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唐宁和赵肃换上崭新的官服,上了同一辆马车,在锦衣卫和齐王府卫队的护送下,浩浩荡荡使向沐阳侯府。
“说起来,我也好多年没见过这位沐阳侯了,父皇还说,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可是我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马车上。
赵肃怔怔盯着地板,似乎是回忆着往事对唐宁说起了话。
“不会吧,二舅哥你不是去年才来江南赈灾么,江州也有水患,沐阳侯没请你去府上坐坐?”
唐宁意外望着赵肃,他还以为凭借两家的关系,这位大舅哥赈灾时会来见见这位沐阳侯呢。
“发生水灾的是涿郡又不是这里,沐阳侯倒是派人去请过我,只是被我以公务繁忙为由回绝了,你是没见过水灾之后的惨状,当时我真忙到饭都没时间吃,又怎么会跑上几百里来做这个客。”
赵肃说完,又感叹了一句:“没想到上次一错过,再见就是天人永隔啊……”
“听二舅哥你的口气,陛下得知这位沐阳侯身死的消息,似是颇为惋惜?”
唐宁听着赵肃感慨的语气,试探着问了起来。
若是岳父陛下对这位沐阳侯的罪责挂念更重一些,绝不会对这位二舅哥说出小时候还抱过他的话,这位二舅哥也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都说人死如灯灭,沐阳侯对父皇有大恩,何况你也在折子上写了,沐阳侯到死都没有和前朝余孽同流合污,而且还将前朝余孽的情报告诉了你。”
赵肃看了一眼唐宁,开口说道。
“沐阳侯把前朝余孽的情报告诉我了是真的,不过没有同流合污这种话我可没说过,那个前朝余孽的此刻,可是混在了江州长史康林的护卫中,寒山城的人都知道,康林和沐阳侯柳云飞关系匪浅。”
唐宁把头转向窗外,神色平静接着道。
“那你为何不在折子上把这件事写上去?”
“因为‘寒山城的人都知道’这句话当不了证据,我写给陛下的折子,总不能把莫须有的事写进去吧。”
“这不就得了,你都没写,父皇又如何知晓?紧凭你那份折子,我们只能看出来沐阳侯是个忠臣,哪怕他的一生有污点,那也是忠诚。”
赵肃回答着,可看着望着窗外,貌似在赌气的唐宁,赶忙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好了好了,妹夫,你平时多大度一个人,现在没必要和一个亡故的人置气吧。”
“我不是置气,我只是觉得……”
唐宁回过头来,刚想争辩一句又放弃了:“也罢,人都死了,我就算再觉得他不是,他也听不到,我就是在白费口舌而已。”
“你这么想就对了,要不怎么说人死如灯灭呢,只要一死,人世间的是非曲直就和你再无关系,至于身后名,那就让后人评说去吧。”
赵肃看着唐宁这模样笑了起来。
马车悠悠。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沐阳侯府门前下了马车。
沐阳侯府的门子看着府外来了这么大阵仗还有些发愣,不知该如何进去禀报。
直到有侍卫走到他们面前,开口道:“二皇子齐王殿下前来吊唁,还不进去禀报沐阳侯世子。”
“是,是!”
门子听的精神一震,一溜烟儿跑进门去禀报了。
赵肃抬头看着挂着白巾的沐阳侯府牌匾,回头对唐宁道:“妹夫,我们直接进去吧,沐阳侯府众人现在应该都在为柳老爷子守灵呢,就不必让他们出来迎接本王了。”
“但凭殿下吩咐。”
唐宁规规矩矩站在赵肃一侧回到,下了马车的他,已然恢复了正常的臣子模样。
“走。”
赵肃带着唐宁和几名护卫一起走进沐阳侯府。
迎面撞上了前来迎接的沐阳侯世子柳世忠和柳若烟几人。
“沐阳侯之子柳世忠携家眷恭迎齐王殿下。”
柳世忠双目红肿,神色激动着就要跪在赵肃面前相迎。
“柳世兄快快请起,本王奉父皇之命前来凭吊柳世伯,安能让你给本王行此等大礼?快快带本王去柳世伯灵位前烧香祭拜吧。”
赵肃忙双手扶起柳世忠,眼眶也泛起了一抹红色道。
“是,臣柳世忠谢陛下皇恩,谢齐王殿下亲临。”
柳世忠起身,向着京城的方向重重施了一礼,谢的是格外大声。
沐阳侯柳云飞的棺椁在灵堂中已然停了七日,眼看就是要下葬的日子,这几日几乎所有宾客都在沐阳侯府内,等着送沐阳侯最后一程。
听到柳世忠这声喊,所有人都齐齐望了过来,向着道路中央行礼,更多的人,也是都偷偷望向了齐王赵肃,想要一睹这位二皇子殿下真容。
“见过齐王殿下。”
“在下秦明,见过齐王殿下。”
位于道路两侧之人,则是个个都冲着齐王赵肃拜见起来,更有甚者报出了名讳,想要在这位齐王殿下面前混个脸熟。
齐王赵肃自然是不好拒绝众人的招呼,只得陪着笑脸挥手回应,跟着柳家人前往灵堂。
不少人纷纷跟在了赵肃和唐宁等人身后,一起来到了灵堂前。
灵堂内。
几个沐阳侯府下人手拿白巾,不断擦拭着棺椁下的水摊,这不是沐阳侯的尸水,而是棺椁中的冰砖融化后滴出来的冰水,而且在棺椁内同时放置了大量香料。
在这等双重保护下,即使沐阳侯的灵柩在这逐渐炎热的四月天里,也依然闻不到什么异味。
赵肃走到沐阳侯柳云飞的棺椁前,自然有人递上燃好的香柱送了过去。
看着赵肃手持香柱在灵位前鞠躬而拜,柳家亲眷又跪在了棺椁前,柳世忠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爹,陛下让齐王殿下看您来了,您睁开眼睛看看啊,您死的好惨啊,孩儿不孝,不能替您报仇。”
听到柳世忠大声哭嚎着这句话的瞬间,在场所有人皆是惊讶万分,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
柳世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沐阳侯老侯爷不是自然过世,而是死于凶杀?
而站在赵肃身旁的唐宁,和跪在棺椁一侧的柳若烟,脸色皆是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