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家里人多,赖氏没有找到机会偷婆母的钱,已经好几日没有吃过肉了,可馋死她了。
她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借着明亮的月光探查四周无人后,猫着腰出了屋子。
穿过中门,赖氏来到鸡笼前。
后院散养的大黑狗看见了赖氏,以为是小偷,正要吠。
“闭嘴!”赖氏恶狠狠的低声训斥。
大黑狗认出了赖氏的声音,开心的摇着尾巴过来。
赖氏一脚踢开大黑狗。
狗哼唧了几声,不敢靠过来了。
赖氏轻轻打开鸡笼子,趁鸡睡得迷迷糊糊,一把抓住一只鸡的脖子,将鸡的惊呼声卡在脖子里,之后把鸡往腋下一夹,鸡就挣扎不动了。
赖氏的动作一气呵成,显然对于偷鸡这种事轻车熟路。
不过她之前都是把偷鸡的罪名嫁祸给大房,如今这替罪羊该选谁呢?
赖氏的目光看向了一旁满脸委屈看着她的大黑狗。
就你了!
谁叫这只狗总是半夜乱叫,吵得她睡不着呢?
赖氏脸上阴险的笑着,猫腰去厨房拿了火折子和盐巴,开了后门,去了后山。
……
一个时辰之后,赖氏抹着油滋滋的嘴,心满意足的从后门进了老杨家。
大黑狗摇着尾巴过来迎接,被赖氏厌恶的一脚踹开。
这一脚有些重,大黑狗哀鸣了一声。
赖氏忙捂住大黑狗的嘴,警告道:“再叫宰了你!”
大黑狗似乎是能听懂人话,立马不叫了,只是用无辜又乞怜的眼神看着赖氏。
赖氏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将时间准备好的带血鸡毛一把撒在院子里,之后拖着肥胖的身躯,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
……
卯时未到,天还黑着。
赵氏起来上茅厕,看到了一地的鸡毛和半开的鸡笼。
她慌忙跑去鸡笼处数鸡。
天色太暗,足足熟了三遍,她才确定。果然是少了一只鸡!
几乎是瞬间,赵氏就破案了——一定是狗干的!
一地的鸡毛,连根鸡骨头都没有,不是狗吃了鸡,还能是谁?
好嘛,之前大房偷吃,现在连狗地偷吃了,简直是反了天了!
赵氏拎着小拐棍就去打狗。
大黑狗害怕的匍匐在地上,委屈地哀嚎。
它不明白,为什么它开心的去迎接主人,会被打。
赵氏一棍一棍打在狗身上,那沉闷的声音,让人听了都心惊。
赵氏从前打大房的人,还留着手,怕真把人打死了不好交代。
可面对一条偷吃鸡的狗,她就没有任何顾虑了。
大黑狗被打得太疼,干脆躲闪起来。
赵氏裹了小脚,哪里追得上狗?
于是干脆去前院,把丈夫喊了起来。
杨除夕睡得迷迷糊糊,老妻就拽着他来后院杀狗,连菜刀都递给他了。
赵氏咬着牙道:“狗肉可比鸡肉多!养了这么久,也该吃肉了!”
她咽下口水,看大黑狗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香喷喷的狗肉。
大黑狗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杨除夕手里的菜刀,浑身颤抖。
它亲眼见过这把刀杀了山鸡,杀了山羊,还差点杀了食铁兽,它清楚的知道菜刀的用处。
杨除夕走上两步,踌躇的看着大黑狗。
这条狗是他在回村路上捡来的,从小奶狗一直养成了这么大,让他亲手杀了,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赵氏一拐棍甩在丈夫屁股上,催促,“你到是麻利点!”
杨除夕叹了口气,比起一条狗,他当然选择保住自己的屁股。
大黑狗看杨除夕拎着菜刀,朝着自己又走了一步,吓得哀嚎一声,撒腿就跑。
赵氏一拐棍丢向大黑狗,“让你跑!”
拐棍带着风,正中大黑狗的脑袋。
大黑狗只来得及叫出半声,就倒在地上,似乎被打得有些晕,站不起来的样子。
杨除夕举着菜刀过去查看,赵氏在他身后叫唤,“还看什么?快宰了它!”
杨除夕转头看了一眼赵氏恶毒的嘴脸,心一横,牙一咬,露出了凶狠的样子来。
一条狗算什么?媳妇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不顺了她的心,还不得打死他?
杨除夕目光坚定起来,举起菜刀,朝着大黑狗的脖子重重砍去。
“住手!”
老两口都被这叫声吓了一跳,杨除夕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落地;赵氏惊叫一声,像是见了鬼。
墙头上,杨慕大声呵斥。
她是被狗叫声吵醒的。
不是狂吠,也不是对着月亮的那种嚎叫,而是哀嚎。
她确定是老杨家的大黑狗惨叫,忙爬上墙头,看隔壁发生了什么。
结果就让她看到了这一幕。
惨白的月光下,杨慕蓬松着头发,在墙上只露出一只脑袋,像鬼一样的阴森目光看着老两口。
她看行凶暂停,便从墙头翻过来,身手矫健的落在地上。
赵氏看清了是她,气得脱下鞋子就丢过来,嘴上还骂骂咧咧。
“你个杀千刀的,想吓死我?”
杨慕皱眉躲过那只臭鞋,问:“你们要干什么?”
杨除夕不说话,赵氏没好气道:“你瞎了?杀狗看不见吗?”
杨慕心里愤愤,大黑狗自从来了老杨家脸连顿饱饭都没有吃过,平日里不是挨打就是挨踢。
整个家里,唯一对大黑狗好的,就是大房了。
可当初分家的时候,大黑狗却不愿意跟她走,而是留下来守家护院。
这么忠心的狗,这二人居然狠得下心来杀了吃肉?!
杨慕走到狗身边仔细查看,大黑狗的脑袋上,流了不少血,再看看一旁的拐棍,杨慕不难猜出来刚刚的情形。
“好好的,为什么杀了它?”她质问,声音压着怒意。
赵氏指着一地的鸡毛,理直气壮,“它吃了我的鸡,我就要吃了它!”
她的眼里都是对肉的渴望。
杨慕只看了那鸡毛一眼,就知道是人故意布置的现场。
至于是谁?
呵,除了三房那个喜欢偷吃偷拿之后嫁祸别人的赖氏,还能有谁?
她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大黑狗救出牢笼,干脆也就没有戳穿赖氏,而是开口道:“这狗卖给我吧。”
杨除夕瞬间眼神明亮,他私心里是想让狗活着的。
如果既能让狗活着,还能得到钱,那简直是太好了!
赵氏却是想也没有想就拒绝道:“你做梦!”
大顺不兴吃狗肉,所以狗根本卖不出去,最多卖一两百文钱。
比起那点钱,赵氏更想让杨慕不痛快。
她不是想要救下这条狗吗?
她偏偏要宰了吃肉!
就在祖宅门口,当着她的面吃!
气不死她!
杨慕似乎是看出了赵氏对自己的恨意,直接开价:“三两银子。”
狗肉没市场,她是知道的。
其实,在杨慕心里,这种看门护院又十分忠心的狗,是不能用银子衡量的。
可她不想让赵氏沾光,所以只给了三两。
赵氏一噎。
三两?!
那都是杨家父子一个月的银钱了。虽然杨南拳头大,经常抢生意,可不是每次都能接到大活。
一般都是砌猪圈,搭马棚这种小活,没多少手工钱的。
杨除夕连忙给老妻做工作,“三两银子,不少了!”
赵氏何尝不知道三两银子远远高出了一只狗的价格?
可她就是不想让杨慕得意,所以咬着唇,没松口。
她看得出来,杨慕喜欢这只狗,她在坐地起价,等着杨慕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