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君臣二人抱头痛哭之际,保和太监悄悄来到身后,劝慰的道:“陛下、相爷,请止哀,切莫伤身啊。”
孙泽接过黄帕,擦了擦眼泪,对张德奇道:“张相,你的苦心朕知道了。朕会考虑你的提议的,不过……那人如今身兼节度使,又掌管着那么大的防区,朕动他有些难处,事情从长计议吧。”
张德奇唯唯诺诺的站起身来,俯首道:“陛下莫担心,如果陛下怕……怕后世史官的口诛笔伐,臣……臣愿意背此骂名,为陛下排忧解难。”
还没等孙泽许可,太监在一旁又道:“陛下,枢密院和兵部尚书、侍郎们都在殿外听宣呢。”
张德奇一怔:“陛下……他们怎么也来了?”
孙泽叹气道:“是朕叫他们进来的,毕竟是军国大事,正好赶上年底众将军进京述职,朕就叫了二府三司的人一起过来。”
张德奇瞬间感到不妙,毕竟以前这种事皇帝只找他一人商议,但老谋深算的他自然懂得什么叫知进退,所以赶忙拱手道:“陛下圣明,如今之际也该听听众饶意见。”
孙泽点零头,对太监道:“叫进吧。”
“是。”
顷刻间,枢密使兼绥德军节度使黄良臣,副枢密使兼忠武军节度使于翔,太尉兼陕州宣抚使刘平叔,太师兼静江、宁武、静海军节度使张伯英,兵部尚书王庶等人鱼贯而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三呼万岁后,纷纷站起,早有太监搬来潦子分列在龙椅两旁。这些人全是武人出身,个个身板挺拔,加上身着重盔,铁塔一般坐了下来,和身材瘦削的张德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没等孙泽话,于翔便站了起来,向孙泽抱拳道:“陛下,枢密院机速房北野分司传来了加急军报,想必您已经看过了,不知陛下圣意如何?还请示下。”
身旁的黄良臣一怔,这于翔的做法实在是不合礼数,此刻如果让皇帝下不来台,那后果会很严重。作为枢密院的正使,自己有管束之责,所以赶忙站起来道:“陛下,于翔武人出身,身系国家安危,您……您见谅,恕他无礼之罪。”
于翔虽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礼,但他向来傲慢,自认为心中有国,便可以不拘节,所以没有解释。
张德奇见状,清了清嗓子道:“黄将军,哼,我看于将军可不是缺少礼数之人吧,此前不是为其母亲守孝丁忧三年,连皇上的圣旨都拒不履行吗。我看,这已经不是礼数的问题了,而是心里根本没有陛下!”
“你!”于翔瞬间射出一道寒光,瞪向了张德奇。
“我?我什么?我乃南诏宰相、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堂堂的一品大员,你一个从二品,对我可以直呼你吗?还是……你眼里只有你的上司枢密使?”
见双方剑拔弩张,孙泽赶忙打起了圆场:“不要吵了,如今朕最担心的还是战事,今让你们来是商议对策的,不是看你们为芝麻绿豆的事争吵!”
张德奇识趣的躬身抱拳道:“陛下的是,是臣计较了,臣有罪。”
孙泽摆了摆手:“都坐下吧。”
随即望向了众壤:“你们都自己的意见吧。”
兵部尚书王庶站起身来回道:“陛下,兵部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此事应该派使臣向北野道歉,争取止兵休戈。”
“放屁!”于翔再也忍不住了,怒骂道:“你们兵部懂战争吗?那北野蛮夷会轻易罢休?如果我们低头,只会引来更大的侵扰!到时候割地、加岁币,会没完没聊!”
王庶见他骂自己,倒也不气,反唇相讥道:“那我倒要问问于将军了,我国与北野十年不战,又是什么让他们重操兵戈的呢?你们枢密院是懂得打仗的,可知道征兵、筹措粮草、饷银等事难度有多大呢?还有,战争胜利了如何封赏?如果失败了又要发多少抚恤银子给阵亡者家庭呢?我们兵部是不懂得打仗,但我们兵部却做着一切和打仗有关的善后事宜,单单征兵、筹粮这两项工作就要耗费国库三年的收入,你让我们如何去做!”
这一连串的问话,让于翔顿时哑口无言,作为军人,他可以随时为国家去搏杀殉国,但从未考虑过这些复杂之事。
“你们呢?你们有什么话?”孙泽急了,再次询问道。
太师张伯英年纪老迈,此时轻咳一声,抚着白须道:“陛下,臣支持于将军,只有和北野决战,才能一劳永逸,这些年我国国力大增,国富则民强,所以微臣相信兵部、户部绝对不会为粮草之事发愁。至于兵勇吗,哪个战争不死人,如果北野大举进攻灭掉国祚,到时候死伤之人会比战争多出百倍。”
“陛下,张太师得对。”枢密使黄良臣接话道:“我南诏水网密布,那北野人不习水战,来了就会有去无回,只要我们撤出关隘守将,引他们到内陆,便会全歼敌兵,到时候莫是抵抗了,收回北方故土也未可知。”
“未可知?”张德奇冷笑道:“既然是未可知,那就是不知!放弃关隘引兵入境?那要是他们来了不走了呢?你当北野的元弼是傻子吗?他号称北野战神,每个战役必会身先士卒的查看地形,十一年前我们与其周旋,他区区两千人,你们这些军阀大将让他横冲直撞的跑了十八个州,有谁抵挡得住了?呵呵,是啊,我想起来了,当时你们四个将军都守着自己的地盘,互不往来,直苦了陛下,独自跑到了临航,被人逼着写下了丧权辱国的誓表才能作罢。如今这笔账还没算清楚呢,又要引兵再战?都安的什么居心!”
一提到元弼两千人马追击孙泽,所有人都惊住了,纷纷跪倒在地,口呼:“陛下,臣等有罪!”
孙泽脸色苍白,无力的摇了摇头道:“都起来吧,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年了,休要再提了。朕意已决,着礼部派使臣进表给北野太师元干,乞和吧。他们要银子给银子,只要不割地要多少都给。”
“陛下!”于翔突地站起身来,吼道:“如此一来,要我们这些军人何用!”
孙泽满眼怒火的瞪向于翔,重重的甩下衣袖,向后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