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杨慕才回到护国公府。
京城的瘟疫来的快,去得慢,因为药材供应不上。
还是有很多人因为治病不及时,而身亡的。
这个年,京城注定是过不好了。
可是,太后却在这个时候,铺张浪费,过寿!
京城的百姓明面上不什么,可心里却是怨声载道,直呼妇人误国。
很快到了太后寿诞这一日。
也不知道这位盛太后作的什么妖,整个京城的街道都铺满了红地毯,连挂着白事灯笼的人家也被勒令摘下灯笼,撤去丧布。
家里有丧事的人家差点和官兵打起来,最后看着官兵手里的大刀,也只能忍气吞声。
早上,各个公爵、朝臣府上,一辆辆马车驶出,朝着皇宫涌去。
每个街道都在堵车,人们心情没几个好的。
好在都赶在中午的时候到了宫里,又被临时通知,晚上才办宴会,理由是钦监算出来的吉时是下午未时末刻。
那些挨饿受冻好不容易进了宫,以为能吃饭聊朝臣和贵妇差点晕过去。
好在有人在马车里带着东西,来的路上已然垫了些肚子,否则还不得等下午才有的吃?
整个皇宫布置得喜气洋洋,每个城门都挂满了十六色彩绸,又有绢花绑在光秃秃的树枝和花枝上,仿佛已然入了春一般。
杨家今日不但带来了自家的姐,陈雨荷也来了。
盛娇娇满嘴没牙,就没有来丢人现眼。
陈氏乐得盛家人没来,能凸显自己娘家的女孩,所以盛娇娇被打后,盛氏虽然闹,陈氏也没有过多参与。
宴会热闹非凡,虽然是下午开宴,但是比晚宴还热闹。
舞婢们轻歌曼舞,盛太后笑意盈盈,仿佛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
杨慕和林啸的座位正好对面,时不时眼神对一对。
一曲舞巴,应该是宰相带着群臣祝寿的环节,礼部早就安排好的。
但是礼部和丞相府都是东太后的人,对于西太后盛大的寿宴十分不满。
陶丞相懒洋洋站起身来,有气无力道:“臣祝圣母皇太后千岁康健!”
他正要仰头喝酒,忽然听一声大喝:“太后恕罪,臣来晚了!”
众人被这雷霆一般的大呵声吓了一跳,纷纷转头去看。
只见店门口昂首阔步进来一人,身穿紫金蟒袍,黑白相间的头发和齐胸的胡子。
“桓王!”
“他怎么来了?”
“是啊,他不是一直在守灵吗?”
大殿中认出来饶朝臣和命妇都是一些年纪大的,没忍住低声议论。
盛太后见到桓王,迅速转头与陶太后对视一眼,在对方眸中看到了看好戏的申请,不禁咬牙,心中暗骂。
这老不死的桓王,在皇陵好好的,干什么回来破坏自己的寿宴!
眼看桓王就要行礼,陶太后立刻站起身道:“桓王免礼,来人,赐座!”
开玩笑,桓王是嘉吉帝的叔叔,是两宫太后的爷爷辈分。
桓王大手一挥,道:“不必坐了,坐下了也是如坐针毡!那菜肴也不必给我上了,吃了也是如鲠在喉!这礼乐也不必响了,让人听了如芒在背!”
大殿中瞬间静若无人。
桓王也太敢了。
盛太后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冷冷看着站在大殿当中十分刺眼的桓王,眼看就要发怒。
陶太后煽风点火道:“桓王此话怎讲?”
桓王扫视一眼华丽的大殿,之后抬头看着花团锦簇的盛太后,质问道:“不知太后可知,如今京城百姓十户人家中,有五户是办丧事的?”
盛太后心中打骂晦气,站起身指着桓王道:“桓王!哀家念你是长辈,是幼帝的太叔祖,这才忍让你三分。勿要以下犯上!”
桓王冷哼一声,从后腰解下一根绞金丝的蟒鞭来,“啪”的一声响了个鞭花,道:“先祖赐我打龙鞭,不必太后忍让!”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打龙鞭竟然是在桓王手里!
先祖打龙鞭,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两宫太后在听到“打龙鞭”的时候,齐齐变色。
杨慕去看林啸,对方微微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打龙鞭为何在桓王手里。
桓王中气十足,大声道:“太后速速下令,取消这奢靡的寿宴,好好安抚那些被迫不许发丧的百姓,本王这鞭子就收起来。否则,今日本王就要肃清朝堂!”
林啸微微皱眉,桓王如果真的想要肃清朝堂,也该事先去劝谏,怎么会在寿宴上闹起来?
他的目光看向上座的摄政王李钥,见李钥眉梢微微颤动,表情虽然凝重,可眼神似乎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样子。
难不成是他撺掇桓王的?
杨慕则是看向了身边的陈雨荷。
陈雨荷虽然表情诧异,眼神中却平静。
那日杨慕从别院回府之后,得知陈雨荷派出四个丫鬟出府,就后悔自己没有跟踪,难不成是她和摄政王策划此事的?
杨慕又去看摄政王,果然发现摄政王装作不经意扫视了杨家这边一眼。
杨慕忽然想起,前世陈雨荷可是皇后,只怕是知道不少皇家的隐秘。
否则打龙鞭在桓王手里,连太后都一脸惊讶,怎么摄政王和陈雨荷反而没有那么惊讶?
杨慕和林啸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回,都在对方眸子里看到了了然之色。
只是今日的事情,二人并不准备插手,摄政王和陈雨荷心里固然打得不是什么好主意,可盛太后做的事也太叫人生气。
桓王看盛太后气得胸口起伏,却并不准备撤去寿宴,于是进一步逼迫,快走几步,一鞭子甩过去,将盛太后面前的桌案生生打成了两截。
“太后!若是再不下令,本王这鞭子,就要抽在你这妇人身上了!”
盛太后又怕又气,浑身发抖,转而看向陶太后,道:“姐姐若是继续看戏,怕是下一个难堪的,就是你了!”
今日若是让桓王得逞,那么下一步他逼迫二人退居后宫,不得干政,又要如何处理?
陶太后经过刚刚的幸灾乐祸之后,现在也已经反映上来了,她一挥衣袖,对外朗声道:“来人!将此犯上作乱之人压入宗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