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凌晨时分,月色异常,一学生从高达七楼的图书馆楼顶一跃而下。
在管理严格的省一级重点高中里,为何半夜会允许学生爬到楼顶——谁也不知道;
他为何要跳楼——谁也不知道;
在一半摔得粉碎的面庞上为何会映着一副极度惊恐的表情——谁也不知道。
现场迅速封锁,两名警察在调查现场。
“唉,太悲哀了。这小子是为情自杀的吧?”警察A露出遗憾的表情,说出了猜测。
“八成也是了。”警察B这么回答后,突然发现了尸体上的不对劲。“你看看。”
警察A仔细检查尸体下半身,尤其是双腿。“腿骨居然碎得如此彻底,真可怕,就算是坠楼也不应该有这么严重的骨折啊!很奇怪。”
警察B回答道:“确实是很奇怪。如果在坠楼前双腿就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么他是用什么方法走上图书馆七楼的呢?”
警察A说:“更奇怪的是——人类是不足以造成这种严重的伤势的。你不仔细看看?骨头都完全碎了。”
“不像是人类所为?”警察B内心一股恶寒升起。
他想起了数天前的案子,都是已经被封锁了的消息,只能在重案组内流传的。
十天前,一偏僻小道的电线杆上倒挂着一个死人,惨遭剥皮,死相不堪入目;
七天前,湖边发现一具无名死尸,骨头、肌肉、内脏全部被抽出,一点不剩,被替换成石头、檀木和一些怪异的种子。
“嘿,别再想了,这事件不是我们能查的,除了「黎明诗社」。”
黎明诗社……是一个驱魔组织,其存在,有极少数一些接触过灵异案件的刑警才对此名字略有所知;
而真正了解他们内部业务的,则只有高层刑警。
A提醒B这次事件似乎已经超出了正常警察的办案能力范围,别再管了,然后打了个电话给学院的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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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知道了……”周校长声音颤抖地挂掉了警察的电话,然后拨通了另外一通电话。
没想到外边发生的诡异命案,在学校也不可避免。发生这种事情,学校声誉已经败坏,他这个校长肯定也得下台。
除非他刚才那通电话请的人能够解决这宗奇案。
直到挂掉电话校长都还在怀疑,那几个人真的能够解决警察解决不来的事情?
约莫二十分钟,校长室的门被人敲响,接着从外边进来了三个风格各异的人。
不是说四个人的吗?不管如何,他们就是「黎明诗社」的成员。虽然都不是非主流,但两男一女给人的感觉很奇妙。
各个气质都非同一般,绝非等闲之辈,可三个人同时出现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带头的是个穿黑色的风衣的青年人,提着一个厚重的箱子。
校长堆着笑脸想热情招呼四个人,却被这个风衣青年摆手拒绝。“不用了。”
这个人留着一头短发,戴着黑框眼镜,只是脸色有点苍白,跟黑色的穿衣风格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简短地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斌叔,当然这只是我的化名。”
“哦哦,斌叔你好你好!你可是我的救星……”
两人互相握手,周校长发觉对方的力气很大,几乎要握断自己的手。
一股不明的劲力带着冰冷从手掌传到他心中。
斌叔简短地笑了一笑。
这时候,他身后那位女性好像早就很不耐烦,催促道:“你们能不能快点?还要赶去案发现场调查呢!”
斌叔接着继续介绍自己的同伴:“这位穿着白大褂的大姐头叫桑换新,是个炼金术士,同时对法医领域的知识也很精通。
这个小伙子叫林跃,是我的得力助手,也是一个魔侦,练武士刀的。而最后这个美女叫做姗姗,可是我们的「刺客」,专门收集情报的专家,比如圣十字学院这次命案的详细情况,比如周校长上一年你收了二十万的赞助费之类的,她都知道。”
周校长听完后冷汗直冒,就差要跪下来了。但他没发现那个女刺客的身影。
斌叔很平静地介绍完这些,要求道:“你贪不贪污不归我管,但这次的事件必须归我管。想要破案,就必须给我们在学校里绝对的权力。”
周校长只能连连答应。
他就这样流着汗打量这个风衣男人的同伴。
那个叫桑换新的穿着白色风衣,果然像白大褂一样,表情冰冷,一副严肃的御姐样。
那个叫林跃的小伙子看着像高中生,戴着蓝色报童帽,一声不吭,说是拿刀,但手上没有武器。
至于那个叫姗姗的,一直没现身。
“那各位大人有什么办法能够……”
“我也已经制定好了详细计划。我和桑就作为新任教师到学校教书,而林跃就作为转校学生到学校上课。姗姗呢,她本身不露面,所以会潜伏在学校里收集情报。”
周校长再三拜托斌叔让她不要继续调查贪污的事情。
至于破案后的赏金,大家有好商量。
听到斌叔说要进校当老师,很担心:“你们……真的能当老师吗?我这里可是省一级重点高中……”
周校长唯一能够自豪的也就这点了,唯一能够在这些怪人面前挺起腰炫耀的也就这点了。
“我当个体育老师也是没问题的,至于桑姐——她作为一名炼金术士,毫无疑问也精通化学,你们的特级教师在她面前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周校长有些不信,但嘴上还是在夸着——“牛逼,牛逼。”
“那好,带我去案发现场。”斌叔马上行动,在之前,他吩咐道:“林跃,你可以不用去,马上办理转校手续进入班里面,至于姗姗……”
斌叔就算没吩咐姗姗,她也知道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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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胖的周校长踏着被吓得已经不太稳健的脚步,带领斌叔和桑换新两个人下楼,走到案发现场。
那是图书馆前的一片空地,四周有警示牌,不让学生靠近,现场有一片血迹还没洗干净。
换新蹲下来用手指蘸了蘸附近地上的灰尘,嗅了嗅,判断道:“有磷粉。”
斌叔回应,“磷粉通常用来在夜晚画绘制图案。”很快,换新在附近几处地方都找到了磷粉的痕迹,说明它的出现绝非偶然。
经过刚才斌叔的提示,换新有了想法,要校长拿来一支粉笔,把发现磷粉痕迹的点全部连接起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校长看到后,大吃一惊。
桑换新很不耐烦地回答校长:“刚刚斌叔不是跟你说了嘛,磷可以用来绘制魔法阵,在夜晚的话,画出来的魔法阵会发光,效用会更好。”
桑换新把现场残存的磷粉痕迹通过粉笔连接起来后,在三个人面前的,是一个半径五米的大魔法阵的雏形,一个大圆圈。
斌叔的推理有了方向,于是吩咐校长支开所有学生,然后问:“尸体呢?”
“正准备送去……”
“别!给那群家伙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带我去看看尸体!”
跳楼男学生的尸体暂时放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在图书馆后的一片空地上。
只有警察知道,也只有警察在把守。三人来到了这里,桑换新揭开了白布,看到惨烈的死状连眼都没眨一下,倒是周校长吓得几乎屁滚尿流。斌叔打开了箱子,取出一样道具——居然是一座天枰。
“这有什么用?”
“你怎么这么烦的?好好看着就好!”桑换新很不耐烦地「斥责」校长。
斌叔很敬重死人,在调查之前先给死者拜了拜,然后再从尸体上取了两根一样长的发丝,分别放在左右两个盘子上。
周校长以为头发很轻几乎没重量,天枰不可能会摇摆,内心很看不起斌叔所做的一切。
可是事实却让他目瞪口呆,天枰左边的盘子先下坠得很厉害,摇摆过后又相衡,左右盘的重量有所区别。
然后斌叔根据刻盘上的符号读出了判断:死者死后轻了17克。
“什么意思?”
斌叔没有桑换新那样的不耐烦,只是冷淡地回答校长的疑问。
“这是一座利用发丝来称出死者生前体重和死后体重的道具,左边是生前体重,右边是死后体重,现在一对比,两者相差了17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不是说,人死后体重会减轻,减轻的是灵魂的重量。”校长还是不懂。
“错。死神带走的灵魂的重量一定是21克,死神很精明的,要你三更死,不留你到五更;
带走的灵魂也一样,必定是21克,不多不少。可是死者失去的是17克,说明灵魂被不完全地攫取了。也就是说,并不是死神带走他的灵魂。”
“那到底是谁带走了死者的灵魂?”桑换新代替校长问出这个问题。
斌叔如此诱导推理:“想想之前的灵异案子。倒挂的、被剥皮的死人、内脏、骨头全部被替换成石头、檀木和种子的死人,这次是灵魂被抽取的死人,你不觉得,这些都像是某种残忍的仪式吗?这些死者,共同点就是失去了某样「东西」。难道这不像是在「献祭」吗?”
就在斌叔和桑姐在调查的同时,林跃正走在走廊上,随后转入了向上的楼梯,来到天台。
天台是观察学校全景,感受妖气的最佳场所,也很少会有人来打扰。他临近如悬崖一样的高台,靠着栏杆,鸟瞰圣十字学院。基督教式的建筑错落有致,以蓝白为主色调,以严肃为主气氛。
这是一所省重点高中,以严苛的教学态度,封闭的管理模式而闻名。真不知道这件事传到外边去,对学校会有多大影响?
不过林跃可不管这些,这又不是他的学校,里面的也不是他的同学,完全不抱有什么感情。就算这里发生什么事,他都懒得管。
不知什么时候,在林跃身后逐渐浮现了一道魅影,全身漆黑得如黑影一般,手持匕首,鲜红的片唇勾出一抹笑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靠近林跃。
林跃一直专心致志地注视远方,尚未发觉身后的动静。那片暗杀的魅影举起了手,这点明显的动静才让林跃有察觉,但他已经没办法反应过来——
女刺客一把从身后抱住林跃。
“你已经死了……”
“好好,已经算不清死了多少次在你手上了啦。”
一阵短暂的缠绵过后,林跃问:“刚才你咋不在啊。”
姗姗此时跳上天台小屋的最高处坐着,以蓝天为背景,她的斗篷顺着风在摇曳。
漆黑的紧身衣勾勒出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段,漆黑的曲线在蓝天下尤为显眼。
“刚才我逐一去「窥视」了各个班级,有了点小发现呢!要不要听听?”
“说。”林跃懒得爬上这么高的地方,背靠着栏杆随意地坐下。
“不要。”
“你逗我?”
“你该拿什么来跟我换情报?”姗姗脸上绽出很天真的笑容,不知是真是假。
谁也猜不到这样的少女是擅长在暗夜中施展无情暗杀的刺客。
“随你。”
“好吧……那就先记着!待会儿我让你去做什么,你都要去哦!”随后姗姗告诉林跃自己的发现。
她比三人早半小时潜入学校,并快速地调查过三幢教学楼的异样。
虽然她不像桑换新那样善于通过现场留下的灰尘判别出有魔法仪式的残余物的存在,但却擅长在一定空间内捕捉微小的妖气。
所以就在刚才,她从在高二C班中嗅出了不属于人类的气息,于是兴冲冲地找到了林跃。
“高二C班?好吧,那我去那个班,暂时待一段时间。斌叔桑姐那边估计也有点眉目了,下午集合时告诉他俩。高二C班,好吧,我记住了。”
“你确定要去那个班?”姗姗捂着嘴哼哼地笑着,有点恶作剧。
“怎么了?你不会是怕了吧?你不是以为我怕了吧?我可是曾经跟一个军团的恶魔交过手的人。”
“C班是我见过最乱最恶劣的班级了!你身高又不高,长得又不结实,在那儿被欺负了怎么办呀?在学校里可不能光明正大地拔出你那把「蓝樱」哦。”
林跃不是很喜欢别人看轻自己,于是板起脸,“我自有办法。”说罢,他踏着下课铃声,独自一个人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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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测试结果出来了,你的心理颜色偏灰色,处于亚健康状态。可能你需要接受几次心理治疗才行。
你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说来听听吧。你怎么就不相信心理医生呢?
这样以后你的心事会越积越多,会生病的。唉,这孩子……开朗一些会对你有好处哦。
蓝希谢过校心理医生后,转身离开了咨询室。
时值午休,她回到了自己的班级。接下来的情形,在没踏入教室门以前,她就预料到了。
桌面上一片狼藉。饭盒被打翻,作业本弄脏,书本上满是脚印。书包在垃圾桶里躺着。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她讨厌这个组建了两个月的新班级。跟要好的同学分开,独自一人进入一个陌生环境的内向的她就已经很难受,更不要说,让她坐在一群恶劣的学生中间上课。
因为在刚开学之初无缘无故得罪了某些女生,蓝希被这些人带头欺凌,随后其他一些不怀好意的男生也参加进来。
接着她更是遭恶意地谣传是「只要男生想上床她都会答应的女生。
更可怕的是,这谣言传到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耳中,使得她经常接到莫名的骚扰电话。
老师管不着谣言的传播,因为老师自己也几乎相信了。
班主任方老师在周日外出逛公园时曾经看见蓝希头戴金发、眼戴彩瞳,摆着各种姿势在拍照。
这件事发生在开学初,蓝希给了保守的方老师一个很不好的第一印象。
班主任也就因此默认了她是不良少女。
蓝希麻木地看着杂乱的课桌,不知从哪里开始收拾起。
就没人能「拯救」她吗?
“喂……”有个男同学叫起了蓝希。
“我喜欢你啊。”
“诶?”
“我说我喜欢你啊。”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应答。
“好了,别人不是说,只要表白你都会答应的吗?快答应我啊?”
这个男的是班里的小霸王,以恶作剧的口吻继续挑逗着,身旁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捂着嘴窃笑起来,有男有女。
“你……”蓝希涨红了脸,但是组织不出一句话来反驳来骂人。
遇到这种状况,通常她只能用阿Q精神来麻痹自己。相貌平平,成绩一般,原是最不起眼的女生,似乎除了这样的自己外,大家也没有好欺负的对象了……
“门卫的狗在吠,好像也在跟你表白啊!快答应啊!”
这句补刀让所有人笑得把教室都要震起来,还传到走廊外。
恰好这时,林跃按照班牌来到高二C班门口,也听见了爆出来的笑声。
他不想管,不愿意惹是生非,就这样走进课室,走过取乐的人群。林跃就在透过人群间的缝隙,窥见了蓝希狼狈的一幕时,想起了过去熟悉的情景。
受欺负的女孩,被糟蹋的课桌,一群恶劣的学生。
蓝希心里很难受,今天是有史以来最恶心的一次经历。
先前天天过着被欺负的日子都自觉不是很严重——对比这次而言。
那个男生一下子扑倒在她桌面上,蓝希吓得惊叫了一声,这次他又想干嘛?
难道想……她开始觉得害怕。
不过随后蓝希发现,那个首先带头取笑她的小霸王,就这样一动不动了。
她不清楚发生什么,因为刚才她精神恍惚,没能听见一个从自己面前,从那个男生背后发出的响声。
因为倒了一个人,围观的同班同学突然多了个缺口。
这时候蓝希第一次看见了人群身后的林跃。
他手里不知在拿着什么东西,好像棍子一样,随后又像变魔术一般消失了;
至于林跃本人,由始至终都面不改色地注视前方,但不是注视着蓝希。
“老大!你怎么倒下了?喂!是不是死了啊?”其他小弟都惊慌起来,直到看到他们老大身后站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穿着便服、还戴着报童帽的少年——林跃。
“我没见过你啊?是你打晕我们老大的吗?”其中一个比较激动的小弟挽起衣袖,一副准备开干的样子。
“没啊,手都没碰过他呢,他就倒下了。”林跃作出一副摊手无奈的模样。
“再说,我也没凶器啊。”
这时候是午休时间,C班依旧是闹哄哄的,影响了隔壁班的休息。老师走过C班,也不太想管,只得快快远离。
在班里,现在几乎所有男生都想要把新来的同学干倒,然后搜身,是不是他打晕了老大这点大家都不敢肯定。
但破坏了C班午休唯一的娱乐节目的人绝对是他。
林跃低估了他们,原先他以为只要老大倒下,其他人都会怂。然而事实上,这群人,这个班,比想象中的、比过去的还要恶劣。
林跃要被围殴了。
“干嘛干嘛!你们在干嘛?不是午休吗现在?”
有谁还会有如此魄力和心机去管这么冥顽不灵的班级?
学生都望向门口。穿黑色风衣的青年人,早在外边听见了吵闹,踏着愤怒的步伐走进教室。
一进门,看见此等混乱的状况——闹哄哄的学生、被糟蹋的课桌、沉默的女生,还有那表情不对劲的林跃——他好像拔过刀?
黑风衣青年禁不住使出丹田的气吼出来,声音几乎震响了整层楼,连林跃都被吓住了。
“都给我、坐回去!”
学生感觉有一阵杀意的狂风吹过耳边,有千万把刀的刀尖掠过皮肤。
林跃心想,斌叔你这个老怪物,刚才那一吼,不小心动用了「气」吧,虽然不是很明显。
C肃静下来,各个同学都默默回到座位上,连拉椅子时都不敢让椅子发出摩擦地板的噪音。
仿佛这个噪音会激起这个老师的第二波咆哮。
斌叔一进门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但林跃无动于衷,他看着蓝希开始不吭声地收拾课桌,甚是无助。
他回想起来了些什么东西,不忍心,也帮忙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斌叔用愤怒的眼光扫视了全班一眼,所有学生——当然除了林跃——都不敢和他对视。
过了几秒,斌叔宣布:“我姓谢,教体育,从今天开始,代替方老师做你们的班主任。以后不要给我再看到刚才那种状况。否则,在场的人都必须被罚去操场跑个十圈八圈才好回来午休!”
在座的学生都不敢接话。换做是以前的方老师说这话,座下的学生早就开始各种玩笑和调侃,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
学生发现这个穿黑衣的「大煞星」,大概有一米八几的身高。虽然不像北方大汉那么健壮,但表情却是凶神恶煞(斌叔故意装出来的),声音非常洪亮。但更恐怖的远远不止这些,而是从他身上散发的「杀气」。
谢老师,也就是斌叔,开始介绍新来的同学——林跃,他因为刚才的一个帮助蓝希的举动,使得全班同学恶视着自己。
就这样,整一个下午,C班的学生都未敢有多大的不良动静。
蓝希虽然很感谢这位新来体育老师的解围,但更感谢的却是帮自己收拾东西的林跃。
此时放学铃声响起,林跃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秒。于是快步冲出教室,不过他并未走远,而是站在走廊外,不断注意着课室里发生的动静。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还是什么样的理由,他不想让进入午休的那一幕再发生。
蓝希通常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做作业做到很晚。
通常放学是受欺负的几率最低的时候。
因为所有人都赶着回家或者去打球。她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门,偶然发现林跃站在窗前失神地望着远方的风景。
他的眼神就好像今天中午那样地空虚,望着自己这边,但却没看着自己。
她原本性格很内向,但这次不知是为什么,也许是感激之情大大超过怕生的懦弱的缘故,她向林跃打招呼。
林跃回过神来,发现是她,表情有点错愕,没说出一句话。
在窗户落下的夕阳中,林跃打量面前这个女孩,其实她长相不差,面目清秀,眼睛很清澈,留着披肩半长发,给人一种邻家姑娘、会让人安下心来的感觉。
这样的女孩为什么一定要受人欺负呢。
“很晚了,一起走吧。”林跃很随意地邀请道。
“不要……”
“啊?为什么?”他很好奇自己居然会遭拒绝了。
“我会把霉气传给你的。”蓝希只是想好好地谢谢他一回而已,她如此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然后低下头。
“……”林跃失笑,半开玩笑半吐槽道:“你这个拒绝的理由好奇怪啊,就不能想个更合理一点的么,比如说「你看起来不是个好人」、或者「我只是想和帅哥一起回家」之类的。”
“不……不是!我是说真的!”她很认真地说。
林跃想起中午发生的事情,明白了,大概是不愿意让他牵涉到被欺负的漩涡之中吧。
“那群人有什么好怕的。胆小的是他们,被斌叔吼了一声就连动都不敢动了。”
“斌叔?”
“噢噢噢!是谢老师!他是我同乡,所以就经常这样称呼他啦。”
两个人这样一边聊着,一边离开了教学楼。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她说着,有点脸红,这是她上高二以来第一次对男生说出谢谢两个字。
“举手之劳。这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蓝希沉默。
“据我所知高二刚分班,从一开学就开始了?”
她默认了。
“为什么会这么严重?如果你得罪了一个男生,这个男的只可能会跟你一个人较劲,不太可能叫上自己的哥儿们一起来,男的根本没有这么小气的想法……除非……你得罪的是女生?
还是个嘴巴很大,性格很小气的女生?这个女的到处散播谣言,让全班男生信以为真。
而能让男生都感兴趣、还信以为真的,恐怕就只有那些「肮脏」的谣言了,于是就……”
蓝希转过头来,惊讶地望着林跃,他所推断的,一点都没错,而且还正确到句句都刺痛了她的心,眼睛里隐约有泪水在打转。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被欺负是多么无助、可怜的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林跃为自己因一时脑热而直接说出自己的推断,这样的鲁莽伤人的言行连连道歉。
“没关系,都被你说对了,真厉害……”
那个小霸王叫做黄毅,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混混,没人敢惹他。
因为他老爸给这所学校赞助了二十万。
“好吧,我这个逼装得如何?能给十分吗?”为了调和气氛,林跃的话来了个转折,如此开玩笑道。
“哈哈哈……”蓝希一下子就被逗笑得快要不行了。
确实,在这短暂的一刻,全然忘掉了先前的不愉快,包括今天午休,更包括更早前的。
林跃也陪笑起来,嘴角微微勾起,觉得这个情景也很熟悉。
此时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校门前的坡道上,两边种植有一排排的松树。
太阳的踪迹已经剩余一点稀薄的晚霞了,学校里几乎走光了人。外宿的学生大多都已经回家,内宿的也都回到宿舍,准备接下来八点开始的晚修课。
一股冷风吹到了两人。蓝希突然觉得很冷,内心还疑惑,大热天的,晚风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冷呢?
至于林跃,这股阴风把他面上的笑容完全吹僵了。
连一向对妖魔之息迟钝的林跃,此时也感到了强烈的不对劲。
“快点走吧。”林跃加快了脚步。
“怎么了?”蓝希很奇怪突然就严肃起来的林跃,完全觉察不出散发于四周的不祥之息。
她发现附近一棵松树上的枝头毫无预兆地烧了起来,「霍」地一声,轻轻地吓了她一跳。“好奇怪啊,怎么突然就烧了起来……”
没等她说完,林跃竟忽的拉起蓝希的手,快步穿过坡道,一边还很严肃地解释缘由,不管同伴听不听得懂:
“松树,又叫招魂树,枝条如果燃烧起来,用道具「恶魔之右眼」来看的话,就能看到青蓝色的冥焰,会招来地狱的使者。
如果在一条路上的两排招魂树都被点燃了。那么这条路就会变成冥河道,也就是传说中俄耳甫斯走的那条道。”
“招魂树?「恶魔之右眼」?还有什么……俄耳甫斯?”
“唉……总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太干净的东西,最好不要碰见。”其实关于冥河道,还有一点林跃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这条道连接着七层地狱最底层被封印的空间大门。
说不定此时此刻,有人想利用这条道,将某只魔王从被封印的空间里解放出来。
“哦哦,你懂的好多。”蓝希感觉有点不自在,脸在发烧,因为此时是林跃拉着她的手在奔跑。
顺带一提,这是她头一次被男生牵着手,更是第一次跟男生有肢体上的接触。
“不好意思了,只能送到你门口了,我突然有事,要回去找找谢老师。”林跃发觉到蓝希表情的异样,立马松开手。
“这……”蓝希有点犹豫,脸红着说:“刚才你说得都好恐怖,我有点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我……怪我咯。好吧……”林跃想了想,从口袋里掏着什么东西。
几秒后,他的手以拳头状伸出口袋,里面似乎捏着什么东西。“给你,是护身符,有了这个就不会害怕了。”
蓝希发现,在林跃的右手掌心中躺着一片浅蓝色的樱花瓣。
她接过去,在触到樱花瓣的一瞬间,一阵醒脑的冰冷传入心扉。
“这樱花瓣看起来好像是用冰雕刻出来的啊,好漂亮!会融化吗?”
“融化也好,说明这花瓣牺牲了自己,替你挡住了厄运。”
于是,两人在校门口分别,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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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斌叔是最后一个回到「黎明诗社」暂住基地的。
他从外边买菜回来,踏着夜色,感受着学校中突然浮现的不同寻常的气息,一路警惕地回来。
所谓的暂住所,是学校里一间分隔成四个单人房的教师公寓宿舍,房间配有电脑网线,床看起来也挺舒适;
厨房很干净,大厅也足够坐四个人,一张大沙发在东面;
宿舍还有个小阳台,正面对着几栋教学楼,要观察动静的话真是非常方便。
斌叔提着菜回来,发现姗姗早回到房间里去了,桑换新坐在桌子前,盯着那个半躺在沙发中,以帽盖脸闭目养神的林跃。桑似乎在问林跃事情,但后者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林跃小兄弟,你最好解释一下今天午休发生了什么。”斌叔问林跃。
林跃隔着帽子都能闻到斌叔那严肃的气息,只得挪开帽子,含糊道:“就跟你看见的一样,没什么。”
“听说你今天很冲动。”桑对此有点担心,怕林跃泄露了魔侦这个秘密身份,还有黎明诗社的存在。
外人可能会对此不以为意,但熟悉林跃的人——斌叔、桑姐、姗姗才知道,他一向少管闲事,很少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来。
“你把你的「蓝樱」拔出来了?被学生看见的话该怎么办?”桑如此斥责。
“你放心,只是把刀柄拔出来了而已,然后就用刀柄敲晕了他。”
桑换新还是很担心:“但当时这么多学生,如果……”
“那群杂种都在围观着那个被欺负的女学生,没有一个能注意到。”
桑还是很不理解他居然会如此鲁莽,用狐疑的眼神望着他,他有意躲开了。
“好了好了……”斌叔打圆场,“其实林跃不解放魔力的话,跟普通学生也没什么区别,估计当时也是迫不得已。”
他替林跃解释了一番,桑听完后松了口气。
斌叔转过来对林跃说:“你以后不要那么冲动了。记住,我现在是那个班的班主任,有事可以找我,就像有困难的学生求助老师一样!”
林跃听后,从面无表情到扑哧一笑:“泥煤,老怪物,说的好像是真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