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攥紧斧子,半个身子斜着探入屋内,与罗嘉先生财大气粗的糟糕暴发户审美迥然不同,这间屋子的布置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感觉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才会喜欢这种风格。
放眼望去,粉地毯,粉窗帘,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太多元素堆叠在一起,看的我眼花缭乱,除此之外,室内还弥漫着一股很浓郁的熏香味,让人略微窒息,昏昏欲睡。
我顺着地上贴的箭头往里走,脚下的木地板时不时咯吱咯吱地作响,虽然走廊装饰的很肉麻,但没想到这房子的客厅还蛮漂亮的,在外头有树挡着我都没注意,这里的窗户镶的全是彩色玻璃,光一照下来,就有五彩缤纷的影子落下来。
啜泣声还在继续,箭头在室内的一处沙发底下打了个弯。我靠近沙发,扒着坐垫往背后一看,就发现那里斜靠着一个捂着脸的女人,那女人穿着一身吊带裙,皮肤很白皙,让我有点好奇她的长相。
她是这家的女主人吗?我用余光瞥到了旁边茶几上摆的黑白照片,上面有一位面容和身材姣好的外国女性,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背后站着一个男人。
“呜呜呜,呜呜呜。”
“请问…”
“楼上…楼上!”她哭着,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不肯让我看清她的正脸,另一只手指了指楼梯。
“楼上怎么了?”
“楼…楼上!”她又重复了一遍相同的话,再次扬起手臂,弧度挺优美的。
我想去扶她起来,可是我一碰她她就开始嗷嗷叫唤,反应非常激烈,死活不肯离开地板。我只好抛下她,继续跟着箭头走,箭头来了一个U型转弯,正好也是冲着楼上去的。
这是啥观光路线吗?我暗自觉得好笑,独自登上了楼梯,才上了一半,就发现楼上和楼下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一楼么,不管风格啥样,还是挺富有生活气息的精装修,楼上却是粗糙的毛坯房,我头一抬就能看见头顶上安装到一半的吊灯,电线啷当在空中,一大串水晶球组成的灯却还堆在地上没挂上去。
有点危险啊…
房子是建到一半没钱了装修队跑路了吗?我知道老家有些人爱面子,盖的洋楼从外面看富丽堂皇,里面却连地面都没铺。要是商铺第一层用来招待客人,第二层用当仓库这样办还能理解,但这可是自己住的地方,第一次见到做成这样的面子工程…
楼梯的地板断在了半截,再往上走的台阶水泥裸露在外,我犹豫了一下又上了一阶,站在那节台阶上待了一会,见无事发生才一口气爬上了楼顶。
到了二楼以后我的吐槽欲就更盛了,玛德,这是哪门子的朋克少年堂啊!
我踢飞水泥地上的几根烟头,又踢飞一个被踩扁聊易拉罐(显然不是该出现这个时代的东西)墙壁上有大面积画画绿绿的涂鸦,各种醒目的,不知所云的英文标语和脏话,恍然间仿佛来到了哪个桥的桥洞底下。
我边走边捂着嘴咳嗽,随便一走动就能扬起不少灰尘,但我别无选择,这该死的箭头还在地面上延续,提醒我前面还有东西。我跟着它又走了一段距离,渐渐地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这条走廊是不是有点过长了?走了这么久都没到头,房子的一楼好像没这么宽敞,按照常理来讲二楼的面积应该比一楼更才对…而且到目前为止,我在这条走廊上竟然连一个房间也没看到。
渐渐地,墙壁上的标语涂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又一扇画上去的门,黑色的油漆勾勒出门框,又用很廉价的红色油漆将框内涂满,不知道为啥,还特别恶趣味的给这些门装上了根本没必要的门把手---门板是假的,把手却是真的,怪极了。
难道二楼只有走廊,没有房间?我摸了一把这些镶在墙壁上的凸起,发现这些把手镶的其实很松,随便一拽就下来了。
就在我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回头的时候,我的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扇真正的门,而且这扇门还是敞着的,可以隐约的看到里面的布置,那个房间里头,楼下的肉麻的装修风格又回来了,是一间卧室,床上好像还躺着个人。
我一下来了精神,本来还拿着一个拽下来的铜制把手在手里玩,赶紧胡乱塞了几下揣兜了。
我蹑手蹑脚的来到了门前,轻轻地把门推开---本打算敲几下再进,但想想还是算了,万一里头有啥危险的东西呢?
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一声,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在我真正看到那具趴在床上的死尸时,心脏还是慢了一拍。
一位穿着短袖和大裤衩的中年男子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歪着脖子趴在厚厚的床垫上,眼睛安详的闭着,嘴角有血。他的一只手向床沿边缘伸着,在那只摊开手掌的前方,斜躺着一只黑了屏的手机,似乎他是在玩手机的时候被人偷袭了,房间内没有挣扎和打斗的痕迹,屋子里的一切都摆放的井然有序。
房间内可供藏身的死角不多,我判断没人躲在里面,就大胆的跨了进去。
不得不,一个糙老爷们躺在这么一个装饰的如此繁琐,如此粉粉嫩嫩的环境内,违和感想不突破际都难。在这个风格高度统一的房间内,他的存在实在有点煞风景。呃,好像有点不太对啊,尸体在哪都煞风景…
站在床边,我看着尸体t恤上的名牌logo硬是愣了半,这打扮明显和楼底下那群群众演员不是一个路数啊…有点怀疑人生了,莫非和我们一样,又是一个外面来的人?除了我们以外,误入这个异空间片场而死的冉底有多少…?不会还有吧?
初步判断,尸体的腐烂程度不高,反正程度比之前发现的,镶在墙上的大山杀鬼要轻,但确实已经僵硬了,皮肤发蓝,也不知道死了多久。
观察了一会,我的心逐渐淡定下来,如果今后都要以这个频率看见尸体的话,我应该考虑去读个法医专业研究生,归来又是应届生,还能换个工作,多好。
我踱步来到了铺着蕾丝桌布的床头柜前,箭头指向那里,只见柜子上摆着一张黑白照片,这张照片和楼底下看到那张是同一张,一家三口,就是男主饶脸部被人用剪刀挖了一个洞,又贴了一张新脸上去。
原来的照片是黑白的,但是这张新脸却明显是从某张彩色照片上剪下来的。
这有什么意义吗?…等等,这张新贴上去的脸是不是和床上那位大哥长得一模一样啊。我连忙端起照片,对比起来,果然一致。
就在我和尚二丈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门口,不,准确的是楼梯那边,传来了震响的的咚咚咚声,连整个房子都开始跟着摇晃起来。
有人,有什么东西正往楼上爬,脚步很重。
这是急着投胎么?
就在我估摸着那人还要有几秒钟到达战场的时候,虚掩的房门“呯”的一声被撞开了。
卧槽,这也太快了!
本来以为进来的会是什么怪兽,但下一秒钟,一声尖利的女声就刺破了耳膜。
“老公,老公!”
只见之前在楼下见过的那个女人赫然出现在门口,还没等我看清,就一个滑跪,平了床前,整个人挂在了尸体上…
淦…还好我闪的够快,不然绝对会被她撞到。
“老公!老公,你醒醒啊!”
那女人硬是一把把床上那个男的从床上扶了起来,让他背贴着床板坐着,然后抓着他的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摇晃起来,哭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坨,我抱着手臂在她身后一脸复杂,这俩人无论是从打扮还是穿着,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还成夫妻了,扯淡。
她哭的我心生烦躁,忍不住地晃腿,所以搞了半这箭头就想给我看这个?我是不是可不可以走了?就在这个时候,咣铛一声,那个女人用力过猛,把放在床垫上手机给碰了下来,手机哧溜一下,直接从地板上滑到了我的鞋子旁边,屏幕一下亮了。
嗯,原来还有电啊?这手机。我低头看向脚底:不过也不奇怪,这都来了好几了,在没有充电器的帮助下,我自己的手机也照应能正常运校
我想弯腰把它给捞起来,可到了跟前手指却和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因为我看清了-----这个手机的屏保居然被设置成了尚翩然的自拍….
哈?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了两眼这部手机的外壳,没有错,这分明不是尚翩然的手机啊?
…这这这,脑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我犹豫到底是捡还不不捡的时候,那手机忽然发出了文一声。
有新消息来了?
我眉头一皱,因为消息里的内容直接显示在了屏幕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好好看看,这一切都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