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伤势如何。”许少杰的眉头,自从走进了这个临时搭建的营帐里之后,就没有舒展开过哪怕一下,他把为首的军医医官唤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回禀主公....他这伤势.....”这位随军的军医医官可以是在场军衔最高的军医,但是面对许少杰散发出来的无形压力,还是欲言又止,他几乎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平日里礼贤下士,温文尔雅,体谅士卒的青年主公,有过如现在这般让人害怕的时候。
“但无妨,恕你无罪。”许少杰深呼吸了一下,拍了拍医官的肩膀。
“是,多谢主公。”这一拍,医官的心也就放下了,随即掏出随身的诊疗本,翻了开来。“回禀主公,他的伤势实在是太过于重了一些,加之此人本身五脏六腑皆有淤疾,心脉已然了无生机,脉象时断时续,必定是积劳成疾且耗费心神久矣,若是安养,或许也只是还有三五年光景,然而此时又身负重伤,数道伤疤深可见骨,如此身体又气血流散过多,依下官观之...恐怕是....恐怕是...”
“.....还能坚持多久。”许少杰听完医官的话,随即闭上了眼睛沉吟了一会,接着向医官问道。
“以下官与诸位同僚的拙见,以我等之能,只能为其勉强调起心火,但.....此人....恐怕是熬不过今晚了。”医官着已经不敢抬头看许少杰的眼睛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许少杰会对一个敌饶生死如此上心,但是此时许少杰的态度足以证明,许少杰此刻,确实是心情非常的不好。
“哎...罢了罢了。你等不必顾及药材的损耗,全力施为,不要求尔等救他性命,只要他多撑哪怕一炷香的时辰,明白了吗?”许少杰沉思了一会,也是叹了口气。
“属下明白,请主公放心,下官这就开几幅强续心火的药。”医官着急忙退了下去,吩咐药童立马按药方抓药熬煮再端过来。
其实许少杰之所以这么在乎洪南国的死活,也不是因为多在乎这个人,毕竟是乌莽叛军的实际大统领,死在自己手里也没什么。
但是,他可以死,但是绝不能是现在死,第一,奉城还有几万守军,由乌莽叛军的王朝阳统帅镇守奉城,这个王朝阳虽然因为是个道士不能为官,却也确实是有才华的,这几万乌莽叛军在王朝阳的领导下,借助城高池深的奉城,以及奉城内那些传中为了对付异族准备好的大量守城器械,可以对许少杰麾下的几十万大军造成不的阻碍,哪怕最后强行攻城成功,打下了奉城,许少杰麾下的这些云州北伐军,也会损失惨重,甚至可能要比刚刚结束的大战的损失还要大。
而有了洪南国,以洪南国与王朝阳的关系,或许可以劝降王朝阳放弃抵抗也不是不可能。
就因为这个,许少杰也绝对不能让洪南国这么简单的就死在这里,物尽其用一直是许少杰的人生信条,哪怕是一个将死之人,也绝对有能够利用的地方。
还有就是,其实早在好几次的较量之中,还有传闻和云州驿的调查中,许少杰早已听这个洪南国是个怎么样的人,要他有什么大奸大恶的想法,或是有想做皇帝的野心,那以许少杰的了解,这洪南国是铁定没有的,他只不过是一个真心想为国为民匡扶下的,怀才不遇的穷苦书生罢了,只是赶上了这个乱世,他这个位置,若是换个人来坐,许少杰想来,恐怕不止云州,就连幽州徐州甚至是兖州并州,都将避免不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以乌莽叛军巅峰时期的军事实力,哪怕不足以推翻皇朝的统治,将这幽云二州变作焦土的实力他们还是有的。
就冲这一点,其实许少杰一直都想跟这个自己素未谋面,却已经交手多次的敌人,有了惺惺相惜之感,也想抛去二饶身份地位立场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
“禀报主公,洪南国喝完了药,已经醒了,现在要了笔墨纸砚,好像写了什么东西,托人想要面见主公一面。”正在调遣队伍的许少杰,听到了隋壁的话,便把这些军事要务交给了高长恭和史云岭操办,自己带着典韦大步的走向营帐的方向。
进入营帐内,只见昏暗的营帐之中靠着几个火堆和灯笼照明,在昏暗的灯光下,浓重刺鼻的药味弥漫着整个不大的营帐之中,哪怕不停的又风吹拂,这刺鼻的药味也是一直经久不散,在不断跳动的火光和木柴燃烧产生的噼啪声中,许少杰的目光向着那使用木架子和盾牌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行军床,而躺在病榻之上的,是一个面容消瘦枯槁,面色惨白的中年人,而这个中年饶现状可以用凄惨来形容,毫无血色的嘴唇,散开的头发竟是有一半已经花白,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双眼无神且呆滞,几乎很难把面前这个落魄的中年男人,与乌莽叛军那为传中的,叱诧风云的大头领洪南国联系起来。
“洪大头领,我们终于见面了。”许少杰吩咐营帐的医官以及侍者药童全部出去,并吩咐典韦在营帐外把守,接着便径直的走了进来。
“你是....”顺着昏暗的火光,洪南国缓慢又艰难的转过靠在床榻上的头。“你莫非就是,那个许子少杰?”
着洪南国原本昏暗无神的双眼竟然渐渐的有了反应,接着挣扎的想要起身,最后发现,哪怕自己全身颤抖,满头大汗也只能勉强撑起上半身,无力的依靠在病榻的靠背之上。
“正是在下,想来你我二人也斗了几载年月,今日终于算是得见了。”许少杰没有去搀扶洪南国,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洪南国的不远处,静静的看着洪南国。
“呵呵,斗来斗去,到头来,最终还是你赢了,到底还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洪南国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洪大头领,成王败寇,许某在此也不什么冠冕堂皇的辞了,此间许某得胜,也不过就是时地利人和而已。”许少杰打量起面前的洪南国,其实若不是赶上这皇朝的乱世,或许这洪南国,还真是可以造福一方的封疆大吏,或是居庙堂之高位及人臣。
许少杰想了想,世间的事情本就如此,诸多变故,人力皆是难以驾驭或是克服哪怕分毫,或许这就可以称作为,传中的,怀才不遇,生不逢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