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一副被耽误了时间的样子,非常不耐烦地站了起来。
“你等等,沈衡,我还是想跟你谈谈。”单观文跟他一起站了起来。
继续道:“虽然你说的轻飘飘的,这钱对你来说可能也真的不重要,但是对我来说,这份恩情很大,所以不管怎么说,我也想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你要给我什么交代?”
单观文不会说话,用词让沈衡听了都好笑。
单观文一紧张,又不自觉得推了推眼镜:“就是去你厂里工作的事。”
“怎么,你想通了,想来我的厂里?”
“不、不是,我是想跟你好好解释,我为什么不去你的厂里。”
“如果你还要说,我那个厂子是小破厂,我是万恶资本家的话,我劝你别说。我这人没上大学之前在我们村不上工的时候,闲着了就揍人玩,你别当我不敢打你。”
“噗嗤......”
一边背书的同学听见沈衡的话,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衡往那边睨了一下,那个同学的脸色马上变了,带着自己的书立马跑了。
沈衡的流氓行径,单观文不是不知道,他听了沈衡的话深信不疑。
他就说嘛,沈衡这样高低得是一个流氓。
他气势弱了一点,对沈衡道:“我不是来说这些的。”
“别的你也不用说,在这个学校里的学生,谁不是抱着一腔热血要给国家做贡献的,但难道只有去端什么铁饭碗,才算报效国家吗?”
沈衡拿胳膊压着单观文坐下来,跟哥俩一样,直接把单观文的嘴给堵住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厂里一个月给国家交多少税?有我这些税,才能养活那些铁饭碗!”
“我哪知道。”单观文想把沈衡的胳膊推开,身子却越压越低了。
“你就想想,国家为什么要改革开放,为什么鼓励私人经济。”
“......”
“我告诉你啊,就你这样的,现在确实是香饽饽,但是你以为去单位像你现在在大学这么简单,关系这么单纯吗?”
“什么意思?”
沈衡一句话,挑起了单观文的好奇心。
沈衡道:“我是承认啊,你在机械设计方面是个天才,有能力,但是以后工作了,就是只靠能力吗?”
“不靠能力靠什么?”
“你看看,你这一脸的蠢样。一,你没有背景,二,你不懂人情世故,到时候谁惯着你。你这一身本事,还很有可能成为你的缺点。”
“这又怎么讲?”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什么意思。”
“......”沈衡叉腰,第一次这么无语,“没准儿同事会嫉妒你,上级也不一定愿意你出风头,你无权无势的又不会来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人家得罪了,到时候,就等着受欺负和排挤吧。”
“这怎么可能!大家都是努力建设国家的好同志,怎么可能因为怕我出风头......”
单观文说着,自己都不自信了。
他最烦的就是跟人交往,他害怕,他不敢,他发愁。
“那你的厂就不这样吗?”
“当然了,你看看我这一身正气,我的厂什么样你还看不出来吗?”
沈衡坐正,给单观文看他的“正气”。
单观文:“......”
但凡你长得文雅点,我也不至于对你印象这么差。
“我告诉你,我从小长大的兄弟在我厂里,都是一视同仁的。我们厂就是靠能力和绩效说话,谁敢弄那些拉帮结派的事,我一拳锤死他。”
沈衡这属于物理管理,都不需要别的手段搞人家心态。
单观文竟然觉得自己有点被沈衡说动了。
沈衡说完这些,又得跟单观文说点走心的:“我办这个厂,初衷就是想让咱们国家的货支棱起来,凭什么现在一个个都觉得进口的都是好东西?我们自己的国货差在哪里?我就不信这个邪!”
沈衡说的单观文热血澎湃的,搭在车上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沈衡睨到,继续自己的演讲:“但是现在非常困难的就是,我是学经济的,能做的最多的,就是给国家交一点税,你们这些技术性人才,才是国货崛起的关键。我们厂里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单观文听了沈衡的话,差点热泪盈眶,觉得自己现在能回实验室研究个三天三夜。
“你毕业之后,不来我这儿也行,自己出去闯闯就知道了,等你想通了,到时候再来找我。”
沈衡欲擒故纵的把戏对单观文屡试不爽,单观文在说他为了国货崛起的时候,就已经被说动了。
“我、我相信你说的话。你能不能让我再回去考虑考虑,你看得起我,我考虑清楚,这回一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都随你。”
沈衡摆手,单观文逃也似地走了。
一年后,单观文马上就要毕业,他的实力院里面有目共睹,很多单位早就盯上了他,机械学院本身也想要这样的人才留在学校里面。
单观文被导员找到了办公室谈话:“单观文同学,现在马上要毕业了,去向找好了吗?你的导师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留下来的事?”
“说了,但是老师,我早就已经找好工作了,所以没打算留在学校。”
“为什么不留在学校?单观文同学,不是我说,咱们学校是你最好的选择了,你可以继续读研究生,也可以直接当老师,咱们学院可以给你所有方面的支持!你想出国,想带团队,都可以谈的啊,是不是高老师没给你说清楚?这样吧,你跟我谈,我不相信别的地方能给你更好的前途。”
单观文听着导员的话,就觉得当初沈衡所言非虚。
他从来都没考虑过要留在学校,就是因为这个高老师。
他在高老师手底下做事,这两年那个高老师拿着他的研究成果去申请了多少专项,但没有一件是把他的名字放在最前面的。
他现在迫不及待毕业,逃离高老师。
“我已经跟人家签了合同了,老师,您不用多跟我说了,”单观文推了推眼镜,老实但坚持,“我已经做好了决定,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单观文非常有礼貌地拒绝之后,就离开了导员的办公室。
他现在马上就要毕业,毕业课题对他来说更是简单,工作也有了着落,就等着答辩完拿毕业证。
单观文本来以为自己万事大吉,除了辅导员一直烦他想让他留在学校,就没什么烦心事了,就等着答辩毕业。
谁知道答辩前夕,辅导员又把他找到了办公室里,这次态度非常强硬,不允许他推脱,必须到。
单观文过去之后,发现他那个下班一向积极的高龙高老师已经在谈话室里等着辅导员带他过去了。
“高老师,您在啊。”单观文打了个招呼,他心里对高龙有怨气,但不管怎么说,他在实验室也是学到了一些东西的,高龙也算得上他的恩师。
辅导员坐在两人中间,未言先笑:“单同学,这次叫你过来,还是为了你毕业之后的事情。”
“你不要再跟我说了,我的意见不会改变的,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老师,做人是要讲诚信的,我今天要是答应留在学校,明天要是有别人找我,给我更好的待遇,我依旧会违约。”
这话是沈衡教他的,他说不出像沈衡那么流利,但磕磕巴巴,该表达的意思也说清楚了。
“单观文,学校培养你可不容易啊,这四年,你的补贴、加奖学金,得有好几千块钱了吧?现在学校需要你,你怎么能为了外面一点蝇头小利就抛弃母校呢?”
辅导员先礼后兵,这些话说的让单观文无地自容。
“补助和奖学金,都是国家给的啊。”单观文气势很弱。
他最怕别人说他没良心。
“如果你不背靠燕大,国家怎么可能给你?”
辅导员的话,让单观文无话可说。
一边的高龙道:“哎呀,单观文这个同学我知道,他不是丧良心的人。是吧,观文,你以后就还在我们实验室干,现在不是开放了吗,咱们实验室明年说有一个出国的名额,到时候我谁都不给,就争取给你,让你出去深造,你看这样行不行?”
高龙的话,单观文是一句都不信。
他每次想让自己办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这样说,然后自己做完事,他就立马变脸了。
辅导员还道:“单同学,你看看你的导师为了留下你,多有诚意啊?你再重新考虑考虑?”
“对不起,我坚持我的决定。”
高老师不说还好,他一说话,更坚定了单观文不留在学校的信念。
“你确定,就要去那个小厂上班吗?”
辅导员见单观文是个撬不开的蚌,脸色变了变。
见他们是打算来硬的了,单观文就要起身离开。
“你不要你的毕业证了吗?”
高龙的话让单观文停止了脚步,他看向高龙:“高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有答辩,毕业论文不过的话,是拿不到毕业证的,你没有学位,那个厂会要你吗?你就甘心吗?”
单观文本来以为自己看清了高龙,但是今天才发现,他还是把高龙想的太简单了。
“你们拿我的毕业证威胁我也没有用,我相信我的毕业课题,你要是恶意卡我毕业,我一定会向学校举报你!”
泥捏的人也有三分血性,单观文此刻生气极了。
“你并不擅长写论文,我想要卡你的答辩有一百种方式让学校挑不出错误。单观文,这件事本来很简单,你只要留在学校,留在我的实验室,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另外,你跟那个小厂子要是签好了合同,违约金,学校可以替你付。”
高龙说完,辅导员立马附和道:“是是是,违约金的事情,你觉得多,但是对学校来说,是很好解决的。”
“不可能!”单观文越发觉得沈衡说的没错,这个社会有些角落还是非常险恶的。
“那你就等着拿结业证吧!”
高龙态度也十分强硬。
单观文摔门出去,之后才觉得自己太冲动。
他辛苦读了四年书,在高龙手下忍耐这么久,就是为了那个毕业证。
他本来就不会处理这种事,现在更是觉得天都要塌了。
单观文没办法,想了一个晚上,还是去厂里找了沈衡。
沈衡现在也有半年就要毕业了,他现在没有课,毕业课题跟的就是简绍老师,简绍对他就是放羊式饲养,现在沈衡一心就放在厂里。
“沈衡,上次答应你的事情,我得毁约了。”
“毁约?”沈衡眼看着单观文就要毕业了,熬的头发都白了,结果单观文竟然要毁约,“你是不是皮痒了?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单观文推了推眼镜,低着头,竟然带了点委屈:“我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我是遇上麻烦了。”
“你别弄那个样子给我看,什么事,你跟我说。”
沈衡两只脚往桌子上一翘,指着一边的沙发,让单观文坐下慢慢说。
单观文拘谨地坐在皮沙发上面,道:“我们老师找我了,说我要是不留在学校,就不给我发毕业证。我在高龙手底下忍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个证。”
单观文苦出身,上大学是他脱胎换骨的机会。
沈衡不解地看向单观文:“你就为了一个破证,就打算一辈子都窝在高龙手底下,为他做嫁衣?”
“我......”
单观文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说放手就放手。
“这样吧,毕业证的事情,我给你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这你不用管,你也听不懂。你就老老实实把毕业答辩准备好就行了。回去吧,别多想了,有空多来厂里看看,你那个脑子别浪费在别的地方。”
沈衡把单观文连赶带劝弄走了,手指头点着桌子:“真他妈绝了,话不多,事儿还不少。”
机械学院沈衡不认识什么人,他就直接去找了简绍,问他有没有办法。
这种事简绍也不是没见过,学校为了人才,有时候是会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但是呢,像高龙这样明显的,还真不好说。
“这个单观文,我也有所耳闻,我家对门那个老师就是机械学院的。哎?我回去帮你问问他,他好像跟我说,那个高老师就是靠着这个学生年年评优呢,人家也是有竞争的,竞争之下,说不定有勇夫。”m..cc
简绍老师对沈衡的“实业救国”路线非常赞成,而且沈衡现在的家电厂越办越红火,工商局还打算让沈衡作为民间企业家的典型重点表扬呢。
他非常看好沈衡,沈衡难得过来找他帮忙,他能帮的肯定会帮一把。
沈衡道:“谢谢简老师,我就知道您一定会维持公平正义的。”
“你少跟我耍贫嘴。你上回还说要投资咱们学校的实验室,现在给人家高龙得罪了,还投个屁啊。”
简绍跟沈衡开始学说脏话了。
“老师,您对门的不就是个机械学院老师吗?我投谁不是投?”
沈衡说完,简绍笑了起来:“你要是这么说,那事儿就更好办了,陈老师要是知道,得拼命。”
“那就拜托您帮忙牵个线了。”
沈衡跟简绍说定,对自己有信心,就也不愁了。
他回家之后,看见沈时正骑在白豆豆身上,捏着白豆豆的耳朵,“哇哇”乱叫。
白豆豆倒是好性子,就让他在身上骑着,老老实实趴在地上。
“臭小子,赶紧给我起来,骑狗撕裤裆你知不知道?”
他伸手把沈时给提溜了起来,白娇娇这时候出来了:“你小心把石头勒死!”
“我是他亲爹,能勒死他吗?”
沈衡一个用力,把沈时给抛了起来,然后稳稳接住,沈时也不害怕,嘎嘎直乐。
白娇娇看着这对父子,有些无奈:“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沈衡办厂忙,但是主打一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有事快干,晚回家的情况很少。
“我去找了一趟简老师,还是单观文的事情,他那个导师不是人,想扣他毕业证。跟我抢人,我不得弄他啊?”
沈衡抱着沈时,凑过去亲了一口白娇娇。
“弄他!”沈时学着他爹的语气,但是小奶音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十分招笑。
“你在儿子面前说话下回注意点,都给你学坏了。上回干爹还说这小子说脏话呢。”
“说脏话?你小子敢说脏话?我跟你妈都是高素质的人,你在哪儿学的脏话啊?”
沈衡晃了晃沈时,明知故问,演的一手好戏。
“你少来。”白娇娇把沈时接到了自己怀里,“我明天跟着老师出差,你得早点去干妈那儿接石头。”
“出差?明天?你出什么差,这也太着急了吧?”沈衡一连好几问。
“怎么,就允许你出差,我出就不行?”
“我是那个意思吗?”
“纪老师要去黄省做一个手术,来求他的人好像之前对他有恩,这个手术他跨省也得亲自去做。不过纪老师说,是个难度很高的手术,所以他想让我跟着去观摩一下。”
“他不是搞研究的吗,还做手术?”
“当然要做手术了,他不仅做手术,还门诊呢,我们毕竟是医生!”
白娇娇的小模样让沈衡没忍住,低头又亲了一口,沈时见状,搂着白娇娇的脖子,在她另外一边脸上也亲了一下。
“你小子,亲我媳妇干什么?”
沈衡掐了掐沈时的小脸蛋,稍微用了一点力,沈时的脸就通红了。
白娇娇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抱着沈时去了卧室。
“哎,别走啊。你今天让他自己去次卧睡去,明天你就走了,今天晚上不得好好奖励奖励我啊?”
沈时这小子眼瞅着就懂事了,只要他在,白娇娇更不愿意跟他亲密了。
沈衡摸摸脑瓜子,他一辈子也想不到,会有一天栽在自己儿子身上。
“奖励?奖励你今天晚回家?”
“行,我说错了,补偿我行不行?补偿我明天没有媳妇搂着睡。”
沈衡夺过沈时:“走,你爹带你去睡觉。”
“哎呀,你闹什么,晚饭都没吃就睡觉!”白娇娇把沈衡的臭手拍开,“你看着石头玩一会儿积木,我去做饭。”
白娇娇不知道沈衡什么时候回来,怕做了菜放久了,所以菜还放在案板上没动呢。
他们俩对吃饭非常看重,每顿饭都得正式炒个菜,一般是沈衡备菜白娇娇炒,但今天沈衡回来晚,白娇娇一边等一边就自己都干了。
沈衡盘腿坐在炕上,跟沈时两人堆积木。
“咱俩比赛,谁堆得高,今天谁跟妈妈睡。”
沈衡忽悠小孩,沈时连托儿所的学历都没有,让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沈时小手小眼的,哪能堆得过沈衡,“哇”地一声哭了。
白娇娇听见之后,马上过来了,抱着沈时哄。
“我要跟妈妈睡,我要跟妈妈睡!”
“好好好,好,小石头跟妈妈睡。”
沈衡千算万算,漏了一步,现在沈时这个年龄,是不讲武德的。
晚上沈衡生气,非睡在中间。
这小子不让他好过,他也得欺负欺负这小子。
“娇娇?娇娇。”半夜,沈衡又趴在白娇娇耳边,悄悄地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白娇娇耳边湿热,伸手推开了他。
“我就摸摸。”
沈衡从背后将白娇娇紧紧搂在怀里,他的大手不老实起来。
白娇娇呼吸有点乱了,她听到沈衡在她耳边道:“越来越大了。”
白娇娇耳朵烫烫的,伸手要推开沈衡的手。
“动静小点,别把沈时吵醒。”
沈衡挟天子令诸侯了,白娇娇转了个身,面对沈衡,张嘴冲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沈衡一边笑,一边推翻白娇娇,压在她身上。
“咬吧,使劲儿,我就愿意你咬我。越咬我,我就知道我伺候得你越舒坦。”
“你闭嘴。”
白娇娇发现沈衡什么都好,就是长了张嘴。
“那你配合一点。”
“......”
“不许挣扎。”
“......”
白娇娇觉得她结的不是婚,是让土匪给撸到寨里了。
沈衡现在感觉还挺刺激的,在白娇娇颈窝里像个大狗一样,嗅来嗅去,白娇娇觉得痒要推开他,沈衡伸手将白娇娇的手十指扣住,举到她头顶。
借着夜色,他能看到白娇娇在他的身下慢慢痴迷和沉沦。
“娇娇。”
沈衡的握着白娇娇的手越来越紧,情到深处,沈衡咬住白娇娇的颈子,舌尖抵住她象征生命的动脉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