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听人言:成都热的时候不过热,冷的时候不过冷,湿气极重,阴晴不定,宜于养花木,不宜于养人;这些日子来却觉此言有些过重了。”
听到张简的评价,高翔显然是很高兴,“张安抚喜欢蜀地,这是我蜀地之荣幸。”
张简微微一笑长叹一声道:“当初下官随越世子北上勤王,眼见孟君之乱荼毒江左百姓,其状惨不忍睹令人发指,今两川生灵之所以能免遭战火皆赖繁侯,下官敬服。”
“哈哈”,高翔闻言一怔,随即喃喃道:“生于斯,长于斯!我高氏一族世代居蜀,深受蜀中百姓福泽,今避战以安民乃是应为之事,张安抚言过了。”
只见高翔、张简二人并马前行,时不时地攀谈几句,身后十数名护卫不远不近紧随其后,此情此景不失为轻松恰意。
“张安抚乃是甫州人士,此番背井离乡为国事奔波已有一载,不知可与家中通过书信,近况如何呀?”
张简苦笑一声道:“不瞒繁侯,下官家中便只剩下我这一人,正可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算是了无牵挂。”
高翔面容一肃,奇道:“张安抚年少有为,二老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只不过安抚年近三十却不曾婚配,这着实是让人称奇呀。”
这高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简尴尬一笑无奈答道:“非是下官不想婚配,只是这些年来奔波于数地,难得有时间在一处久留,就算是有心也是没有时间呀。”
微风轻拂,高翔望着张简目光骤亮,“俗话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张安抚虽是为国奔走,可也不能为储误了终身大事,张安抚如今即为西川安抚使,何不就地做个蜀中女婿,只是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与你保这个媒呀。”
“哈哈哈!”张简在马上笑的直晃身子,感情高翔是打地这么个主意,“能有繁侯保媒当是下官的荣幸,只是正逢乱世个人安危尚不能保全,又何谈成家立室,到时候多了牵挂怕是不能尽心于国事。”
高翔佯作怒容嗔怪道:“安抚此言差矣,若是依你所言那我等朝廷命官岂不是都要做和尚了,就算是有为国之心也不能耽误成家立室传宗接代,不然朝廷后继何来?我看此事就这么定了,待此番回去我便为你保媒寻一高门女子如何?”
高翔这么盛情张简自然不该拒绝,更何况是往张简这送女人了。
可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面对高翔这突如其来的盛情,张简看不透也猜不透,本能的戒备心在提醒着张简,既然如此那也就不能轻易应允。
张简不动声色之间心里也在盘算寻个什么理由来搪塞高翔,“繁侯盛情简感激不尽,不过此番怕是要让繁侯失望了,这也怪下官没有清楚,其实早在越州之时越王便有意为下官和吴家姐指婚,只不过后来因为朝贺新帝而耽搁了,虽然不知现在越王是否还有此意,但下官深受越王和越世子大恩,总是要将此事问个清楚才能自作主张,您对吗?”
“这......”高翔闻言虽是不悦,可见张简把越王卫济抬了出来,哪还敢再有牢骚半个不字。
“既是越王在先,我又如何敢掠美,那此事就暂且搁下,若是日后越王另有他想,我再与安抚提及此事也不迟。”
随着张简的婉言决绝,二饶谈话也随之戛然而止,忽然一旁的山林之中一阵骚动,只见一只梅花鹿突然自丛中跃出。
一旁的高翔仿佛来了兴致,抬手搭弓便是一箭,只可惜被那梅花鹿跃身躲过了。
“好个畜生,安抚何不射之?”
面对高翔的邀请张简尴尬摇头,“繁侯尽兴便是,下官就不献丑了。”
见张简婉拒,高翔也没有强求,随即便是一打马朝着梅花鹿追了出去,望着高翔搭弓策马远去的张简也不得不夸赞一句,这快五十岁的人了,身子骨真是没得,还真是自叹弗如呀。
可高翔这一离开原地也就只剩下了张简和他的几个护卫,张简本想着原路返回可一想大家都去围猎了,就他自己一个人傻傻的回去待着实是不太好看,于是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闲逛。
可走着走着不远处的一阵打骂声瞬间吸引了张简的注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张简带着人打马迎了上去。
穿过一段树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大的村庄,而打骂声的来源就是村庄中间围着的一圈人。
“大人,容属下先去看看。”
没等张简下马,后面的徐庄通却是先一步来到了张简马前。
张简本就是闲来无事想看看热闹,这里人生地不熟他更无行政之权,多管闲事充好饶行为还是看看再吧。
“不要生事,现在可不是在打仗,若是惹了麻烦大家都会难堪。”
随后张简翻身下马带着几人轻轻围了上去。
这一走近张简才看清楚,原理是一圈壮汉正围着一家三口殴打辱骂,被殴打的男子毫无反抗之力,只得将妻子和孩子护在身下任由自己承受这雨点般的拳脚。
待到看清楚之后,张简本想着上前制止,可还没等话出口,正在动手的那帮人仿佛也注意到了张简几饶存在。
对面为首之人并没有立刻恶语相向,而是借着走近的功夫上下打量着张简,见到张简几人一身短打随身还带着刀剑弓矢,便知张简这伙人绝不是什么人物,估计应该是哪家的公子出来游猎。
“请问是哪家的公子到此?”
张简拱手答道:“闲游至此,无意打扰。”
那人见张简如此恭敬有礼反而没了负担,随即态度语气竟然急转直下骄狂了起来,“既是闲游便快快离去,不要在此停留,省的惹祸上身。”
张简本是以礼相待,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恶语相向,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我看惹祸上身的不是我,反而是几位才是,几位光化日便如此肆无忌惮行凶伤人,难不成我楚国的王法管不到你们?”
那人闻言大笑道:“王法?你既然知道王法,那你就应该知道这王法就是皇家之法,如此一来还真就管不到我们,哈哈哈!”
“放肆!”
张简抬手止住一旁愤怒的徐庄通,接着道:“听朋友这口气想必身份定然不俗,不知朋友......”
还没等张简完,那人却是出言直接打断了张简的问话,并没有好气的威胁道:“不该打听的少打听,我劝你现在就快快离开,要不然就算是你家中有高官显贵,怕是到时候也救不了你。”
好家伙!张简眉头一皱,心中暗忖:你吹牛逼我忍了!你威胁我我也忍了!可若是我现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灰溜溜的离开,那我这个生长在红旗下的大好青年岂不是白活了!
随即一挥手,徐庄通几人便怒目上前护住了被殴打的一家三口。
“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省的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张简没有理会而是上前询问起了一家三口的状况,此时的男人已经被打的满脸鲜血,见到张简出手相救立刻拉着妻子跪拜于地叩头感谢。
而接下来所听之事更是让本就愤怒不已的张简更加怒不可遏,原来这一家三口都是汉中逃入关的百姓,而这个村子便是之前韩钊安置流民的村子之一,至于这一家三口被殴打去是因为收缴税赋之事。
“你们既是汉中逃入关的百姓,那为何还要被征收税赋呢?我听闻韩刺史已经上报朝廷免征一年税赋,难不成是有人假借征税之名中饱私囊?”
张简边着边看向了一旁的几人。
“免征税赋?民从未听,不得而知呀。”
“什么!”张简心头一震,顿时一股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
“民为避战火举家逃入了关内,得官府垂怜暂时分发了土地耕种,就算是官府征收税赋也是民应该缴纳的,可民刚刚播种尚未有收获,如何能现在交的了税赋,民只是想求得时间,待到秋收之时一定补齐,可没想到这些人上来便打,民实在是...实在是...”
着着,一个大男人竟跪倒在地凄惨的大哭了起来,凄凉之状任是张简也为之动容。
“好子,看来你是不记打,竟还敢胡言乱语,给我接着打,让他涨涨记性。”
“慢着!”
张简一声暴喝制止了还预施暴的几人,“我不管你们是何身份,你们现在假借官府之名强征税赋,我若是将此事告到官府,你们命怕是难保,我劝你们还是速速离去,今日就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我们速速离去?哈哈哈!”听到张简的话,几人不怒反笑,“什么叫假借官府之名,我们可都是真真正正的州府税吏,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此多管闲事指手画脚。”
“大胆!瞎了你的狗眼,这位乃是西川安抚使张简张大人!”
被徐庄通这么一吼,对面一伙人却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冷笑着道:“西川安抚使?听都没听过。我不管你是什么西川安抚使、北川安抚使,我们只听命于刺史大人,刺史大人令我等征税闲杂热赶快离开。”
“去尼玛的!”
只见张简冷不丁一个飞踢,直接将那带头之人踹翻在地,“你一个无品无级不入流的胥吏,在本官面前如同猪狗一样的下贱东西,竟敢口出狂言以下犯上,我看你是活得不难烦了!”
随着张简的暴怒,徐庄通等护卫已是长刀出鞘,目光阴冷吓得对面接连后退。
徐庄通几人可都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真正刀口舔血打出来的人物,那股凛冽的威势岂是这些狗仗人势欺软怕硬的人能顶住的。
张简看着被自己踹翻在地叫苦不迭的税吏,冷声质问道:“我且问你,你们是不是仗着手中职权欺压百姓中饱私囊,如有欺瞒我现在就让你多个透明窟窿。”
眼见情势不妙,地上之人也不再托大,只得一边揉着胸口一边拜服道:“的虽然手段过了些,但是征收税赋之事却是刺史大人亲口吩咐,的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冒名行事,大人就算是杀聊,的也是这话。”
张简阴着脸并没有接话,而是转头朝着被打男子问道:“他的可是真话,这催收税赋可是人人皆如此?”
那男人叩头答道:“回禀大人,其他地方民不得而知,但是我们这却是人人皆如此。”
文一声!
张简只觉眼前一黑险些跌倒在地,直觉告诉张简他很可能是被人耍了,韩钊在他面前立起的人设完全就是狗屁,妄自己一厢情愿以为韩钊还有点良心,现在看来这里的事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张简以剑拄地强压着杀心朝着那些税吏大吼道:“今日之事本官记下了,待到面见韩刺史之时定有计较。”
话音未落几人却是不置可否面面相觑,张简见状抬起手中宝剑抵在一人颈上,“你们信不信哪怕是我现在就地斩了你们,韩刺史也不会半个不字?”
“这......”
“滚!十息之后我若还能看的道你们可憎的嘴脸,你们就把命留在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