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参见母后。”元功刚一进到永寿宫的大殿便跪倒朗声请安道。
过不多时,嫡母皇太后单氏在两个宫婢的搀扶下从内堂走了出来,微笑道:“皇帝来了,快,快起来,坐吧。”
元功点了点头,一撩袍子坐到了下首的椅子上:“听说母后有恙,也怪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很少来给您请安,传过太医了吗?”
单氏苦笑道:“老喽,今年都五十岁了,人家不说这是知天命的年纪吗,总是半夜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被惊醒后就再难睡去。”
元功一想到自己小时候因为殴打元亶被赶出府时,她只关心元亶的伤势,却未对自己说过一句好话,便对此耿耿于怀。但此时见她虽然才五十岁,却满头花白的头发,不由得又心软了下来,说道:“回头让太医再给您看看,开一些安神醒脑的药,”
“不碍事。”单氏摆摆手道:“让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母后请讲,但凡儿子能做到的,一定会竭尽所能。”
单氏微微一笑:“这事不难,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总梦到你父亲,他怪着我咧。”
元功一怔,不知道这老太太想说什么,于是应付道:“梦都是反的,说明父亲并没有怪你。”
单氏道:“你就不奇怪你父亲为什么事怪我吗?”
元功摇了摇头。
单氏又道:“他说自从你当了皇帝后,每天勤于政事,却子嗣不旺,这样下去北野的未来岂不是会凋敝吗?所以责怪我这做母亲的,没有给你张罗选妃的事。”
元功听闻此言,心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我那老爹眼里除了权力之外,又怎会关心这些事。”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说:“嗯,朕的后宫人是少了些,但还好和皇后恩爱,并没有什么不妥。”
单氏摇了摇头道:“我那侄女虽好,可毕竟也只是代表我们单氏一家,做为皇帝,你该更加懂得利用政治婚姻才是。有时候选了妃子,便是选了一个用得着的家族,他们有女儿在宫里,自然会为皇帝你更加卖力的办差。只有他们把你当成一家人,办起差来才会事半功倍啊。”
元功有些犹疑,但转念一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单氏见他若有所思,于是问道:“陛下是有什么顾虑吗?”
元功摇头道:“朕刚刚登基就甄选妃嫔,就怕史官记录下来会被后世所耻笑,说朕是个好色之徒。”
单氏轻哼一声道:“哪个皇帝不选妃子?就连民间百姓都可以三妻四妾的,更何况你是君王。母后说句不中听的话,北野地处极寒之地,养育个孩子十分困难,皇帝应该给全国百姓做个表率,只有多生儿子才能保证人口、兵丁以及税赋。如果你是个明君,又会在乎史官写什么吗?母后听说那唐太宗有十五个后妃以及十四个儿子,就连如今南诏的皇帝孙哲还有两个皇后七个妃子呢。而你呢?只有两个后妃,两个子嗣,还都未满三岁。”
元功又想了想,随即说道:“母后教训的是,此事孩儿记在心里了,回头找皇后商量一下,毕竟她是后宫之首。”
“胡闹!”单氏突然嗔怪道:“皇帝选妃之事,不需与皇后商议,这看上去是后宫的事,但实际却涉及到朝政,你若是顾忌着皇后的感受,这事我去找皇后说。”
“母后,此事没这么急吧?”
“急,当然急了,要是不尽快给你选妃,我这寝食难安的,指不定又要怎么失眠呢。”
此时元功又想起了萧裕的话,如果让后宫也能像前朝一般浑浊,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有更多的妃嫔参与到宫斗,那么也不至于让戴如璎一家独大。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既然母后如此坚持,那孩儿听从母后的便是。”
“好,这才对嘛。”单氏高兴的点了点头。
在回德怀宫的路上,坐在御辇之上的元功突然问向紧紧跟随的梁珫道:“梁珫,你说朕到底该不该选妃?”
梁珫嘻嘻一笑道:“老奴不知,皇上心里应该早就有了答案,只不过还在犹疑罢了。”
“哼,你倒是看的明白。”
“陛下,既然您觉得元贵妃与皇后争宠,还陷害萧大人,为何不废了她的封号打入冷宫呢?”
元功摇头道:“朕也怕裴满干政的事再次重演。”
“您是说皇后有那苗头?”
“嗯,朕虽然相信她,但不相信那些朝臣,尤其是单恭,若是真有一天朕驾崩了,单恭将会外戚专权。到时候无论对阿城来说还是对朕的光英来说,都是掣肘,只有戴如璎强大起来,让单恭有所忌惮,这样才会限制于他。这里面太错综复杂了,朕一时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况且......况且戴如璎在朕夺嫡之争当中立有不可磨灭的功劳,朕能赐大臣丹书铁券,为何不能对她睁一眼闭一眼呢。还有就是光英.......朕担心.......担心真的长不大的话,还需要寿儿来继承皇位,对于一切未可知的事,还是多手准备的好。”
梁珫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应承道:“还是陛下想的久远,现在看互相节制才是最好的安排。”
提到选妃,元功突然想起了养在宗正方家里的唐夏来,那女子简直是裴满在世,若是能选为皇妃倒也可以与她再续前缘。但是转念一想,她要嫁给讨厌的乌黛,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于是问向梁珫:“听说乌黛要续弦?是哪家的姑娘?成婚了吗?”
梁珫一怔,冷罡不在京城的时候,金乌暗客所汇集的情报由他代为整理,赶忙道:“回皇上,乌相确实是要续弦,是......是唐辩的侄女,在上个月已经出阁,成了乌府的夫人。”
元功心里冷哼道:“老牛吃嫩草,倒是便宜了他。”
“梁珫,传朕的旨意,乌黛行事乖戾,度不容人,企图陷害朝中重臣,着革去左丞相之职,迁崇义军节度使,限其三日内离京赴任,不得有误。”
“是。不过......陛下这么罚是不是重了点,丞相是正一品,而节度使不过是个四品武将。”
元功冷冷的说道:“若不是他有丹书铁券,就凭他跋扈朝堂,冤杀萧裕之事,都够他死个一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