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唐宁把话题引向了自己,本来在进府后就没有说话的柳若烟抬起头来,看向父亲勉强笑了一下开口:“爹,是爷爷让我去楚州见唐小侯爷的。”
“父亲让你去的?原来如此。”
柳世忠看了这位女儿一眼,随意道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又看向了唐宁笑道:“唐世子,前面是就是家父与客人商谈事宜的别院了。”
“嗯,好。”
唐宁看着强颜欢笑的柳若烟和敷衍的柳世忠,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这对父女的关系竟然差到这个地步么?
按理而言,爷爷看重的孙女,你个做父亲即使不重视,也不应该冷漠成这样才对,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早知道自己随口替柳若烟答了多好。
心怀愧疚的唐宁也不再说话,众人就一路无言来到了别院。
院中房门大开。
一位古稀之年的老者坐在堂上,看见来人,脸上勉强有了笑意。
“爹,钦差大人到了。”
“晚辈唐宁,见过柳老侯爷。”
“爷爷……”
三人三个称呼,各自对屋中的柳云飞打起了招呼。
“老朽柳云飞,见过钦差大人。”
柳云飞点点头,拿起一旁的拐杖想要起身行礼,只是站起来踉跄了一下便又身形不稳坐了回去。
“爹!”
“爷爷!”
柳世忠和柳若烟赶忙上前,一人一边儿扶住了老者。
“爹,屋中的侍女呢?今日您怎么没让他们服侍。”
柳世忠埋怨带着几分意外扫视了一眼屋内,对父亲说道。
“老夫让她们下去了,知道钦差大人要来,让她们服侍着不合适。”
柳云飞对儿子说了一句,目光又回到唐宁身上:“钦差大人,老朽今日身子欠佳,实在不能行礼,还望钦差大人见谅。”
“柳老侯爷无须客气,陛下和您亲如兄弟,对您都是执兄长之礼,你又何须对唐宁一个晚辈行礼,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怕是少不得要怪罪唐宁不懂事,您老还是好好坐着说话。”
唐宁迈步进屋,客气着对柳云飞道。
“呵呵,陛下确实是个念旧之人……”
柳云飞眯起眼睛,望着唐宁笑了一下,随即看向儿子和孙女道:“世忠,若烟,你们先出去下,老夫有事要和钦差大人商谈。”
“是。”
柳世忠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
“柳老侯爷,唐宁此番到访,主要是想问问公事,没有什么好避讳着柳世子和柳小姐的,有些事他们应该知道,有些事他们或许已经知道了,我们不妨今日就把话说开说明白,让他们多一些选择总是好的,您说呢?”
唐宁望着柳云飞,用着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听闻此话,柳世忠顿时面带疑惑向唐宁望了过来,柳云飞也用浑浊的双眼盯着唐宁。
唯有柳若烟,则是稍稍看向了爷爷的方向。
屋中沉寂半晌。
柳云飞才回过头去看向儿子和孙女儿道:“好吧,既然钦差大人发话了,那世忠和若烟就不用出去了。”
“是……”
柳世忠迟疑答应了下来,站到了一旁,柳若烟也是往爷爷身边站了站。
“唐宁,既然你说你是晚辈,那老夫就先问了。”
柳云飞看着唐宁,又看向门外重新戴起了面纱的女子:“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知道。”
唐宁轻轻点头。
“那你还敢让她进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没有秋前辈,躺在外面板车上的就不是陆远桥,或许应该是唐宁了。”
“你竟然能说服她为你所用?”
柳云飞惊讶望着唐宁,随即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嘿!余治输得不冤。”
“不是唐宁,而是您这位孙女儿说服的秋前辈。”
唐宁摇摇头接着对柳云飞道。
“若烟说服的她?!”
柳云飞惊奇看向身旁的孙女,片刻后又问道:“什么条件?”
“让柳小姐陪她左右,永远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
唐宁如实说道。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我儿有眼无珠,老夫也看走了眼……”
柳云飞深深望了一眼孙女儿,感慨了一句又问起唐宁:“这么说来,岳寒松,方见山,康林都在你手上?”
“是。”
唐宁点头应下。
“爹,儿子怎么有眼无珠了?”
柳世忠迷茫着插了句嘴。
“那爹问你,爹和钦差大人说了这么多,你看出些什么眉目来没有?”
柳云飞转头看向儿子问道。
“爹,你们好像在说外面那位秋师傅的身份,还有余治这个人……他是谁?”
柳世忠望望门外站着秋叶问起父亲。
“还有呢?”
柳云飞接着再问。
“还有若烟……和岳刺史、见山他们都在钦差大人手上又是怎么回事?”
柳世忠更茫然了,父亲和唐宁谈了这些就让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能说出什么来。
“说你有眼无珠你还不信,爹没把这些事告诉你果然是对的,小聪明有余,大才智半分没有,爹就算把柳家交给你,你也应付不了那些人。”
柳云飞白了一眼儿子,又对唐宁道:“钦差大人,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所有的事都是老夫,还有管家做下的,还有老夫的一些门生故吏,府上之人老夫都瞒着他们呢。”
“柳老侯爷,唐宁信没什么用,陛下信才是真的信。”
唐宁望着柳云飞,他隐约明白这位柳老侯爷也没打算再挣扎了。
“陛下……是个念旧之人……”
柳云飞迷离着眼神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再度坚定起来:“老夫没时间了,唐宁,余治训练的军队,大概可以对抗一州的兵马,而且有机会拦截你从楚州带下来的郡卒,这是老夫亲耳从他口中听到的,不知真假,你记得去验证……”
“多谢老侯爷,唐宁明白了。”
唐宁道一声谢,正思索这位老侯爷说没时间了是什么意思,只见眼前这位柳老侯爷口中,一缕黑血溢了出来:“柳老侯爷!”
“爹!您怎么了爹?!”
“爷爷!”
柳世忠和柳若烟随着唐宁这声喊,也向坐在椅子上的父亲望去,随即扑身上前。
屋外。
秋叶看着屋内突然发生的状况,快步走进屋内,靠近柳云飞身旁一看,接着便摇了摇头:“是砂汞,服下至少一个时辰了,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