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管家之言。
吕朝贵沉默了一瞬,缓缓道:“但愿如此吧……”
今日彻底送走了这位学生,让他一直紧绷的心放松了不少,可是突然出现的锦衣卫,又让他不得不心存担忧。
锦衣卫能跟着他们到这里来,多少说明已经监视到他们行动了,如果全无证据,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可他又不得不抱一些幻想,因为他不是不知道包庇前朝余孽,会给自己和家族带来多大的危险,但是他对这位学生是心存愧疚的,这份愧疚让他无法拒绝这位学生的请求。
如今后悔已然无用,他只能祈祷锦衣卫掌握的证据还不够,但究竟掌握了多少,只能等那位钦差大人唐宁亲自过来才能知道了。
小半个时辰后,夏日的烈阳已然升在半空,就在众人等的有些心烦意乱之时,远方的道路上,扬起了一道烟尘。
终于来了!
吕朝贵接过管家手上沾过水的毛巾,擦了擦满是汗珠的额头,凝视着前方那道红色的身影,看着他与那几名留守的锦衣卫交谈之后,翻身下马走了过来。
卓掌柜也下了马车,扶着自家老爷,望着前方那位带人走过来的俊朗青年,尽管他从未见过唐宁,但他还是一眼能认出来,那个年轻必然是当朝驸马、锦衣卫指挥使外加钦差江南大臣唐宁。
“草民吕朝贵,参见钦差大人。”
吕朝贵看着迈步走过来的唐宁,主动行了一礼。
“免礼吧,吕老爷古稀之年,听闻吕老爷的孙子还是广平郡最年轻的举人,前途一片大好,唐宁实在不明白,吕老爷为何要做此等不容于君上,祸乱天下之举。”
唐宁漫步走到吕朝贵面前,一顶大帽子先扣了上去。
方才锦衣卫已然告诉过他,他们过来时,这位吕老爷已经在返程了,单千户一番犹豫之后,拦下了这位吕老爷子的车驾,还是去了前方海边查探。
听到此处,他大致已经猜到余治是被这位吕老爷送走了,追了这么多日,余治还是跑了,难免让他心中有些不爽,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他又不可能把此人抓住拷打一番,只能无奈提醒这位老爷子失态的严重。
“老朽……死罪!”
吕朝贵听着唐宁说出的罪名,两腿一颤就要跪倒在地。
他方才片刻的侥幸,在这个罪名面前支离破碎,这位唐大人提到了他的孙子,这是他最大的愧疚。
“东家!”
卓掌柜连忙扶住自家老爷,让他不至于摔倒,随即跪地向唐宁请求道:“钦差大人,我家老爷方才站在这里等了您许久,实在有些体力不支,能否让他坐下说话。”
“吕老爷想坐便坐吧。”
唐宁看着额头上又渗出汗水的吕朝贵道,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他实在懒得计较。
“多谢大人,老爷,您稍等,老奴把木阶给您搬下来,您坐着说话。”
卓掌柜连忙起身,就要去马车搬下拱以上马的木阶。
“卓同,不必了。”
吕朝贵叫住管家,接着道:“你就站在这里,我扶着你回答钦差大人的话吧。”
“是……”
卓掌柜没有丝毫犹豫,退步走了下来站在自家掌柜身前。
吕朝贵扶着管家肩膀,抬头望着蹙眉的唐宁道:“钦差大人,老朽有罪之人,就不坐了,大人想问什么便问吧,老朽定然言无不尽。”
“吕老爷,唐宁有一事不明,你只不过做过他的老师而已,有必要为他做到此等地步么?”
唐宁望着面前认命的吕朝贵问道。
在这一路赶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着这位吕老爷子帮助余治的动机。
这派人一调查,就查到了他们二十多年前渊源,让他想不确定是这位吕老爷子在帮助余治也不行了。
“回大人,余治……他是老朽最可惜的学生,他本不该有这样的命运,只是前朝皇室全部的孽,都背负在了他身上,本不该如此的啊……”
吕朝贵说着,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一时一刻不感到可惜。
“哪怕不是他的错,他也不该在前朝灭亡之后,还煽动造反,不顾无辜百姓性命,也要颠覆大夏的统治,这也能是无罪吗?”
唐宁望着吕朝贵反驳。
无论哪个时代,尤其在这种时代,大部分的命运,是自从生下来后就已经定好了的。
对既得利益之人而言,哪怕有一天老天对你再不公,你也无法否认,你享受过身份带给你的好处。
对于余治而言,尽管他本身没有罪,但是身在前朝皇室,就是他最大的罪,谁也无法改变。
但是此刻他不想以这个理由反驳这位老者,他可以找到更好的理由。
“这……”
吕朝贵闻言愣神片刻,随后缓缓道:“钦差大人,是老朽糊涂,老朽自知罪孽深重,死罪难逃,不过老朽家眷与此事无关,还请大人明查,从清处罚。”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注意力都在这位学生身上,因为这位学生尚未来得及引起一场爆款,让他几乎没有注意到,如果真起了爆款,对百姓带来的影响。
此刻的他不想再辩驳,只想尽快认罪。
“吕老爷,也就是说,你承认是你放走了余治,对吗?”
唐宁认真问道。
如果前面的大帽子还有其他言论都是在试探的话,现在他要真正开始确认罪名了。
“是……是老朽放走了余治,他在大夏已无容身之地,老朽想让他去海外了结残生。”
吕朝贵低着头回答。
正在这时,队伍后也传来几声战马嘶鸣。
“大人,属下去前面查看了,就一个海湾,有马车车辙痕,还有停船上船的痕迹。”
单超带着人马一无所获的走了回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吕朝贵众人,对唐宁禀报道。
“知道了。”
唐宁微微点头,再度看向吕朝贵:“吕老爷子,你这次可不止是糊涂,余治乃前朝皇子,对我中原文化技艺知之甚广,若是他将我中原的技艺教授给海外诸国,让海外诸国来扰我大夏海疆,你就不只是大夏的罪人,还是中原文明数千年来最大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