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我的国运还有几年？”
聊着聊着，元功突然神情失落的问出这句话来。
澄机先是一怔，随即微笑道：“到死那天。”
“那......哪天会死？”
澄机笑而不语，好半天后才说道：“如果你知道自己哪天会死，你要打算做些什么？”
元功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登基之初所有的抱负都已实现，除了那一条。”
澄机叹息一声：“你是个好皇帝，最起码在你君临天下的这些日子里，百姓们有饭吃，有工做，就连出生的人口都因为惠民局的实施而多出了几倍，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北野这么大的疆域还不够你统治的吗？”
元功仰头望天，摇头道：“我去过南诏，知道那里的富足，如果北野不能统一天下，那等到南诏兵强马壮了，北野势必会被它所兼并，我不能看着光英以及光英的后代荆棘满路，所以那荆棘上所有的刺，我宁愿自己去拔掉，哪怕是双手浸满鲜血。”
“元功啊，你太执着了，这种执着有时候很可怕，就拿那些被你杀掉的，有谋反倾向的大臣们来说吧，你本可以饶他们一命，流放或者永不叙用都可以，可你偏偏选择了杀戮。”
“哼，他们自找的，有些错误要用鲜血来结账，而且有反意的人是不会偃旗息鼓的，他们只会暂时的隐藏。就像刚才我说的，如果有一天驾崩了，那这些隐藏的宵小又会再次蹦出来为难光英，只有杀了他们才能永绝后患。”
“你就不怕他们的冤魂索命吗？”
元功微微一笑：“不怕，我是元神转世，就连冥界之主都是我的妹妹，哪个冤魂来找我报仇，那是想永不超生呢，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正说话间，那只被叫做穷奇的小狗晃着小尾巴来到了他的脚下，不停的用身体蹭着他的脚面。
元功俯下身子挠了挠它的肚皮，对澄机道：“你看，你送我的穷奇，就是那些冤魂的克星，自从它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冤魂索命的事。不过，令我感到惊奇的是，几年过去了，它依然是只小奶狗，毫无成长的迹象。”
澄机轻哼一声：“它若是恢复了真身，那绝非是你想看到的。”
“哦？会变得很巨大？”
“岂止是巨大，它能和混沌、梼杌、饕餮并称为远古“四大凶兽”，就足以证明它的可怕之处。古书上说，它的真身外貌像老虎，大小如同牤牛一般，还长有一双黑色的翅膀，四爪如钩。若这小狗子真的是穷奇，那以贫道和贫道师父的法力都是无法克制的。”
元功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再次望向穷奇，此时它刚打了个哈欠，突地看到花朵上飞着几只蝴蝶，马上小跑着追逐而去。
“那它为何和我这般好？”
澄机摇摇头道：“相传穷奇毁信废忠，崇饰恶言，靖谮庸回，服谗搜慝，以诬盛德，这倒是和外界所传的你很相像，难道是臭味相投？”
元功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澄机所说之言，都是来自南诏的一个文人所写的一部书，名叫《北野纪闻》，里面对北野前四代皇帝大肆的批评、辱骂，大部分都是无中生有，据说这书在南诏的销量十分可观，有段时间甚至卖断了货。
元功知道此事后，还特意让礼部写了一道问责诏书给南诏，南诏接到诏书后诚惶诚恐，皇帝孙哲特意命大理寺将作者缉拿，同时大量追缴了已经发行的书籍。
“这帮南诏文人，就喜欢嘴上功夫，早晚有一天我要带兵拿下南诏，让他们看看到底是嘴硬还是拳头硬。”
澄机一愣，叹息道：“陛下还是不要发兵的好，时机未到，如今天下之势，三分而立，强行并入只会逆天而行，对您的造化非常不利。”
元功摆了摆手道：“罢了，不提这些，那不过是我的最后一个愿望而已，我会将他当成我的终极目标，一旦实现了，可能连皇帝都不想当了，直接禅位给光英也未可知。”
“皇上......”梁珫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跪倒后不停的磕着头。
元功心下一凛，平时的梁珫绝不会这般害怕，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怎......怎么了？”
“是......岐王......岐王他......他薨了。”
“什么？！”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元功险些晕倒过去，这是他第三个夭折的儿子了，换做任何一个做父亲的都难以承受如此重的打击。
“上午的事，刚刚太医院的人前来禀报，奴才才知道的。”
元功胸口不停的起伏着，只觉的两耳嗡嗡作响。
过了好一阵才打起精神道：“摆驾，去吴东胜那里。”
“是。”
偌大的小底府内哀嚎一片，尤其是那些精心照顾着皇子元思的嬷嬷们，更是感到大难临头。
“思儿是怎么薨的？！”
元功双眼冒血一般，死死的盯着太医院副使谢友正问道。
谢友正不停的磕着头道：“回陛下，上午岐王有些发热，咳嗽，小底府特意让人找微臣前来给岐王看病，微臣带着医者安宗义在辰时到达，发现岐王患的是天花，正如俗语有云：病怕无名，疮怕有名。这天花之毒，无论是哪部医典上所记，全都是无药可治啊。一旦感染，就只能听天由命，十有八九是要......是要薨的。”
“天花？！小底府怎会有这种恶疾？”
吴东胜赶忙跪倒道：“回陛下，岐王十天前便有此症状，当时我们便找了太医院，就是这个安宗义负责医治的，他当时只是说患了普通的伤寒，还开了许多药，让我们观察几天再做判断。直到今天上午岐王都翻了白眼了，他太医院才派了个副使来，请陛下明察！”
“皇上......”谢友正赶忙解释道：“臣确实是今天才知道此事的，即便有罪，也是医者安宗义的诊断有误，还有......还有就是小底府内有传染源，这都是引起岐王薨了的原因。”
元功站起身来，冷冷的问向谢友正道：“你是太医院副使，照看亲王公主皇子本就是你分内之事，现如今还想推脱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