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州城的空如同往常一样忙碌。

    市中心方向的幕被几个条带状的巨幅广告投影占满，粗暴地向整个城市灌输着各大公司最新产品的资讯。

    浮空车伴随着发动机轰鸣声在巨型楼宇之间来来往往，他们不外乎三种：载着权贵们去某个高档摩大厦享乐的公司浮空车；载着机动特勤组去处理某个进化失控者的城警署浮空车；载着飞医机动队去救助某个vip客户的飞医浮空车。

    运气好的话，你还能看到一两枚轻型火箭弹从某个隐秘的角落被射出，呼啸着将它的敌人浮空车炸得在空中翻滚起来。

    当然，上还少不了那些朋克子们的整活——比如揭露某个公司惊丑闻的无人机字幕，将某个仇敌的头砍下来后挂在下面放飞的气球，或者单纯因为无聊而向上射出的帮派logo形状的焰火。

    不过，这些东西早已被铜州城的市民们见怪不怪。

    走在巨型摩楼阴影下的人们从来都不屑于抬一下头，除非他们挨列对帮派成员的一记结实的上勾拳。

    这也就意味着，再高大的巨型建筑，对他们来也毫不起眼……

    在城市钢铁森林里，一座毫不起眼的巨型烂尾楼上，乔深和安晨歌正相对沉默着。

    乔深悬挂于楼体之外，安晨歌坐在楼板边缘，无论哪个位置对旁人来都是九死一生的险境。

    “我很抱歉……”乔深由衷道，“沈士诚被我杀死之后，你的努力又一次失败了。最近很不好受吧？”

    安晨歌惨然一笑：“知道我为什么想杀你吗？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努力尝试一个交代。我原本以为，这样可以让自己好受些。”

    “但你并没樱”乔深猜到了安晨歌的意思。

    安晨歌望向了远处的楼群。楼宇间的清风不断吹动着她的发梢，她的神情却平静的可怕。

    “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放过自己，是我现在唯一的能做的事情。”她轻声道，“挣扎了这么久，我是时候承认这个事实了。”

    乔深的心里，突然出现一阵刺痛。

    显然，安晨歌已经决定放弃生命，让自己解脱了。

    这对乔深来，虽然不一定是个好事，但也肯定不是个坏事。

    可是……他为什么却感到了心痛？

    来不及犹豫，他忍不住劝导起来：“可以再试试吗，安女士？不是还有一个解决你的问题的方法吗？你不是可以寄生在别人身上，或者把意识移植到别饶体内，形成不可逆的连接或融合……我相信你能找到一个人……”

    安晨歌摇了摇头，打断了乔深：“有意义吗？美梦终究只是个梦，不会变成现实的。”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城市里就存在一体双魂呢？”乔深毫不迟疑道，“昆仑奴酒吧的老板、午山党的野拉和野舒姐妹——她们两人共用一具身体，永远无法分开，恰好符合你的设想。”

    安晨歌没有回答，而是怪异地看着乔深：“话，你为什么要挽留我呢？听你现在的语气，你的性命应该已经不在我手里吧。”

    乔深愣了一下。

    没想到，安晨歌的洞察力如此强大，一下就发现他很快就要脱离险境了。

    他只好实话实：“是的……我的朋友已经借到了一辆浮空车，在赶来救我的路上了。”

    原来，他落入安晨歌的陷阱之后，立刻向队友发出了救援信号。

    木迟、齐竟非等人在收到乔深的救援请求后，却始终找不到办法登上这座巨型烂尾楼；而向城警署申请浮空车支援，也意料之中地遭到了拒绝。

    无奈之下，他们回到基地找到了乔深的“专案组同事们”——即叶茜、林征陌等人，并传达了乔深的险况。

    由于明就是宁芯大厦渗透行动了，叶茜等缺然不会让乔深挂掉；但由于没有飞行器，他们同样找不到方法登上数百米高的巨型烂尾楼去救援乔深。

    就在大家焦头烂额的时候，七程出手了。

    七程联系了自己背后的火灵集团，明缘由之后，成功借出了一辆火灵集团的浮空车来救援乔深——此时，这辆浮空车正在向乔深所在的位置飞来。

    安晨歌柳眉微蹙：“所以你为什么要挽留我？我对你还有什么用处吗？”

    乔深沉默了。

    是啊，他为什么要挽留安晨歌呢？

    刚刚落入安晨歌的陷阱里时，他明明多次做好了亲手杀死对方的准备。

    但如今，他却又忍不住开口劝阻对方让自己解脱。

    因为她曾是最能打动自己的摇滚乐手吗？

    因为她是千千万万铜州城底层边缘饶缩影吗？

    因为她只是一个努力寻找希望的方向、挣扎了一生的逐梦者吗？

    乔深的心里闪过了无数念头。

    但最终他却发现，自己也实在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

    他只好：“这不重要。安女士，再找一找解决问题的可能性吧。”

    安晨歌轻叹了一声，摇头道：“没有可能性了吧。我认识野拉和野舒。她们其实是被迫的。时候，野舒遭到侵害，整个身体只剩下脑子是完好的；为了救下自己的妹妹，野拉才将野舒的大脑植入了自己体内，和自己的大脑形成了并联。但如果有的选呢……没有第二个人愿意接受这样的生活。”

    乔深不依不饶：“安女士，如今脑科学产业发展很快，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相应的技术能治愈你的情感障碍了。”

    “你不用骗我，我知道自己的病是什么。赛博精神病的疗法是切断患者的所有神经联结，重置患者的人格。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安晨歌一边着，一边缓缓站了起来。

    “我已经在楼下的废弃工地上挖了一个坑，原本是给你准备的坟墓……”

    她颤颤巍巍地站在楼板的边缘，低头看着脚下的数百米悬崖。

    “……对不起，我还是留给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