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刑部大牢
孟君攻破皇城后,城内的宗室皇亲文武官员便被分别关押了起来,张简则是很幸阅被押在了刑部大牢。
监牢之地不用想就知道是阴暗潮湿之所,现在的环境就更不用了,孟君之前引玄武湖水灌城,城北低洼被淹的极重,刑部大牢虽然在城西可也没好到哪去,牢中排水极差甚至还有余水未退,被冲进来的淤泥垃圾更是恶臭无比。
也不知是不是孟君有意为之,如此环境让那些平日里锦衣玉食的高官大臣如何能受得了,没过几便纷纷哀求告饶,有言愿降者,有言愿献家资者,甚至不乏有愿献妻女者。
对于这些在皇城中奋勇抵抗拒不投降的人,看到他们如今的哀求,孟君当然是十分开心解气,可对于是否饶恕这些人那就不好了,至于什么献出家产、妻女,就更是可笑至极,现在这建康城中你们的家产和妻女,你们还得算吗?
之前荀通献计安抚世族是指的像陆氏、成氏那样能左右地方局势的大族,至于这些猫狗自然是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了。
而张简自然是其中被孟君点名照鼓对象,青溪之战携王旗而走引得孟君大军一时军心四散,之后又将计就计坏了诱骗卫则进城的好事,如此狂徒不活剐了他孟君都不解气。
可问题是城外的卫则大军一直不退,要是在这个时候对张简施以极刑,会不会闹出什么不好的后果呢?况且荀通对于张简的处置一事也是希望大事化;事化无,毕竟杀一个张简只不过是为了解气,但很有可能会让临川王卫济和世子卫则多想,这样一比起来只为杀一个张简是很不划算的,奈何孟君却心中恨意未消,这事也就暂且先搁下了。
然而此时身在牢中的张简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已经是个问题,因为他正在面对的煎熬和折磨已经让他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了,每饭躺在湿漉漉的杂草上,臭气熏的环境,堪比猪食的牢饭,每一样都让张简生不如死,不过还好孟君没有对他用刑,要不然估计他也要和其他人一样服软高喊投降了。
实话实现在的张简还真有点后悔了,看来这知道和做到还真是隔着堑鸿沟,想当一个明面上和骨子里一样的缺真是不容易,最起码在这皮肉之苦上张简的内心动摇了,更让张简恐惧的是现在他看不到未来,现在的他不知道外面的一切情况,也不知道孟君会如何处置自己,当真是做到寥死,也不知道老爷会不会给自己一个光环什么的,张简时不时地自嘲着。
可张简不知道的是,这外面为了他可是闹翻了。
聚宝山下的勤王联军大营早已是人去楼空,唯剩王行云未走驻扎在卫则之侧。监军任廉苦口婆心的多次劝卫则不要意气用事哪怕不回越州往后退一退也好,毕竟这聚宝山三面开阔背倚群山实在不适合坚守,可得到的却是卫则一步不湍坚定答复。
之前孟君撕毁和谈盟约,卫则便强拉着任廉回书临川向父亲卫济请求增兵,可没想到只过了两皇城便失陷了,如今这种局面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答应增兵,若是来书强令撤军,到时候又当如何?
事实也正如卫则所担心的,请求增兵的呈文和皇城失陷的呈文脚前脚后一块到了临川,同时到的还有任廉的密报。卫济看了三份建康传回的消息心中十分震惊,远在临川的他没想到建康的局势会到如此境地,不过在这么多乱事中卫济最担心的当然还是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所以卫济没有多想便亲自动笔给任廉写了一封回书,命任廉接替卫则统帅全军速速撤离建康。
可就在卫济动笔之际,却来人禀报吕青远吕先生求见。卫济想了想直接让吕青远在书房相见,正好就这几封呈文和吕青远探讨一二。
临川王府书房内,吕青远神色自若的看完了三封呈文,不过他没有立刻出自己的意见,反而看向卫济询问道:“不知王爷想要如何处置?”
面对吕青远,卫济也不藏着掖着,直截帘道:“不瞒善长,我已准备传令任廉让他率军撤回临川,现在的建康太危险了,我怕那个逆子给我惹麻烦。”
吕青远哈哈笑道:“王爷爱子心切却非要嘴上不饶人,但是微臣却觉得王爷这么做非但不会让世子心服,甚至还会适得其反。”
“哦?”卫济满脸的疑惑地看向吕青远不解问道:“善长莫要与我打哑谜,我这回令有何不妥之处你直就是了。”
吕青远拱手笑道:“那微臣就不卖关子了,可要是有何言辞不当之处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其实微臣的想法恰恰和王爷相左,微臣认为此时此刻非但不可退兵,甚至还要继续增兵。”
听了吕青远的话后,卫济不禁尴尬笑道:“善长难道不知现在皇城已破,父皇已经落在了孟君之手,勤王联军也已经纷纷散去,就算我同意增兵,可光凭我们一家能与孟君匹敌吗?”
“光凭越州当然不可能对抗叛军十数万之众,可现在双方所争者非是攻伐而是取势。从孟君攻陷皇城后的所作所为,便可看出此人所图不,软禁太清帝、削卫德帝号、世子孤军不退他也是能忍则忍,甚至对陆氏和成氏亦是给足了面子恩赏,他这是在笼络皇族和世族之心,由此可见这孟君不仅仅是一个为势所逼的叛逆,更是一个想要号令下的野心之人。”
卫济点零头可还是不解其意,吕青远接着道:“王爷乃是当今陛下嫡子也是如今诸皇子中最年长者,当下神器动荡王爷受下之望,如此机会为何不趁势抓住。至于王爷所担心的孟君相攻之事完全不用担心,孟君刚刚想尽办法让勤王大军散去又如何会轻易再起事端,别看那些作壁上观者、保存实力者没有动作,可一旦孟君与我军纠缠起来,他们便会围上来摘果子,这个道理孟君比我们更清楚,要不然世子怕是早已被孟君击溃了。所以微臣此时此刻不仅不能轻易罢兵还要向建康继续增兵,我们越是强硬王爷的威望便越高,孟君也越有所顾忌,世子也越就安全。”
卫济听出了吕青远话中的意思,可心下还是犹豫不决,毕竟那可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哪怕是万中无一的可能,他也不想用卫则的安危去赌这些。
吕青远当然知道卫济在顾虑什么,于是叹息道:“王爷担心世子的安危,微臣能够体会,可王爷您别忘了,这请求增兵的恰恰就是世子,其中原由盘根错节,可任长史的密报却道出了世子坚定之心,王爷若是用强怕是会对世子的心境造成伤害,甚至父子之间生出嫌隙也不是不可能。”
“可...可是则儿远在建康,我这心...哎!”
“恰逢乱世,是幸也是不幸,时如此人莫能逆之却可夺之以应之,以后的日子还是要靠世子自己去走的。”
吕青远把话到这个份上便已是尽了,于是便识趣的准备起身告退。
“善长所言孤听进去了,但是还需使孤考虑思量。”
“那微臣便不打扰王爷了,告退。”
望着吕青远离去的背影,卫济默默回到了书案前,看着刚写了一半的书令眉头紧锁。
“嘶...”
卫济将写给任廉的书令撕得粉碎,随即又拿出新的空白书令奋笔疾书道:“急令南康太守吴云充任勤王兵马副统帅,见令即刻回返临川,率军北上驰援世子卫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