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紧邻交广,平日里气候潮湿闷热,不过好在这个季节里还是让人比较舒适的。自从张简被虞松架空之后颇有些因祸得福之感,没有了案牍之劳行,每日里邀约不断忙的是不亦乐乎,反观张简亦是乐得与之逢场作戏,毕竟张简心中明白,这种生活怕是不会太久了,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可惜是个奢望,呵呵。”
张简盘算着吕庆功这一走也有好些日子了,看来新军之事应该是差不多成了,吕庆功可能已经转道去了孝平,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看来也要适当得提上日程了。
对于新军的建立张简并没有什么头绪,而且脑中那些前世中的桥段也是很难在当下实现的,所以张简心里清楚就凭自己这三脚猫的本事想要锦上添花可以,但是想要独当一面怕是有点强人所难。
张简思前想后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确精神找来了王勉和甘锐一起商量。
王勉和甘锐作为张简身边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人,奈何也是能力有限,王勉虽然饱读经书但对兵事却知之甚少,甘锐就更不消了,农户出身的他本就没读过什么书,带着百八十人打家劫舍尚且勉强,若是让他统帅大军那就别提了。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王勉的一席话却点醒了张简,张简这才拍着脑袋直呼自己真是‘猪八戒做梦娶媳妇-想得美’,就像王勉所哪怕临川那边同意了新军之请,但这新军主帅之人也没有多大可能是让自己担任。
也罢!自己本意便并非是争权夺利,只要能够增加越州实力使其有一争之力,什么权什么名的又有什么值得在乎的呢。
当日午后,南章城东门外一骑快马飞驰而来,沿路百姓纷纷闪到路旁并时不时指指点点低声咒骂。
吕庆功离开孝平狂奔了好几日生怕耽误了时间,一路上除了晚上适当的休息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想着快点将临川带回来的书令交给张简。
当吕庆功满身风尘的寻到张简时,张简正坐在花园的台阶上望着发呆,忽然眼前出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张简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着站起,可双腿一麻无奈又坐了回去。
“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临川那边是这么的。”
吕庆功哪敢坐到张简身边,于是连忙将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书令从怀里逃了出来俸给张简。
“三千?别部司马?”
“世子没有些什么吗?”
吕庆功动身低声道:“离开临川前世子让属下带给大人一句话‘兵者凶器也,慎之’。”
“慎之。”张简不禁在坐在台阶上苦笑起来,“这话越短,反而让我越为难啊!”
“孝平那边的宋泽文如何答复?”
“属下将书信交到宋县令手上,宋县令看后当即便表示一切听候大人安排,只要大人一声令下他无有不从。”
“好,好,好。”,张简默默的点零头连了三个好,“这些日子你没少颠簸辛苦了,且先回去休息吧。”
吕庆功看张简低着头想着什么,便没有再言语默默退了下去。
吃过了午饭,张简便又将王勉叫到了书房,还没等王勉问是什么事,张简已将吕庆功带回的书令递到了他的面前。
“大人,这是好事呀,的好事呀!”王勉看过书令后不禁失态的惊呼了起来。
别部司马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是这可是近军的别部司马,而且统领兵马的人数竟达三千之众,饶是王勉知道张简深受卫则宠信,可如这般偏爱真是世间罕樱
王勉光顾着惊呼一时竟忘了对面坐着的张简,这也不怪他因为此刻的张简正安静的埋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
片刻功夫后张简便将写好的呈文也递给了王勉,王勉显然还没有从喜悦中醒过来,可当一看到递过来的呈文,顿时仿佛遭了雷击一般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这...这...,大人这是何意呀?”
张简苦笑一声,淡淡道:“我已经准备上书推辞此番任命。”
这时的王勉是真的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这个年轻人每逢大事总会做出一些让人想不到也不会去想的举动,真是......。
张简瞥见王勉目瞪口呆的表情自然也知道他的疑惑,于是笑了笑微微述道:“几年前我只不过是甫州一流民,每日温饱尚且不能,焉能想到会有今日,每每想到便深感上待我不薄,然消之长之自有定数,如今我亦身处漩涡之中不能自拔,如若只知一味贪婪争夺最后也只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王勉听罢眉头一锁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试探着问道:“大人是恐权势太重受人猜忌?”
张简自嘲道:“一半一半,莫现在就算是之前我这也没缺了猜忌,然而此番实在是自感于能力不足以统军,所以才萌生了此意,毕竟我能有今日是依靠世子,一旦这颗大树没有了,我就算争到了些什么又能如何呢?”
“自古名利谁愿休,从来心嘴不对头。官在朝堂搏生死,谁言淡薄拒封侯。”
“没想到先生不仅腹有韬略,竟还颇具诗才,好诗好诗。”
王勉顿时老脸一红,摇头道:“在下何来的什么诗才,只不过是有感而发乱吟一通罢了,自古以来这能心口如一者何其少,到做到的又能有几人。”
张简一听打趣道:“远在边近在眼前,先生不就是一个吗。”
王勉神色一黯,自嘲中带着凄凉,长声叹道:“知命之年,半生凄凉,也曾有过克己奋发心怀激荡,终是淹过了世事,染了风霜,如今只求能在大人身侧报答您的知遇之恩,至于什么名利之事,倦了。”
这个时代崇尚出身,如王勉这种贫贱出身的人就算真有学识,想要出头已是难如登,更不要他曾失身为匪,若不是张简不在乎这些,怕是如王勉和甘锐这种人要么为匪被剿;要么继续刀口舔血,可自古以来做纺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呢。
张简虽然能体会到王勉的心结,但也正如他自己一样,解铃还须系铃人,没有谁能够帮助谁,就像现在扩编新军是为了挣脱虞松,亦是为了越州;回绝任命是为了避嫌,但亦是为了越州。
书房内忽的寂静无声,就这样两个不同时代饱经沧桑的人相对而视。
“先生知道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吗?”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何况人乎?”
“对,每个人或许都不一样,我只不过是个俗人,我只想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