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汉族人脸上都显出怒色。
有人站起来,攥紧了拳。
有人已经在找趁手的家伙了。
那个色目人却孩子不管不顾下去:“元朝虽然野蛮,却打到欧罗巴去了。连他们都知道世界之大。你们却只会给自己砌墙把自己围在里面。你们才是这下最愚蠢最短视的民族。”
朱柏叹息:讨论就讨论嘛,上升到人身攻击就不好了,这下肯定要打起来。
果然那中年人已经气得拿起桌上的筷子篓扔了过去:“你这个蛮夷,畜生,禽兽。今大爷就教你什么叫开化。”
色目人也不示弱,拎起一个板凳直接砸:“你这个蠢货白痴,我让你什么叫真正的野蛮。”
然后整个大堂里就打成一片。
掀桌子的掀桌子,扔板凳的扔板凳。
叫骂声和东西砸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特娘的,干死你们这帮死外国溃”
“放屁,在这里你才是外国人。”
“你麻痹,这里还是大明境地,你信不信我叫嘉峪关守备来抓你。”
“呵呵,少吓人,嘉峪关守卫才不管这里呢。”
伙计拉住这个,却被后面的一板凳砸得趴在桌上,叫住那个又被飞来的鞋子打了个满脸花。
朱柏笑岔气了,直拍桌子。
张玉他们也哭笑不得,却不敢分神,默默围在朱柏周围挡掉飞过来的各种物件,以免朱柏被误伤。
哈迪尔端了馕出来,被这场面吓呆了,站在朱柏身边一动不动,张嘴看着漫飞来飞去的东西。
朱柏顺手把哈迪尔拉着坐下。
哈迪尔喃喃地:“我是不是该去劝架。”
忽然一抹红色跳上柜台,厉声:“谁敢再打架,就给老娘搬出去。”
举着板凳,相互扯着头发的人顿时都僵住了。
朱柏定睛一看:是个女人。
而且是个二十多岁泼辣漂亮的女人。
丹凤眼,桃花腮,远山眉。
细腰丰臀,长腿大胸。
艳而不妖,美而不淫。
啧啧,好看。
关键这女人不但穿的衣服用的是百姓禁穿的朱红色彩绣织金锦缎,领口处还露出锁骨和一片雪白酥胸。
朱柏倒是司空见惯,对张玉他们而言却惊世骇俗。
一群男人打架,她一个弱女子跳出来,也是真的泼辣。
这群男人随便哪个犯浑,给她一下子,她都受不了。
让朱柏惊讶的是,那些人把手里东西放下。
“霍三娘莫生气,我们闹着玩。”
“是的,是的,我们不是真的要打架。”
那女人又哼了一声:“你们这些人,老娘叫你们别灌那么多黄汤,你们不听。一喝醉了就打架。从明儿开始,本店不供酒。”
那些人讪笑:“那怎么行,三娘的葡萄酒是这关里关外绝无仅有的佳酿,你要是不供酒了,我们来肃州还有什么意思。”
“接着吃饭,接着吃饭。”
厉害了,美女莫非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
除了妓院青楼,我还从没听过大明境内有女子直接当老板。
此处真是法外之地,自由之所。
朱柏咧嘴笑问从震惊中醒过来的哈迪尔:“这是你们老板娘?”
哈迪尔:“是。”
霍三娘噗嗤笑了一声,伸手指了一圈:“谁扔的东西自己收拾好。老娘可没力气帮你们收拾残局。摔坏的碗碟凳子双倍赔偿。”
然后那些打架的人,就乖乖把桌椅扶正,把筷子篓什么的捡回来。
霍三娘这会儿已经从柜台上跳下来了。
富贵问哈迪尔:“我们的鹿肉呢。”
哈迪尔:“烧好了。这就给各位大爷上。”
这边哈迪尔刚走,那边霍三娘就端着酒壶靠过来了,白嫩修长的手给张玉倒了一碗酒:“不好意思,惊扰了客官。三娘给您赔罪了。”
张玉站起来双手接过酒碗:“老板娘客气了。”
朱柏笑嘻嘻地问:“我呢。”
霍三娘抿嘴笑,腮边两个酒窝若影若现:“少爷还,等你大些,再来店,我亲自给你斟酒。”
三观正,不像那些无良商家,管你成年未成年,只要能赚钱,毒药都肯卖给你。
而且离得近,朱柏才发现她原来有胡人血统,高鼻深目,的确是漂亮。
霍三娘问张玉:“几位怕不是来做生意的吧。”
张玉:“老板娘笑了,我们不来做生意,还能来做什么。”
霍三娘:“我刚在站在高处看得明明白白,你们这几十人机警有序,跟其他那些三五成群的商人截然不同。再你们进来的时候一点货物都没带。”
若是商人,出一趟远门会多带货物,来去都不空手。
而且花钱请这么多护卫,却没带任何值钱的货,岂不奇怪?
朱柏站起来故作神秘的:“老板娘别告诉别人,我们是出来玩的。顺便看看西域有什么好东西能买了带回去。”
霍三娘凤眼一扫:“哦,难怪。”
若是钱多人傻的败家子,就有可能了。
朱柏忙问:“三娘,请问出了关,最近的大集市在哪里。我想买甜瓜吃。”
霍三娘:“如今早过了甜瓜的成熟季节了。今年的又还太早,只有去瓜州了。那里种甜瓜的人多,不定还有一些。”
霍三娘的停留让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朱柏,霍三娘却明显对朱柏他们失去了兴趣,打算走了。
正好伙计也把做好的鹿肉端上来了,霍三娘顺势走开,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夜里朱柏照旧跟张玉和亲军都尉统领开会,讲明日的计划。
张玉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大着胆子问:“殿下执意要出关,到底是为什么?”
他必须现在搞清楚,毕竟如今回头还来得及。
一出嘉峪关就……
朱柏:“本王想见哈密国的兀纳失里。”
张玉他们又开始倒吸冷气。
张玉:“殿下三思,兀纳失里本是察合台汗国后裔,受封于哈密。虽然不算元朝旧部,可也是蒙古人。对大明的态度不明。我们一无圣旨,二无使节,连金牌都放在甘肃卫了,直接跑去找兀纳失里。怕是不妥。”
名不正言不顺,被干掉了都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