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这一族在上古时期是生育的象征，所以这几年我一直在研究人族在生育方面的表现。”
“在师父的引导下，各国都在鼓励生育，通过减免赋税、实物奖励等方式保障生育率。”
“百姓也确实被调动积极性，这几年很多国家都添丁增口。”
“可是人族在生育方面依旧有很多问题，而且是很严重的问题。”
岳川点了点头，“你说，什么问题。”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本，认真做笔记。
从大黄进入姜国，推行新政开始，姜国就在鼓励生育。
之后就是吴国。
岳川用海外殖民地的大饼忽悠住了阖闾、伍子胥君臣。
光有土地没人口，那不是给土着做嫁衣么。
所以，这几年来，吴国也一直在鼓励生育。
力度上，是姜国十倍。
毕竟姜国的鼓励生育是照着本国承载能力来的，力度有限。
吴国鼓励生育是照着本国承载能力十倍，甚至百倍来的。
不要停，只管生，不怕养不起。
岳川却没想到，自己的政策还是存在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你说吧，不用顾忌什么。”
柳一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自己的见闻。
“各国君王对于‘生育’的概念，是婴孩落地，但是在此之前，还有十个月的孕育。”
“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胎儿因而照料不周，或者这样那样的问题而早产，或者流产。”
“即便孕育成功，在分娩时，又是一道鬼门关。民间很多妇人因为产子而一尸两命。”
“侥幸生育成功，也有很多地方因为重男轻女，直接将女婴抛弃。”
岳川皱眉。
重男轻女思想，岳川是知道的。
不光华夏有，全世界很多地方都一样。
“我让阖闾他们明令禁止了，民间不也一直在宣传生男生女都一样吗？”
柳一无奈苦笑，“师父，这些年来，民间遗弃女婴的事情也增加数倍。想来都是鼓励生育的结果。”
“有些山村，直接将女婴丢到山林里，被山里的精怪捡来，送到我们手上。”
“还有些地方，把女婴丢到河里，被水族精怪救起，也送到我们手上。”
“能找到父母的，我们都尝试送还回去了，但还有很多找不到父母的。”
岳川有些恼怒，“他们就这么胆大包天？”
“师父，说来这件事和您也有关系。”
“我？荒谬！”
岳川本能的一拍大腿，可是很快就收敛怒气。
“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柳一解释道：“师父，之前吴国民间祭祀伪神，大都用孩童当祭品，而且是最好的祭品。”
“一些穷苦人家生了女孩也会抚养长大，为的就是将来卖掉，换些钱财。”
“可是咱们捣毁了吴国境内所有的河神教派，破除民间的迷信，这也使得穷苦人家无利可图。”
“所以……”
岳川瞬间明白了。
因为各种“河神教”、“河神娶媳妇”的原因，女婴、女童已经成为一种产业了。
就像家家户户养猪一样。
穷苦人家生了女儿也会养起来。
平日里干点小活，稍稍长大就卖掉。
卖不掉的，也能换点聘礼，不至于太赔钱。
但是没了河神产业之后，这个生意没法做了。
很多人生了女孩，干脆不要了。
柳一继续说道：“师父，那些遗弃的还算命好，咱们能捡回来。有些狠心的，直接丢到粪坑、便盆里溺死，咱们救都救不了。”
听到这话，岳川怒火中烧。
众多资料在脑海中浮现。
其实类似的事情在历朝历代屡见不鲜，人们甚至习以为常。
原因无它，就是太穷了。
沉重的税赋，令百姓苦不堪言。
统治阶层压榨百姓，可以精确到“顿”。
给百姓留下的口粮，可以保障他们一天两顿稀，撑到下一次丰收季节。
百姓们挖点野菜什么的，才能勉强活着不饿死。
然后，这就令统治阶层进一步压榨和盘剥。
就像美团逼死骑手一样。
不断压缩配送时间，逼着骑手闯红灯。
每个人活着都很艰难。
每一天都是在和死亡赛跑。
这种情况下，家里多一张嘴，就意味着其他所有人都得从嘴里抠出来一份食物。
如果是男孩，长大以后是壮劳力。
如果是女孩，当不成劳力，还迟早要嫁出门。
家庭成员肯定是不欢迎的。
这种时候，都不需爷爷奶奶、哥哥嫂嫂明确说出来，女娃父母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岳川问道：“他们太胆大妄为了！”
柳一叹息一声，“孩子生下来就死了，谁知道是怎么死的？捂死的？掐死的？溺死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婴孩什么都不懂，就是做了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它们依旧徘徊在家里，跟着母亲，每天抱抱。”
“有些农村，鬼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积攒，多达几十，甚至上百。”
“我们蜀山弟子入世修行，捉的最多的就是这种鬼婴、鬼娃。”
“绝大部分鬼婴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没有怨气，随便弄个小玩具就能哄骗走。”
“但是有一些鬼娃年头长了，已经明白自己死了，而且是被害死的，它们怨气滋生，倒是害了不少人。”
岳川顿时想到一个事。
上辈子世界里，小孩子都会看到一些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有时候，小孩会对着空气玩耍，甚至对着空气说话，或者毫无征兆咯咯笑。
其实，这都是在和鬼娃玩耍。
大人问这些小孩，小孩多半会说，跟他一起玩的是小女孩。
这种现象在农村很常见，城市里反而少一些。
以前岳川也没多琢磨。
现在听柳一说出来，岳川顿时明白。
这不是巧合。
因为城市建立和发展的时间短，再加上公立医院的原因，这种事情相对较少。
而农村，基本都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生于斯、长于斯。
积攒下来的鬼婴、鬼娃，数量恐怖。
遇到好心的修行之人，还能超度一下。
要是没有，就只能迷失、徘徊，最终化成厉鬼，或者自行消散。
岳川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