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
水声哗哗地响,我扑腾着,挣扎着,也顾不上什么保存体力不体力了,几乎像条落水狗般嘶哑地咆哮着,狼狈地从后面抓住了尚翩然的肩膀,她在不久以前刚刚停下脚步,不然我到现在也别想跟上。
“总算逮住你了!”
我上气不接下气,刚想一把拉过她给她翻个面,一股莫名的眩晕就上头了,这一次晕的特别厉害,那感觉就如同有人拿着一把巨锤猛击我的灵盖,而我的脑仁像新鲜的豆腐一样颤抖,完全不能思考…
在极度的苦痛之中,视网膜内的尚翩然连同她身后的背景一块扭曲了,水声,地震声,耳鸣声在脑内交织,逐渐汇成了晦涩难懂的呓语,既像胡乱编出咒语,又像梦里的英语听力,乍一听似乎能听得懂,但仔细一听全是毫无意义的乱码。
当我缓过劲来再次抬起头时,“那个”已近在眼前。
要如何形容那个呢?
那是一座巨大的肉色肉山---远看确实是个球的形状,但近看,由于其过于庞大的体型,其实是发现不了这一点的,就像人站在地上发现不了你球是圆的一样。
在这个距离下,我终于搞明白这头庞然大物是如何移动的了…不是靠滚的,那未免也太过滑稽了,在那座肉山的底部,居然长着无数条和榕树根一样的粉色触手,每一条都有碗口粗细,至少长达十米以上!
触手们在血水中像桨一样滑动着,推动着这个庞然大物,若不是它们要支撑的东西过于沉重和恶心,我会觉得这东西有点像个水母…
这究竟是什么….长得也太不科学了…还是活的?有那么一瞬间,我心中的好奇战胜了恐惧与震惊。
它这乱七八糟的身体结构是怎么回事啊...水面下什么情况不清楚,但它飘在水面上的,相当一部分触手并不是在齐心协力的往一个地方使劲,而是三两条纠结,缠绕在一起,和正在交配的蛇一样,自己碍自己的事。放眼望去,血水面上到处都是这样和同伴拧成麻花的大肉肠子,我就不像什么食物了,不想留下心理阴影…
…他奶奶的,就这笨拙的移动方式,假如尚翩然自己不回来送,我看它这辈子要抓到我们还是有点难度的!
“你是真有病啊!”眩晕的症状有所减轻,我终于把气喘匀了,在这别开生面的大场面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知道你自己在干嘛吗?”
眼看飘在水面上的一条正在扭动的肉肠子就要甩到我们,我把尚翩然往后狠狠一拽:“走啊,快啊!现在走还来的及,水位很久没有升高了,那堵墙一定已经------”
我见她没反应,于是狠拉了她一把,可她居然纹丝不动,甚至还想继续往前走….
她居然还想往前走…?还要往前走吗?往前走…再往前走可是会死的啊!我的动作顿时一僵。
“你不要碍事。这里的事情已经和你没关系了…”她被我拉的向后一个趔趄,回头瞪了我一眼,竟伸出手把我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指一根接一根的给掰开了。
我大脑呜一声,定在原地,忽然失去了继续挣扎的欲望,让她瞬间甩脱了我的钳制。
她…她又继续往前走了!
注视着她那决绝的背影,我被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绝望给笼罩了。此时已经有好几条触手盘旋在我们的四周的水面上,在体力被巨大损耗的情况下,我能追她追到这里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不行了…我追不动了…我要放弃了…
这样下去…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的!!被那个正在往这里前进的肉球给压死!!
但是我不甘心!
“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去送死!”
“你到底…你到底怎么了?!”
我朝着她的背影嘶吼着,什么叫肝胆欲裂,什么叫七窍生烟,这种感觉就是了,我鼻子底下痒痒的,湿湿的,我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全是血,也不知道是被气出来的鼻血,还是不心蹭到的什么。
“不是去送死…”她一瘸一拐地,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不是去送死是去干嘛!”
“是去献祭。”
“...你什么?”
献祭?怎么又是这个词?在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之际,我那被气昏了头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一半,我想问她献祭到底是什么意思,和她现在在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只见她张开双臂,浑身颤抖着,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座肉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来也奇怪,那怪物明明没有眼睛,却似乎能够感到她的存在,水面上,它的触手们以她为圆心,纷纷向她聚拢,就连几条原本在我身边盘旋的触手也缩了回去,一时间像是要绕着她组成某种优美的几何图案,乍一看甚至还挺和谐。
但好景不长,在第一条看似无害,只是在乱飘的肉肠碰巧撩过她漂浮的裙摆后,它们便发动了攻击,如同鲨鱼闻到血腥味一眼,一下好几条同时扑过来卷在了她的腰上,把她给提了起来!伴随着激烈的水花声,一秒内就带着她腾空了好几米!
“尚翩然!”
在她被袭击的一刹那,我又把自己的安危又给抛在了脑后,在意识到之前,人已经冲了上去,但是…但是没有用,她被举得实在是太高了!
“尚翩然!”
我的手在血水里乱抓,希望能找到什么投掷物或者其他能用的东西,但是…但是水里什么都没有!
我冲到刚才她被卷起来的位置,拼命喊她的名字,寄希望于她自己能够挣脱束缚,或者那肉绳可能会改变主意把她甩下来,我正好可以接到她,但是这两者皆没有发生。
令我万分不解,被怪物抓到的尚翩然依旧看起来非常的平静,就好像…就好像她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一样,没有尖叫,甚至没有低头看我一眼。
“献祭…”我听到她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非常的不真实,不真实的又何止是她的声音呢,站在离这肉山如此之近的地方,听着那些器官砰砰乱跳的声音,一切都是如此魔幻。
“我早在那个男的死在墙那里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你要的祭品…”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头顶上飘下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我努力仰头,但是头顶的红光实在是太强烈太刺眼了,根本睁不开眼睛,泪眼朦胧中,我只能隐约分辨出,她的头也仰着,似乎是在和某个站在更高处的人进行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