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罗庇阿连忙下令制止，让骷髅法师变成跟随状态。
骷髅法师虽然停下了魔法，但他那兜帽之下的骷髅头还是死死地盯着地上挣扎的骑士。
戈弗雷和鲍德温走到艾恩爵士的身边，分别踩住了他的左右手。
罗庇阿示意杰拉德爵士把乔米押到身旁。
随着尸体带来的死亡之息快速消耗，本就有些超负荷，再多复生了一个骷髅弓箭手导致死灵法师有些头晕目眩。
很强大，至少从死亡之息的消耗来看，这个骷髅弓箭手的战斗力绝对高于维钦托利，但低于戈弗雷和鲍德温。www..cc
“死灵法师大人手下留情！死灵法师大人手下留情啊！”村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呐喊，一个苍老的身影一边高呼，一边蹒跚而来。
查普曼的侄儿，艾恩爵士的父亲，索伊·凯特曼带着一帮孩子跑过来。
“死灵法师大人，求求你看在我的叔父查普曼·凯特曼和这帮孩子的份上，就饶了艾恩一次吧！”索伊爵士跪倒在罗庇阿跟前，那帮孩子手里都还拿着自己刚才送给他们的干粮，也跟着跪了下来。
“死灵法师爷爷，不要杀我们的爸爸！”孩子们哭了起来。
心烦意乱。
罗庇阿挥手让戈弗雷和鲍德温闪开。
“嘿嘿嘿！”艾恩爵士却发出得意的笑声，“死灵法师，你这个邪恶的魔鬼，在这里装什么正义使者啊？大家可都看见他了，他就是亵渎我们亲人尸体的魔鬼，给我们逝去亲人的灵魂带去永恒的诅咒！”
周围那些村民的眼中的确增添了许多恐惧，因为罗庇阿杀人，更因为罗庇阿刚才的复生法术。
“你他妈懂个屁啊，装什么装！”若不是罗庇阿体弱，他现在恨不得上前一脚踹向艾恩爵士，“灵魂，你们见过灵魂吗？你们知道灵魂的归宿和结果吗？”
他大声说道，“所有效忠于我的灵魂，都是与我签订了契约，愿意用他们的身体的残骸去守护他们珍惜的活人，愿意用他们的骨头，去保护后代生活过的世界！”
“相比之下，你们这种人才是魔鬼，才是罪大恶极的，来自地狱的使者！”罗庇阿只好让杰拉德爵士上前，将地上的艾恩爵士提了起来。
“死灵法师大人，求求你放过他！”索伊爵士再次发出哀求。
“为什么？”罗庇阿觉得一阵发笑，过度消耗带来的衰竭感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看在我的叔父，看在这群孩子的份上，求求你放过他吧！他们还这么小，不能够失去父亲啊！”索伊老爵士苦苦哀求。
“啊~”罗庇阿笑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像我们的艾恩爵士一样，要斩草除根对吧？”
索伊爵士脸色骤然间变得煞白。
“不过你放心，我只审判罪人的，不是来滥杀无辜的。就像我们的艾恩爵士所说，我又不是领主贵族，没有屠杀和虐待别人的习惯。”罗庇阿摆摆手，像是在推辞什么礼物。
“大家不要被这个死灵法师骗了，他和那个巫女是一伙的！”被杰拉德爵士控制住的艾恩爵士像是疯了一样大吼。
“查普曼导师！”罗庇阿突然朝着骷髅法师大吼。
“这位爵士是你们凯特曼的家族的人。由你来做决定。如果他罪已至死，就用你的骨矛杀死他。如果你觉得罪不至死，那就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
罗庇阿用语言大声说道。
他想试一试。
试一试这些骷髅是否真的有灵魂？
如果只是类似于人工智能的话，那么骷髅法师不会响应这种带有主观判断和前提条件的抉择。但如果骷髅的体内真的有灵魂的话，那……
骷髅法师果然抬起了手臂，灰白色的亡灵魔法在他的面前。
“查普曼叔叔！”老爵士突然大声呼喊，“他是你的侄孙啊！”
凯特曼的手竟然停了下来，眼前的法阵突然粉碎。
罗庇阿却是大喜。
感情！
这是感情！
骷髅的运行逻辑果然不只是单单的人工智能学习，他们拥有人类特有的意识和思维能力。
“查普曼导师，做决定吧！”罗庇阿试图再次提醒。
骷髅法师的手又继续挥舞起来，任凭索伊爵士如何呐喊，都不再停下。
“朱莉，如果你想要复仇的话，就望向艾恩爵士那边！”罗庇阿对刚复生的骷髅弓箭手说道。
但骷髅弓箭手没有反应。
“朱莉，如果你不想要复仇的话，就望向艾恩爵士那边！”罗庇阿换了个条件。
骷髅弓箭手仍旧呆呆地没有反应。
看来虽然骷髅们残存有灵魂，但如果不让他们的自主能力发展到一定程度，他们还是不能够自我运行。
但既然表明了这些骷髅体内有灵魂，那罗庇阿相信骷髅弓箭手体内的灵魂一定能够注视到四周的一切。
他主动控制着骷髅弓箭手转动身体，望向杰拉德爵士控制住，正在挣扎的艾恩爵士。
“查普曼叔叔，求求你啦~”
伴随着索伊老爵士声嘶力竭地呐喊，骨矛射向了艾恩爵士的头盔。
由于刚才那一击是打中了趴着的艾恩爵士的后脑勺，而这一次则是直接射向面门。
索伊第一击也只是骨矛在撞向覆面盔的瞬间破碎，但伴随着那头盔的凹陷，艾恩爵士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我错了，死灵法师大人！我错了！我发誓，我以后严格遵守规定，绝对不随意强奸女人，啊……不不不，我再也不行使初夜权了！”死亡面前，艾恩爵士终于屈服了。
骷髅法师停下了手中的法术，骷髅头转过来望向罗庇阿。
“你决定放过他了吗？”罗庇阿问骷髅法师。
空气仿佛凝结，所有人都不敢喘粗气，屏息等待一个早已死去之人对一个活人的审判。
怎么不动了？
这问题超纲了吗？
你这样可通不过图灵测试唉！
罗庇阿心中正疑惑。
骷髅法师却突然左右晃动起脑袋。
“所以，你决定让我来处死他？”罗庇阿很惊讶，骷髅竟然真能够听懂这一切。
又沉默了一会儿，骷髅法师又点了点头。
罗庇阿嘴角露出了笑容。
是的，这一切足以证明，这些骷髅如同查普曼的著作上所说，骷髅是有灵魂的！
戈弗雷、鲍德温、塞西莉亚、维钦托利，更不用说死亡骑士杰拉德爵士了，他们都是有自己灵魂的！
他走到那个骷髅弓箭手面前，低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能听到或是理解我的语言，但是我想告诉你，朱莉女士，这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我不能让你如愿，让艾恩爵士无辜的亲人受你的复仇所牵连。因为我不是那个魔鬼，我相信你也不会是。”
“但我向你保证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要！不要！不要！求求你，罗庇阿大人，我的孩子们需要我，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我不当领主了，让我的父亲重新当这儿的领主，我愿意效忠于你，我的剑会为你而战！”艾恩爵士这时候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其实我是不赞同死刑的！”罗庇阿突然走到艾恩爵士跟前。
“谢谢，谢谢罗庇阿大人！”
“因为一个规章制度存在的最高意义，应该是阻止罪恶的发生。当然，那只是理想状态。”罗庇阿继续说道，“所以法律也会惩罚那些犯了错的人。”
“在你们这儿，更是把死刑当成了最可怕最严厉的惩罚。”罗庇阿把手放在了艾恩爵士的头盔上，缓缓将头盔取了下来。
艾恩的鼻子在查普曼刚才的攻击下已经断裂，脸上已经是鲜血流淌。
“可事实和统计却表明，死刑对于犯罪并没有多少威慑作用。那些死刑犯在犯罪的时候，完全不会把死刑当成一回事！想的反而是，‘大不了一死’，‘一命换一命，值了’之类的。”
罗庇阿又把手放在艾恩的后背，替他慢慢褪去身上的链甲。
“死刑反倒成了罪大恶极之人的解脱。”
“所以古时候的人对死刑是有不同的类型的，一刀砍掉脑袋或是挂在绳子上绞死，反倒是最仁慈的方案。更加残忍的死刑是，一刀一刀的割掉你身上的肉，或是让你的眼睛看着硫酸一点点侵蚀自己的肌肉、骨头！”
罗庇阿说着，又捂着鼻子脱下了艾恩爵士的绑腿。
这位骑士领主竟然已经尿了。
“但我不喜欢这些，第一是太残忍，不人道。第二是，受到这些刑罚的人，一开始是恐惧、痛苦，可慢慢地，他们就会变得麻木、愤怒，能带给他们的冲击只会越来越小。”
“而且这些惩罚都不能够带来我最想要的一个情绪，悔恨！”
罗庇阿又脱下了艾恩爵士的靴子。
“这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一种情绪！”
“它是一种无法挽回的无助感和愤怒感。”
“所以，艾恩爵士，你现在感觉到了悔恨吗？”罗庇阿问，又顺手解下了艾恩爵士的剑鞘。
“悔恨了！我现在特别后悔，我可真是个愚蠢的家伙！”艾恩爵士眼泪都已经流出来。
“不不不……”罗庇阿摇摇头，站远点仔细看了看艾恩爵士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东西。
“我闻到的只有恨，没有悔！”
“你在恨自己的无能，你在恨自己当时的草率。你在恨我，这个多管闲事的死灵法师。你在恨那个女人，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确认杀死她！”
“但是……”罗庇阿看了看天空，今天阴云密布。他摘下了自己的兜帽，脱掉了自己的面罩，露出深藏许久的苍老面容，“但是我没有闻到你的悔！”
“我忏悔！死灵法师大人！我忏悔！”艾恩爵士身体都在颤抖。
“嘿，我可没说我会饶恕你！我的意思是，我有一个办法在你临死前，拥有那种人类最不想面对的情绪。”罗庇阿露出了笑容。
死灵法师露出了他狰狞的真面目，让艾恩爵士感觉到了加倍的恐惧。
“你忏悔！你发誓！都不是因为你在悔恨！而是因为你在恐惧！”罗庇阿笑道，“如果等我离开，你能保证不会再做其他坏事吗？你不用回答，因为你现在在恐惧！”
“而我想要的是你的悔恨。”罗庇阿的笑容越来越邪恶，他那张丑陋的老脸凑到艾恩爵士的面前。
“现在！”罗庇阿突然转头对一旁老泪纵横的索伊爵士说道，“把艾恩爵士的妻儿全部都带过来，让他们和艾恩爵士道别。”
“每个人只有一分钟的时间！”罗庇阿大声呐喊。
“大人，求求你放了我的儿子吧！让我替他去死！让我来！”索伊爵士跪倒在地。
“索伊爵士，这样说显得你好像是个好人一样。也许你是个仁慈的、博爱的好领主，但你仍旧是个寄生在农民身上的寄生虫，你仍旧靠吸他们的血而活。所以我不惩罚你，因为你只是这个时代制度的人格化而已。现在，我请大好人索伊领主，去把艾恩爵士的挚爱都带来道别吧！我还要忙着埋葬你叔叔的著作呢，别浪费时间。”
索伊爵士身体颤抖着，在仆人老汤姆地搀扶下站起身。
“去叫米娜夫人，老汤姆，快去！”索伊爵士说道，他看向罗庇阿的眼神中都有愤怒，他愤怒这个刚才餐桌上和他们谈笑风生的死灵法师，转眼间却要置自己的孩子于死地。
“恨！看见你父亲的眼神了吗？这不是悔，是恨！”罗庇阿对着艾恩爵士笑道。
不一会儿，从凯特曼家的房子里跑出来一个嚎啕大哭的中年女人。
她走上来，也不怕那些骷髅，径直上前抱住艾恩爵士就痛哭起来。
“艾恩！”
“米娜！”艾恩爵士也哭的更厉害了。
“你爱我，我爱你，说得最好快一点！”罗庇阿在一旁说道。
“为什么要处死你啊？”米娜哭着问。
艾恩爵士却是哭着直摇头。
“你不是说这个死灵法师是朋友吗？为什么啊？”米娜夫人问。
“爸爸！”那帮小孩子也哭着跑过来，团团抱住他们的爸爸妈妈。
一时间，泪声四起，一家人哭成一片。
“看吧，这才是悔！”罗庇阿向四周的人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