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听过那女孩口中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介意的话,罗庇阿兄弟能不能说一说你的版本!我想,这可能更真实和全面,让我好知道我究竟错过了什么样的九天!”圣菲尔德说道。
“还能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无非就是贵族间的权力斗争。你可是从小生活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应该早就腻了!”罗庇阿回答,他现在心情还有些失落,有什么永远落在了雄鹰岭上。
“例如你是哪来的钱?那些散给居民的钱,这可是一个绝妙的主意!人们会永远铭记于你的恩情!”圣菲尔德激动地问。
“永远?当然不会!我们离开的时候就已经遭遇了他们的敌视!”罗庇阿摇摇头,他不想再去细想这个话题。
“那个救了我们的小女孩和她的母亲也敌视你,一开始的时候她们也十分害怕,尤其是那个女人。但是小女孩第一个走向你,她眼中有恐惧,恐惧的是你的未知和杀戮。但她们也发自内心感激你,感激你带给她们的希望。”圣菲尔德说道,“我们不能指望人民永远爱戴自己,不能指望他们永远支持我们!”
“也许是吧!”罗庇阿笑了笑,圣菲尔德的话自然是从他的角度,一个统治者的阶层去思考的。
但罗庇阿从小接受的教育可不是如何当一个人民爱戴的国王!
他接受的教育是,避免战争、主动退位、让权给人民的才是好国王。
“你知道吗,罗庇阿兄弟,我和乔安他们第一次出来,当一个游侠骑士的时候,也曾经满怀幻想。幻想着从暴虐的贵族手上救下被欺侮的少女,幻想着在人民的欢呼与鲜花当中迎娶一位美丽的公主!”
“可现实却是,人们处处提防着我们,贪婪地窥觑着我们的行李。如果不是我们的贵族身份,在那些贫穷的村落,他们恐怕会直接动手抢劫。而且没有鲜花、没有公主,只有泥土、雨水、鲜血和饥饿伴随。哦对,还有仇恨!那些贵族老爷的仇恨。他们仇恨我们,我们和他们本应是同一个阵营,但我们却站在那些被他们鞭笞的农奴那边,他们将城堡和庄园紧紧锁闭,用弓箭和怒吼驱赶我们。”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和你现在一样,自我怀疑、犹豫和否定!那时候我在想,我们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游历世界各地,去伸张所谓的正义,但那究竟存在吗?”
“有一次,当我们路过一个城堡大门口时,那城堡桥墩下面的乞丐向我们伸出他们肮脏而又干枯的手,嘴里念叨着希望能够得到一点点恩赐,哪怕是一块面包或是一个第纳尔!”
“我刚把钱袋拿出来,那时候我们刚离开绝境公国不久,还有些积蓄。但那些乞丐却像是疯了一样,伸出手来抢夺我的钱袋。我从没有想过这些看起来虚弱而又可怜的人能够爆发出那样的力量。”
“乔安彻底发火了,他拔出剑想要驱赶开那些乞丐。可他们就算离开也会饿死,所以他们的手依旧在奋力拉拽我的钱袋。乔安挥剑砍向他们的手……”圣菲尔德说到这儿,顿了一下。
“那很可怕,一根根断手还拉扯着我的钱袋,可它们的主人却大叫着后退,鲜血四溅。那些可怜的人甚至失去了要饭的双手。”
“我、同行的几个伙伴甚至乔安都震惊住了。那时候很混乱,我们脑袋一片空白。我们想要保护这些人,为他们伸张正义。可最后却把怒火和剑刃发泄到了他们身上。”www..cc
圣菲尔德深吸一口气,“那是我们最迷茫的日子。就像罗庇阿兄弟现在一样。”
“那你们最后是怎么走出那段迷茫的?”罗庇阿问。
“也许走出来了,也许没有。”圣菲尔德笑道,“我们曾经在一个老修士那儿听到过一句话,‘三十岁前的游侠骑士只是热血,三十岁后的游侠骑士才是正义’。这条路既然我们选择了,那就必须要在自我怀疑中走下去!”
“理想主义者肯定会在现实中碰得头破血流,可阻碍历史前进的墙壁本就是被无数的理想主义者用头去撞破的!”罗庇阿也笑了起来,如果早点和圣菲尔德这样聊一聊,也许,自己之前就不会情绪失控,也许安琪儿就不会……
“主人,我们下一步去哪儿?”那个紫色的精灵球打断二人的谈话。
“不用叫我主人!”也许是因为知道了这些精灵的身份,也许是因为安琪儿。总之罗庇阿很不喜欢这只紫色的精灵,“叫我为伟大的、不朽的死灵法师穆罕穆德·马克西米利安·佛朗索瓦·马里·伊西多·德·罗庇阿·山本恩·冯·奥尔兰多斯基先生!”
“那么,我为伟大的、不朽的死灵法师穆罕穆德·马克西米利安·佛朗索瓦·马里·伊西多·德·罗庇阿·山本恩·冯·奥尔兰多斯基先生,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紫色的精灵问。
“怎么,你需要向你的主子提供情报,好方便他写作吗?”罗庇阿冷哼。
“禁止提起!”精灵冷冰冰地说道。
罗庇阿立刻又感受到了那股大脑的刺痛,从杰拉德爵士的肩膀上摔了下来。
“啊!该死!!!”罗庇阿拍打脑袋,很难有人能够忍受这种仿佛来自灵魂的剧痛。
“罗庇阿兄弟怎么了?”圣菲尔德蹲下身子,看着全身抽搐的罗庇阿。
“禁止提起!我为伟大的、不朽的死灵法师穆罕穆德·马克西米利安·佛朗索瓦·马里·伊西多·德·罗庇阿·山本恩·冯·奥尔兰多斯基先生!”精灵重复道。
那股疼痛感才消失。
“我很想念安琪儿!”罗庇阿咬着牙说道。
“安琪儿已经死了,我为伟大的、不朽的死灵法师穆罕穆德·马克西米利安·佛朗索瓦·马里·伊西多·德·罗庇阿·山本恩·冯·奥尔兰多斯基先生!”紫色精灵冷冰冰的说道,“我可不想步她后尘。”
“现在开始,叫我主人就好了!”罗庇阿狠狠地盯着紫色精灵。
“如你所愿,主人就好了!”精灵回应。
圣菲尔德搀扶起罗庇阿,“发生什么了?罗庇阿兄弟?”
“头疼,可能是峰堡的血魔法影响!”罗庇阿说道,他现在双腿无力,浑身疲软,只好让杰拉德爵士继续背着自己。
“啊,也许我们到了岭岩城应该先找个魔法师给罗庇阿兄弟你看看。”圣菲尔德有些担忧地说道,“罗庇阿兄弟如此倒霉,其实都怪我!我也许天生就带有祸害身边人的属性。我一个又一个的伙伴死在了我面前。现在就连乔安也魂归圣国!罗庇阿兄弟,我真怕自己再祸害到你!”
“巧了么这不是,我身边的人也往往活不久!”罗庇阿晃了晃脑袋,感觉大脑的表皮层还在抽搐。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在意圣菲尔德他们是不是那个该死的作者创造出来的虚拟人物呢?
自己现在在这儿,和这些有血有肉又有思维的人在一起,感受得到他们的情绪和目光,那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人!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不过提到圣国,罗庇阿兄弟给大家说的‘安息之国’究竟是什么?”圣菲尔德问。
“没有!不存在的!我之前说过,人死后就永远死了,没有什么灵魂,更没有什么灵魂的归宿!”罗庇阿不打算欺骗圣菲尔德,那不舒服的感觉已经彻底褪去。
“那人死了……是不是就永远死了?”圣菲尔德有些失落。
罗庇阿深吸一口气,“当我们死去,我们的身体可能会变成这个世界的任何一部分。可能是啤酒上的泡沫,可能是一朵随风飘散的蒲公英,可能是蜡烛上跃动的一个火花。”
“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我从未死去。
我是湖畔曼舞的微风,
轻抚岸边飘扬的柳絮。
我是云间北归的大雁,
带来遥远南国的气息。
我是山谷绽放的野草,
聆听夕阳落幕的物语。
我是荒郊消融的雪花,
宣告凌冬散尽的春季!
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我从未离去!”
罗庇阿吟罢,左手放进了里面那件学徒长袍的口袋,装着的泥土还有些湿润。
“没想到罗庇阿兄弟还是个诗人!”圣菲尔德发出赞叹。
“略懂!略懂!”罗庇阿笑道。
当天晚上,他们已经彻底离开了雄鹰堡的领地范围。
至少身上这件厚重而宽大的法师长袍,让他不用再躲避阳光和白昼。
夜幕降临,他们直接在路边生起了火堆。
“我们这样正大光明的走在路上,不用担心雄鹰领的骑兵,或是峰堡的敌人吗?”圣菲尔德接过罗庇阿递过去的干粮,他现在身上什么都不剩下。
“老鼠才不敢出现在光下!而不是我们!我们不但要光明正大的去岭岩城,还要慢悠悠地去岭岩城!”罗庇阿盯着熊熊跳动的火焰。
“为何,为何要慢悠悠的?”
“让雄风城和雄鹰岭有关死灵法师的消息传到岭岩城之后,我们再昂首挺胸地进去。”说着豪言壮语的罗庇阿突然低下声音问,“岭岩城没有圣教军吧?”
“这个,岭岩城的规模虽然不及雄风城,但应该还是会有少量教会的军队驻扎!”圣菲尔德回答。
“emmmmm!”
“所以我们现在要夜晚行动吗?”圣菲尔德问,“为了罗庇阿兄弟的安全!”
“不!”罗庇阿断然拒绝,从黑松镇的时候,自己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躲躲藏藏,“我有一个信条,如果没有一鸣惊人的能力,就不要低调行事!”
圣菲尔德劝道,“高调行事不代表我们不能低调进城。以往我们在哪儿要是得罪了当地的某个贵族,就连大路都不敢上。当然,我不是质疑罗庇阿兄弟和罗庇阿兄弟背后的组织,只是我们如果要让人民赞颂的话,就最好不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喜欢战争和杀人。毕竟我们杀死的每一个敌人,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人和爱人。而对他们的同情会让更多人憎恨我们。”
“哪怕那个被我们杀死的人本身就站在人民的对立面。”罗庇阿点点头,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件事。
雄鹰领的事,不正好是这个原因吗?
人们不会因为你的观点是正确的就支持你,人类是感性的动物,要学会树立自己的形象。
突然发现,罗庇阿看着圣菲尔德,如果能够早一点交谈,也许现在又是另一个结果。
也许乔安不会死,安琪儿也不会死……
可惜,命运的车轮从不会后退!
命运!
一想到这儿,罗庇阿又望向那只紫色的精灵。
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那个不能提起的混蛋安排的吗?
“总之,我还是希望罗庇阿兄弟能够考虑一下,至少我们不能够再像之前那样招摇撞市地进岭岩城。”圣菲尔德躺了下来。
“明白!”罗庇阿点点头。
他也躺了下来,习惯性地把手张开,又突然想起不会有精灵再躺在这儿了。”
“记得警戒,杰拉德爵士,我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罗庇阿说道,他现在开始喜欢上用语言来下达命令。
当然,除了杰拉德爵士能够大致执行言语命令外,戈弗雷、鲍德温和塞西莉亚只能够处理常用的言语命令,而且还经常出错。例如,之前罗庇阿让戈弗雷去找一根木棍,但那个骷髅战士在他周围转了一圈后,立马挥剑砍向罗庇阿的胳膊。
好在杰拉德爵士手疾眼快,躲了过去。
这种弱智ai果然不太可靠。
至于剩下的查普曼导师和骨龙莱卡以及刚复生没几天的骷髅战士维钦托利,就只能用死灵法术命令。
伴随着柴火的噼里啪啦燃烧声,罗庇阿沉沉睡去。
三个月来,自己还是第一次把手蜷缩在胳肢窝里。
还真有些不习惯。
第二天一早,因为火堆熄灭,他被冻醒了。
天色尚早,同样很虚弱的圣菲尔德还没有醒来。
那只紫色的精灵却一直在自己身边。它一直保持着小精灵球的样子,看不到它的目光所在,但罗庇阿总觉得这只精灵有些瘆人。
怀念安琪儿的第二天……
罗庇阿掏出匕首,那只精灵却立马飞到空中。
它没有睡!罗庇阿心中想到,这只精灵可能一晚上没睡。
而那个变态的不能提及的人,会不会正是通过这精灵的双眼,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并把它记录成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