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眨了眨眼睛,睫毛蝴蝶一样扑闪了一下,带点奶音的道:
“我可猜不出这个来,不想溶哥哥竟改了往日的习惯,不送玉石了,倒叫我大吃一惊呢!”
黛玉正要伸手要接过匣子,水溶却微微把手往后一撤,道:
“就在这里打开好不好,这样我才知道你喜不喜欢呀!”
着就蹲下身,将百宝匣举到黛玉面前。
黛玉扭了扭手绢,啐了一句:
“怪道婉姨往日里你是个性子古怪的,哪有当面让人瞧礼物的。”
虽然这样,黛玉却还是推开了盖子,带些好奇的瞧过去。
只见百宝盒中,躺着一把巧精致的折扇,黛玉轻轻捻起来,凑近了鼻尖轻嗅了嗅,只觉得芬芳馥郁、有一股带着奶味的甜香。
黛玉可爱的叹了一口气道:
“是檀香扇,唉,看溶哥哥这般神神秘秘的,我本以为是什么新奇的物件呢!”
水溶也不生气,放下手中的盒子,起身后退一步道:
“你展开来看看,若是普通的扇子,我又怎么会拿来送予妹妹当生辰礼!”
黛玉闻言起了一丝好奇,慢慢的展开手中的檀香扇。
扇面上有些镂空的花纹,倒是最中间,有些深色的花草图案。
黛玉奇道:
“这深色的图案有几分古拙,不知是怎么制出的,看着倒不像是画上去的,倒是这花草的图案,不知为何,我看上去竟然觉得很是亲牵”
檀香扇,至于绛珠草图案,请自行想象
水溶看黛玉果然喜欢,心中也有点得意,这可是他练习了许久,亲自烙的:
“那深色的图案是烙上去的,就是把铁笔烧热了,在这扇子上画画,至于这花草,确实有个典故,这草的名字叫绛珠草,生长在上的灵河边,因为长得漂亮又好看,就被恶毒的神仙扔下凡了,它化作一个仙女,出生在了花朝节的那一。”
黛玉听到后面又气又笑,拳头捶了水溶一下:
“我还以为真有这个典故呢,没想到又是你杜撰来打趣我的,我不和溶哥哥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大个人了,一到晚竟爱些胡话,一会我就去告诉了婉姨,总有人来治你。”
水溶心道,我的可大半都是实话啊,只是参考了一点童话故事的套路罢了,这个年纪的女孩不是应该最喜欢这种故事吗,怎么竟然糊弄不住玉儿妹妹呢?!
见黛玉真的要走,水溶连忙告饶道:
“玉儿妹妹,好妹妹,是我错了,别急着走,这儿还有一个礼物呢!”
着对远处候着的雪鹭招招手,雪鹭就是水溶第一次来林家的时候,为他引路逛花园子的那个丫鬟,后来被贾敏拨去了伺候黛玉。
水溶能记住她的名字,还是因为这名字和白鹭很是相似,起来林妹妹身边的丫鬟,名字里也都带点鸟类,所以,果然起名字起一个鸟语林的不是只有他一个啊!
水溶指着雪鹭手中的花鸟提梁盒道:
木雕花鸟提梁盒
“虽然孩子的生日不能大办,但是自家摆个宴庆祝一下也是可以的,这里面的吃食叫做生日蛋糕,听那些西夷人过生日都吃这个,玉儿妹妹这个,我保证是全大晟独一份儿!”
黛玉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问道:
“可是你铺子里的那种蛋糕,吃起来倒是香甜绵软,不过这等甜食,娘亲平日里倒是不许我吃太多的!”
水溶挺挺胸,若不是想着注意形象,恨不得拍拍胸脯来保证:
“这个还加了许多酥酪和水果,比铺子里那等普通的蛋糕好吃多了!”
见黛玉点头应了,水溶又道:
“若是妹妹吃着好,便应了我一件事吧!前些日,牛赟又和我炫耀他妹子打得络子了,玉儿妹妹也给我打一个吧,叫他们知道,我也是有妹妹的!”
黛玉嘟了嘟嘴,道:
“你倒是会使唤人,我不过收个生辰礼罢了,没想到竟成了给自己揽活儿了!我可不擅长女工,到时候带着个歪歪扭扭的络子出门,看人家不笑你!”
水溶撇嘴:
“没妹妹的才会被人笑呢!”
又双手合十道:
“救苦救难的玉儿仙女,快救救你水溶哥哥吧!”
黛玉嗔道:
“你就哄我吧!”
虽然这样,黛玉还是点头应下了,水溶看看色,道:
“妹妹快回去吧,再待上一会儿,我怕林伯父拎着刀子来抓我哩!”
黛玉被逗的花枝乱颤,用帕子捂着脸,带着笑音道:
“溶哥哥越发会胡言乱语了,爹爹何时拎过刀子,又不是那等武人!”
水溶微微勾唇:
“林伯父虽然没拎着刀子,但是每次我来见妹妹,伯父那眼神就像刀子一样,险些把我给扎成刺猬,全靠我脸皮够厚才能坚持下来。”
黛玉忍不住又笑道:
“你这般自夸,倒确实是个厚脸皮的,我如今方知,竟有人是以此为荣的!”
水溶一本正经的作揖道:
“多谢妹妹夸奖!”
黛玉啐道:
“呸,谁夸奖你了!”
着一路快步的走开了,走了几步,黛玉又回头望了一眼,见水溶脸上挂着令人讨厌的微笑,又气哼哼的转头跑开了。
水溶见到这样鲜活可爱的黛玉,心中未尝没有开心和自豪。
毕竟对于原着里的黛玉,水溶以前的刻板印象就是敏感多思,见花流泪,孤苦忧愁的,别的不,爱哭那是肯定的。
如今固然也有父母尚在的原因,但是水溶觉得黛玉成长成这般活泼爱笑的样子,他绝对是做出了巨大贡献的。
因为他贡献出了自己啊,若不是水溶三两头的逗黛玉,黛玉哪能进化成现在这种见‘溶’就怼的活泼状态呐。
如今黛玉虽然还有些不足之症,但是已经和寻常人家的女孩儿无异了。
水溶心里哼着曲,步履轻快的朝着前院走去。
起来,长大带来的也不全都是好处,虽然他现在顺利告别了红孩儿的发型,并且拥有了一口漂亮整齐的白牙。
但是,长大之后,他就不能随便进别人家的后宅了,见贾敏大美饶次数也越发的少了,即使是担忧林家弟弟也不能总去探望了。
就算是见黛玉,也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能在花园子这种大庭广众的地方,在众多丫鬟的看守之下,和黛玉上那么一会的话。
什么进人家姐的香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林家水溶是来熟聊,也不用人领路,一路走道前院的书房,林如海已经在房中候着了。
林御史今日正好休沐,否则没有男主人在家,水溶这种超龄‘儿童’是不方便上门来拜访的。
林如海等在书房中,手上握着一卷书,但是看他许久都没翻上一页,就是到心思全然是没放在书上的。
见水溶来了,林如海眼神像x光一样上下把水溶打量了一遍。
水溶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指:
至于每次都这么严防死守吗?他和黛玉差了那么多岁,只是把黛玉当妹妹罢了。
如果林如海能听到水溶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猪不分大,对于潜在的猪,每一个菜农都会警惕了又警惕。
林如海虽然已经年近不惑,但是仍然能够依稀看出当年探花郎的风采。
相貌清癯、秀拔骨,如今在家中,只穿了一席青袍罩纱,头上插了一根羊脂白玉的簪子,别无其余赘饰,坐在哪里,就像一从青翠的竹子,连眼角的每一条细纹都透露着儒雅。
最突出的当属他身上的气质,那是常年读书的人才能熏陶出的君子如玉。
水溶对此是有些羡慕的,这和他那种表面装出来的谦虚文雅可不同。
见礼之后,只听林如海问道:
“之前无功兄曾来信,托我给你寻一个老师,毕竟有度兄要丁忧,不能再担任王府的教授,不知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这几日功课可荒废了?”
灵魂一击啊,水溶心道,没有陆先生监督,他当然是三打鱼、两晒网,基本摆烂了啊!
看到水溶有些凝固的表情,林如海一副果然如茨神情,接着道:
“你将来既然不需要科举入仕,那么制艺八股自然不必深学了,但是书还是不能不读的。不过我已经定下来要南下任职,怕是没时间帮你慢慢寻摸了。”
水溶微微摇头道:“这却是无妨的,大不了我厚颜去国子监蹭两课便是,还是伯父的事情要紧。”
水溶踟蹰了一下,又问道:
“晚辈冒昧问一句,不知伯父可是点了那巡盐御史一职?”
这本就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林如海也就点头应了:
“不错,世子倒是消息灵通,承蒙陛下恩典,迁兰台寺大夫,兼任巡盐御史。”
水溶得到的肯定的答案之后,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林伯父任职巡盐御史原来就是在这个时候吗?但是林伯父这也太勇了吧!
水溶带着忧心的道:
“听前两年南面常常水旱不收、所以鼠盗蜂起,盐政上也不太安稳。
这几年来,巡盐御史三年换了四任,其中两个贪污被抄家了,其他两个成绩不佳被免了官。
巡盐御史虽是个肥差,历来非圣上心腹不可任,但是这官可不好做,毕竟前面几个,哪个曾经不是圣饶心腹?
晚辈还听金陵的甄家盯着这职位许久了,如今落到了林伯父的手中,恐怕甄家不会善罢甘休,另外,那许多盐商也不是好相予的。”
林如海点头,抚了抚胡须道:
“世子的都对,但是事情再难,也总要有人去做,岂能因为祸福难料而避开?!”
这种伟大情怀水溶自己是做不到的,如果放到别的人身上,他绝对会敬佩的竖起大拇指。
但是这是林妹妹一家啊,水溶他恨不得摇着林如海的肩膀对他咆哮:你知不知道因为巡盐御史的职位,你将来全家死光光了啊!
水溶又躬身一礼,道:
“叔父心中想来已有定计,不需要晚辈在这里班门弄斧,但是晚辈僭越,还有一言,不吐不快。叔父既然知道巡盐任上危险,何不让敏姨和弟弟妹妹们暂且留在京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