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烟静静听着师傅的往事，小半个时辰后，才再度开口：“师傅逃出那个山谷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您口中的那个主人？”

    “没错，那个男人折磨死了女人，我用最大的勇气，趁那个男人睡觉时用锄头凿进了他的脑袋，师傅当时害怕极了，拼命的逃，拼命的逃出那个山谷，直到在快要饿死的路上，碰见了主人。”

    秋叶嘴角微微多出一丝笑意：“他笑着给了我吃食，给我水喝，柔声问我有没有家，还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他我没有家，还有在那对男女口中听到记忆最深的一个词‘秋叶’，他说这个名字不好，不如换一个字叫‘秋韵’，以后就跟着他，可以过更好的日子，这对当初的我来说，他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人，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笑容。”

    望着陷入回忆中的师傅说着从未与她说过的往事，柳若烟泪眼婆娑道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很多大房子，还有和我一样的孩子，他告诉我，他有很重要的事去做，不能随身带着我，还交代那个房子的主人要好好照顾我。

    只是在他走后，那房子主人说好的话就变卦了，他捏着鼻子让人给我沐浴，换了身衣服后，就拿着鞭子逼着我和那些孩子一起认字，一天认不到十五个字就要挨十五鞭子，还不准吃饭，这让我再一次有了在谷中的恐惧，我当时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活到他再来的那天，向他控诉房子主人的恶行，和他一起离开那里，这一等，就是三年。“

    秋叶叹了口气，接着说了起来：“这三年里，我不仅学会了认字，还学会了用毒，因为那个人教我们练武，我知道只凭武艺我十年也杀不了他，但是用毒就可以很快。

    我没想到的是，他在见到我主动学习用毒，而且用的很好后，对我也就格外关照了起来，这让我当时杀他的心又犹豫了，因为我只要做的够好，他就会让我吃到任何好吃的东西，于是，我不再决定私下里杀他，而是等到主人来，在问过主人后再决定他的生死。

    后来，我等来了主人，可是不等我去见主人控诉他的罪行，他就主动带着我还有几个人一同去见了主人，看到主人和他谈笑有加的那刻，我意识到，我学这些就是主人的授意，主人让他好好照顾我，其实就是就是这种照顾。

    那一刻，我收起了所有心思，接受着主人和他的夸赞，直到又过了三年，我可以独自采集毒物炼制毒药后，并且让教我的师傅们无东西可以教的时候，主人让我去了龙虎山拜师学艺，他说我这一身用毒的天赋，若是没有像样的武艺自保，往后出了岔子，就太浪费了，所以我就去了龙虎山，后面的事不用和若烟你说，你应该也能猜出来了。“

    “师傅，原来你以前过的这么苦……”

    柳若烟再也忍不住起身紧紧抱住师傅，泪水漱漱而下。

    “好了好了，都是些陈年往事而已，好多年没跟人提过了，要不是知道了若烟你的过去，为师瞒着你有些不公平，我都懒得提，为师早就不去想这些事了。”

    秋叶拍着徒儿脊背，故作轻松说了起来。

    “师傅，听你这么一说，你那个主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从头至尾都是在利用你而已，你还说他是唯一的例外。”

    柳若烟抬起头望着师傅，为她打抱不平起来。

    “但他毕竟在为师快饿死渴死的时候救了为师，还对为师委以重任，没有他，为师早就饿死在路边了。”

    秋叶望着徒儿，万分感慨说了起来：“若烟，你应该知道，为师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所以我和主人其实并没什么两样，他救为师是把为师当成他复仇的工具，我也把你当成了解沐阳侯府和你爷爷的工具。”

    “那不一样，师傅你是真心待我的，而且愿意为了我离开那些人。”

    柳若烟埋起头在师傅怀中蹭了蹭，不依争辩道。

    “为师实在没想到，你一个沐阳侯府的大小姐，沐阳侯的亲孙女，童年会是这么度过的，你我出身天差地别，经历却能如此相似，若烟，你放心，今后只要为师还在，就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

    秋叶也同样抱紧了徒儿，泪眼朦胧。

    她这辈子应该是不会有亲生孩子了，这个懂事又有相似经历的徒儿，以后就是她亲女儿，为了这个女儿，她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师傅，那你保证，今后一定不会离开徒儿。”

    柳若烟扬起小脸儿，抬头望着师傅请求道。

    秋叶犹豫了一下才摸着徒弟的脑袋道：“傻孩子，师傅比你大这么多岁，迟早要死在你前面的，这让师傅如何保证？”

    “那徒儿换一个，五年……不，十年之内，师傅都要陪着若烟。”

    柳若烟张口就来。

    “这个……”

    秋叶迟疑了，她实在不想骗徒儿，但是这样的要求她真的不敢保证。

    一旦此次去江州发现主人派来的人过于难缠，她就会把徒儿托付给唐宁，独自去面对那些危险。

    “师傅，你犹豫了，我就说了那什么主人不是好人，你一旦离开了他，无论有没有出卖他们，他都会派人对你下手的吧。”

    柳若烟收起笑容，紧紧靠在师傅怀中道。

    “果然还是瞒不住你，若烟，师傅承认，主人一定会派人过来的，或许有师傅曾经相识之人，如果师傅提醒你有危险，你不要犹豫，立刻离开师傅身边去找唐宁，他会护你周全的。”

    秋叶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告诉了爱徒实情，她早该想到，刚才那番话是不可能说服这位聪慧徒弟的。

    “师傅，您的那位主人，真的不会对唐宁这个坏了他们大事的钦差大人动手吗？如果唐宁身边就是安全的，那我们直到他揪出您那位主人之前，都待在他身边不就好了？”

    柳若烟眨了眨眼睛，霎是灵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