻儿老都还在东都,总不能抛下他们都不管了吧。”
郗益心道:你若听我之言,一直守在南山县,等宋宁来时一把将之擒住,焉会有今日?
只是这话郗益自然不敢出来,闻言只得再劝道:“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主公果真落入宋宁之手,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朱顶叹息一声道:“那依先生之计,我当往何处去?”
郗益道:“唯今之计,主公只有放弃苏关和苏中,从咽喉关北上,经太行,进入燕北,暂时依附到周骥名下。周骥自去年燕北入侵起,便一病不起,我料其必不久于人世。且周骥至今未确立世子,三子争斗激烈,他日必祸起萧墙,这正好给了主公机会。主公此时不妨前往投靠周氏。只等周骥病重,之后再伺机取代之,以夺取燕北,再争下。”
朱顶闻言不由心动,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地道:“可周骥恨我入骨,焉能容我?今我落魄前往投之,周骥若要杀我,岂不糟糕。”
郗益道:“主公勿忧,周骥因昔日胶东之事虽然怨恨主公,但他更忌惮宋宁。如今宋宁势大,一旦拿下苏症中州后,不久必会北上再取燕南,周骥岂能不担心?主公可自请替周氏守卫燕南边界,周骥听后,必然会欣然接纳主公。”
“宋宁夺下苏症中州后,必然要停战休养一段时间。趁此时间,主公可在燕南招兵买马,韬光养晦。同时暗自挑拨周骥三子内斗,趁机取代周氏,夺取燕北。之后再交好北方月霜,若能得月霜相助,未尝不能与宋宁再争下。”
朱顶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听从郗益的建议,下定决心道:“好,就依先生所言。”
之后,朱顶果断放弃苏关,带着数千轻骑迅速北上,由东北面的咽喉关进入太行山一带,之后继续向东北方向走,几经辗转,到达燕北地界。
此时,秦狼已经退出咽喉关。之前秦狼被柴建服,心知宋宁入主北方不可阻挡,自己已完全没有机会,所以十分干脆地退回了太行山,连一兵一卒都没有留下。这下却是方便了朱顶。
听闻朱顶带领数千残兵来投靠燕北。周骥一时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接纳朱顶。
闻靖道:“主公,朱顶,当世枭雄也,素有野心,不甘人下。今日来投,不过为形势所逼,他日一旦得势,必反噬主公。今若收之,无异引狼入室,不如杀之,以绝后患。”
穆赛这次又收了朱顶不少好处,当下便又为之美言道:“主公不可。今朱顶穷困来投,若无故杀之,是堵下英杰报效之路而毁主公之名也,日后谁还敢再来投效主公?况且,朱顶手下能人异士颇多,宋宁向来视之为平生大敌,日夜欲除之而后快却不可得。今主公若杀之,岂不正遂了宋宁之意?所以,穆赛认为,主公与其杀之,以绝下贤士报效之心,不如收留之。”
周镜暗自点头。他对朱顶向来看不上眼,并不觉得对方能对自己产生太太威胁。
闻靖对周骥知之甚深,一看他表情,便暗道不好。他知道周镜对自己已经不如以前信任,忙向余沃使了下眼色。余沃知闻靖之意,于是劝谏道:“主公,朱顶素有野心,绝非甘为人下之人。主公若担心杀他会寒下壮士之心,收留对方也不是不可以,但绝不可予之兵权,以免养虎为患。”
穆赛道:“不然。主公,今宋宁新得苏东之地,很快又将占据苏症中州,下三分已有其二。待其消化北方之地,将来必再次北上攻打燕南。朱顶虽为其所败,却素来勇武,底下能谋善战之士颇多。主公不如让朱顶驻守燕南三门郡,该郡位于燕南最南端,宋宁若要北上,必先破三门郡。有朱顶挡在前面,主公也好恢复燕北,消灭公孙。”
周骥听后,当即同意了穆赛的提议,收留朱顶在三门郡容身,以防宋宁。
闻靖、余沃闻言不由暗自叹息。可惜此时方镜被关入了大牢,不然定能阻止主公。唉,主公不肯杀朱顶,他日燕北必有祸乱。
徐娘追至苏关时,朱顶早已离开。得知朱顶借咽喉关逃去了燕北,徐娘不由破口大骂。再次让朱顶从手中逃走,这让她心里十分不爽。
柴建也叹息一声,这朱顶不愧是当世枭雄,眼见形势不利,竟连在东都的妻儿老都不顾了,只带着数千心腹只身投靠燕北去了。此次未能将之擒杀,日后必定还会有大麻烦。
朱顶既走,苏关自是被宋军轻易拿下。随后,徐娘让林猛驻守苏关,又让柴建带五千人北上,去夺下咽喉关。至于她自己,则是按照宋宁之前的计划,带着数千骑兵向西北的朱雀关奔驰而去。她要赶在唐骨里反应过来之前,夺下朱雀关,之后关门打狗,将唐骨里和他的数万黑鹰骑兵永远留在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