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主力离开允吾后的第六日又返回允吾城下。守卒来太守府传北宫伯玉在东门外要见太守。

    金城太守陈懿带着麴普、成方、麴胜、成公敬、阎鼎、边章、韩遂等众官吏来到东城城楼。

    望眼城下，九千一百骑阵前有五名叛军首领。众官吏认出北宫伯玉、李文侯、宋建、王国，还有一首领不识，但看旗帜猜是先零羌首领。

    北宫伯玉在城下喊道：“此次起事实非吾等首领所为，乃部下一时激愤误杀县长，陈府君乃吾等湟中义从的大恩人，望上奏朝廷宽恕吾等。不过，府君大人要派边子笁、韩文约二位名声显赫的大人出城与吾等谈判归降条件。”

    陈懿回头很紧张地看着边章、韩遂二人。边章答应，韩遂不答应。陈懿双手扶住韩遂的双肩，意在恳求韩遂出城谈判。

    韩遂一股凄凉贯顶，悲切道：“吾虽猜不透北宫伯玉让吾二人出城何意，然，府君大人看不出叛贼毫无诚意否？吾一出城恐怕汝吾只能来世再见了。”

    陈懿道：“吾悔不该七日前那日为送行留汝过中午，如汝一早去汉阳或许就遇不到围城了。可到了这个时候，城中八百守卒定然挡不住万余叛军的数波攻城，派汝二人出城实属无奈。如尔等劝降不成，吾当亲自出城劝降。”

    太守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二人当下只是太守的救命稻草，必须出城了。

    韩遂也无话可说了，长叹一声，解下宝剑交给小厮韩佟。

    韩佟从未见过这般阵仗，早吓得混身发抖。韩遂抚摸了一下韩佟的头，微笑着走下城楼，和边章一起出城。

    郡官吏中，郡丞事从掾位韩贵、郡功曹史事从史位韩戒、郡从事主簿韩善、郡集曹史韩绪、门下议史韩列、郡尉曹史韩滂、郡从事史边辉、郡仓曹史边叶，以及边章、韩遂任过职的兵曹府、户曹府、上计府的干小史、修行二十二人愿意随边章、韩遂出城。

    众人均报着赴死的决心，追随上司。城门内庶民和官吏无不流泪送别。

    边章的妻子和韩遂的妻子也在城门口，二人上前紧紧拥抱夫君，失声痛哭，死死抓住夫君的衣服不放手。

    张姜子边哭边道：“吾带来汝的战马、铠甲、矛枪了，城门一开，汝杀出重围去搬救兵或逃命去吧，吾不连累汝，吾留下死守待援。”

    韩遂回道：“吾不可这样做，出城谈判或有一线生机。如杀出城，一则北宫伯玉武艺不在吾之下，未必能冲破北门外近二千叛骑的阵仗；二则就算是冲出第一道，定来不及登船，只能向东或向西，又会遇到东门或西门的叛军，那时吾已力竭，必战死也；三则吾冲出城，城必破，全城人可能被杀。汝放心，吾出城定设计周旋。”

    张姜子只得松开手，痛哭着与夫君告别。

    边章、韩遂等，开城门出城迎着叛军列阵而去。

    边章、韩遂等走到北宫伯玉等面前，北宫伯玉鼓掌大笑道：“二位大人受惊了，点名请二位出城并非为谈判，二位试想，吾等手刃宋闵等，已犯死罪，何来谈判乎？

    起兵前有仙人向吾等推荐二位大人加入吾军，此番前来围城，先请出二位大人，就是怕城破误伤二位。

    围而不攻只是不想吾兵卒受伤，最好劝允吾城开城投降。”

    边章问：“请吾二人加入汝军？”

    北宫伯玉道：“吾等在汉军主力回援前必须占领金城郡全境，现在非向二位解释之时。总之，不会亏待二位大人。

    二位武艺高强，现在要委曲二位一下，来人，请带二位大人到后部歇息。”

    北宫伯玉的二位副千骑长孙滂、秦渭带兵卒上前将二人及三十名追随者双手捆绑在身后，押往阵后。

    二个时辰后，城楼上的太守陈懿远远看见边章、韩遂二人被捆绑押到阵后一直没有谈判结果，叛军也不攻城。

    陈懿在城楼上焦虑来回度步。

    又过了半个时辰，陈懿对属下道：“本郡汉军已入益州平叛，数月难回援。城下万余叛军如连续攻城，不出数日允吾城必破，届时，全城会被屠杀。

    边、韩二位乃经吾允许送入叛军的，现了无音信，想必凶多吉少。老夫为郡守多年，值此危难之时，为保全城军民的性命，怎敢退缩？

    老夫此番豁出去了，决定亲自出城与北宫伯玉谈判，希化解这场兵戈，解救边、韩二位从事。”

    众官吏力劝太守勿出城，只死守待援，陈懿不听，命开城门，只带一侍卫出城而去。

    北宫伯玉等叛军首领见太守出城，大喜过望。

    王国上前搀扶陈懿。带上边章、韩遂等官吏，每人配马一匹，点齐四百骑，宋建留下继续指挥四面围城，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在前，王国和先零羌首领垫后，向令居县进发。

    当日晚到达令居县的护羌校尉大本营。韩遂估计大本营已有四百湟中义从胡骑和四千二百骑先零羌骑。

    韩遂只见这里关押着从金城郡允吾以外的九县的所有官吏、县城守卒、留守大本营的一百名汉军。

    未见到护羌校尉伶征，估计胡人起事时已杀害伶征了。

    韩遂据此判断，金城郡除允吾城，已全部陷落。必是湟中义从胡在各县城未知情下偷袭入城。

    次日早饭后，陈懿、边章、韩遂、三十名郡官吏、九县官吏、一名屯将、二名队长、一百名护羌校尉军兵卒等被捆绑着带到护羌校尉大本营大校场阅兵台下。

    湟中义从胡首领北宫伯玉、湟中义从胡副首领李文侯、狄道义从胡首领王国、先零羌首领四人登上阅兵台。

    二千骑羌胡兵把大校场围起。又押来令居县的一千多庶民、散农等站在大校场中当观众。

    北宫伯玉命把边章、韩遂二人带到阅兵台上，令看守卒解绑。

    北宫伯玉、李文侯把边章夹在中间，二人一手持剑一手挽住边章的臂膀，远处看台上似很亲热的样子。

    王国和先零羌首领也同样夹持着韩遂。

    北宫伯玉向场中人群大声宣布：“羌胡汉联军举兵反抗和扫灭宦官和贪吏，推举边章为都督，韩遂为副都督，吾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为将军，王国、宋建和零坚等任校尉。

    边大人和韩大人有令，即刻斩杀宦官派来的官吏和与宦官勾结的官吏。”

    首先押上来枝阳县县长赵延、枝阳县县丞郭丹、枝阳县县尉于鹤、金城县代县长罗温、允街县代县长单笠、允街县县尉丁弘、榆中县县长孙渤、榆中县县丞毕艾、榆中县县尉祖余、浩亹县县丞胥望、浩亹县县尉谭甫、令居县县丞栗录、令居县县尉匡方、破羌县代县长段贺、破羌县县尉万东、安夷县代县长曾礼、安夷县县尉申熙等十七名宦官子弟和鸿都门学诸生。

    一排刀斧手走上前，不顾十七人的哀求，只见刀光一闪，十七个人头齐齐落地。

    在场观看的庶民、散农有人对羌胡人杀这些人叫好。

    北宫伯玉又令押上太守陈懿，宣布陈懿三大罪状：一是与宦官勾结；二是纵容宦官子弟官吏肆意欺压抢掠羌胡义从；三是为保官位排挤贤能之人。立刻处死。

    站在阅兵台上的边章和韩遂一边挣脱左右夹持的手臂一边惊呼道：“勿杀太守，勿杀太守！”

    台下刀斧手看了台上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一眼，见并无停手指令，于是手起刀落，陈懿人头落地。

    边章和韩遂顿时大哭起来。观看的庶民、散农一片混乱叫喊声和哭涕声。众人很难接受亲眼所见太守被杀掉了。

    接下来，李文侯把一百名护羌校尉军兵卒押上前，派千骑长上前询问是否愿意归降。

    护羌校尉军兵卒战场见过死伤，但从未见过这番校场屠杀，早被吓呆了，全部愿降。

    押来护羌校尉军一名屯将、二名队长，砍去右手，放走了。

    边章和韩遂绝望地对望一下，叛军是让这三人去朝廷报信，三人为活命和卸责，必言边章、韩遂已反和下达杀人指令。二人此生难回头了。

    边章、韩遂请求安葬所有被杀之人，北宫伯玉等叛军首领同意，即刻派兵到县城取来棺木去护羌校尉军墓地安葬。

    清理完现场，北宫伯玉等叛军首领邀请边章、韩遂观看羌胡联军阅兵式。

    羌胡联军每一百骑为一个方队整齐通过阅兵台前，十分齐整，共计四十个方队。

    韩遂看着看着就留下了眼泪。

    十八年之前，东羌就叛乱了几十年，特别是先零羌，虽被凉州三明平定，但耗尽大汉国库，留下的人口经这十八年又繁衍起来，编成如此强大的军队，终又起事叛乱了。

    韩遂想想段颎将军是对的，张奂和皇甫规二位将军心太软。

    现参与叛乱的先零羌为北地先零羌，当是早年归降皇甫规将军的二十万东羌中的一支大部落。

    凉州三明在九泉之下如若听到当年随汉军镇压东羌的义从胡这次和东羌竟联起手来叛乱，不知要何等悲愤。

    羌胡人虽受宦官和贪官压榨，但以叛乱来反抗大汉是终归成不了事。吾凉州汉民何罪之有，无辜卷入，要默默承受宦官和贪官造成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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