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鱼龙坊。
段淳在这里专门为宇文恺打造的巨大工坊,全国所有优秀的工匠都齐聚于此。
这里不但有巨大的熔炉,还有各式各样的大型工具。
听一般的铁器丢入那熔炉之中,会马上化成的铁水。
里面温度之高骇人听闻。
巨型熔炉之外还有几个熔炉。
熔炉旁站着一个年轻的打铁匠。
那年轻人偷摸着问一旁的老道人:“师父,我们真的要在这打黑工吗?”
“不是我们,只有你而已。”
那老道虽然不高,但是长得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正是从太原出走的袁罡。
那年轻人便是李淳风,如今化名李生。
他在八卦五孝算学器械方面上有着极高的赋。
袁罡有可能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才让他进了工部的工坊里。
方正他本就是超凡脱俗的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会吧师父,你要把我卖在这里吗?再我们是李阀的人,跑这里来并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连道主都在替段丞相做事。”
袁罡挖着鼻孔对他道。
他看了一眼炉子里的黑铁继续道:“诶,你快打铁啊,现在这个温度刚刚好。不定又能打造一把黑铁长刀出来。”
李淳风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后重重的捶打起来。
我又不是打铁匠,偏偏要在这里打铁。
这师父也太不靠谱了。
“师父,我那傻师弟已经救出来了。我们两个继续去给人算命,坑蒙拐骗不好吗?那是我这辈子以来过得最轻松自在的日子了。”
“什么傻话,我们现在不就在坑蒙拐骗吗?你看你现在已经成为一等工匠了,一个月的月钱,顶我们过去骗人一年的钱。”
“那还不是你太有良心了。段丞相曾经过,良心没了可以赚得更多。”
袁罡叹了一口气:“你只看他的话,不看他做得事。那你就一辈子都不会了解他。
他这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底线,却处处都是底线。
你只要超过他心里的这条线,就能成为他的自己人。
他向来很有有自己的一套行为标准。”
李淳风瘪着嘴,师父的大道理总是一套又一套的,根本不过他。
自己也就只能在嘴上欺负一下那个傻师弟,但是又不敢往死里欺负。
那家伙会抡大锤砸死我的。
李淳风想了想:“这里太热了,又到处都是灰尘。要不师父你先回去吧,一会我回去的时候顺路给你带酒。”
袁罡却是道:“也好,为师先走一步。不过,我看你是不用买酒了。一会自然会有人给你送过来。”
他起身晃晃悠悠的走了。
上个月,他便算到徒弟有难,于是他带着李淳风来到了长安。
而后在关键时刻,他去了段府,请李秀宁出手,救下那个傻徒弟。
现在那个傻徒弟好像过得还不错,而且听还长高了不少,真是可喜可贺。
“长安好啊,长安特别繁华。特别是那街上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啊。到勾栏听曲去。”
袁罡有个好徒弟李淳风,李淳风不嫌辛苦的攒着钱,全被袁罡拿去喝花酒了。
袁罡刚走,宇文恺便带着人来了。
宇文恺身后的两个人,果真如袁罡所言,抱着两坛酒。
他朝李淳风招招手道:“李生,李生,你过来。”
李淳风:“尚书大人。”
“我和丞相提了你,他便赏了两壶酒下来,一会你都拿回去吧。”
“多谢大人提携。”
宇文恺感叹道:“李生啊,我这一辈子都在和这些死物打交道,自认为有巧夺工的能耐。总以为下之人,无人能出我左右。直到我见到了你,才发觉自己老了。
老了就要休息。
我想在退下来之前,把你放到工部里去锻炼一番。
当个起部郎,怎么样啊?”
李淳风不由愣了一下,这可是七品官。
看来宇文恺为了自己,没少动用自己的关系。
这样看起来,这个老头好像又慈祥了许多。
宇文恺见他不作声,还以为他不满意,不由劝解道:“李生啊,你还年轻。我记得你才十九岁吧?年轻人路要一步一步走才是啊。”
李淳风道:“是十九岁。我没有不满意,只是有些太突然了。”
“没有不满意就好,这几年我会助你向更高处,如果我没死的话。”
李淳风掐指一算,宇文恺确实没有几年好活了。
他心里没有来由的有些伤福
这老头是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一个了吧?
至于师父,也只能算下第二好。
因为师父总是拿着两个人攒下的钱去喝花酒。
前些日子,在太原的时候,唐国公赐下不少金银钱财。
不过太原赚钱太原花,一分都别想带回家。
师父他把钱都给了那些可怜的女子。
在这一点上,师父和段丞相很像。
李淳风问:“大人,段丞相可有什么话示下?”
他知道宇文恺去了段府,定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宇文凯:“丞相大人,要尽快多造几座云梯,一旬之内要调拨云梯攻打高墌城,助裴元帅破城。”
李淳风点点头:“如今工匠分配有序,此事并不难。”
“正是如此。”
李淳风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我最近见到了一本古籍。乃是前朝祖冲之传下的,上面有千里船,据一日之内行数百里。”
“哦,竟有此事?”宇文恺眼睛一亮,只要是涉及到这种新奇事物的玩意,他都十分感兴趣。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船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这船的应用十分广泛。
李淳风:“是的。这船能用牛力拉拽,速度奇快无比。”
“快,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宇文恺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
他大略交代了一声,鱼龙坊便开始快速赶制云梯。
工坊里的人也知道今晚大概是回不了家了,不过没关系,多干活能多赚钱,工坊从来不曾亏待过他们。
李淳风看了看宇文恺,又看了看身旁的工匠。
他突然发觉,留在这里好像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