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指矿洞里的人吗?”罗庇阿问,“他们怎么了?”
村长颤颤巍巍地说道,“他们只是变得有些暴躁,有些暴躁而已。”
“带我们去。”罗庇阿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
“好的!好的!”这个村长转眼间……尤其是打算撞墙自尽失败之后,他就彻底没了最初的那股英气和硬气。
就像是一个被墙撞破的气球,干瘪得带着死灵法师前去矿洞。
他一路都在哀求,哀求不要杀死那些青年人,他们不是恶魔。
村长所说的煤矿矿洞就在东边的山上。
几个月前,这儿的领主响应国王的号召,前去圣凯恩城剿灭死灵法师。
但再也没有回来过。
“大概就在一个月前,有一个小伙子,皮吉,一个很棒的小伙。不过腿有些残疾,所以没有跟着老爷去攻打死灵法师大人您。而是留在矿里继续工作。”
听了村长的话,罗庇阿立马打断,“听着,最后说一次,我不是那个死灵法师,我才刚从绝境公国那儿过来。”
村长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明白!”
“总之,就在一个月前,皮吉被一只小虫子咬了。一开始的时候只是皮肤起了红疹,瑞罗恩神父给他涂了一些草药,情况有了些好转。”
“但是在半个月前,皮吉在矿洞干活的时候突然倒了下去。从他的身体里突然冒出许多那种红色的小虫子,把周围的矿工都给咬了。”
“然后呢?”罗庇阿问。
“然后,我们就把他们都关在了矿洞里,等我们的老爷回来救救他们。”村长再次哀求,“求求你,死灵法师大人,不要杀死他们。他们只是病了,不是恶魔。”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病了,不过你先带我去看看情况。”罗庇阿说道。
他们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才终于到了矿坑。
自从工程学院诞生,煤的价值与日俱增,许多领地只要发现了煤矿,都会大肆开采。
山溪村的这个矿洞并不算大,但对于这个偏远的小村子来说也是一笔重要的收入。
在矿洞口,有几个老年人和一个神父正守在那儿。他们用几根巨大的树干挡住了洞口,把那些发病的人关在了里面。
当他们看到村长带着死灵法师来时,都惊恐地拿起武器。
那个神父更是慌乱地掏出一本书,对着死灵法师狂念毫无作用的驱魔咒语。
“大家不用紧张,这位死灵法师不是圣凯恩城那位死灵法师。”村长生怕他们的动作惹怒了身后的死灵法师。
“两个死灵法师在西南王国?”那个神父深吸一口凉气,“恶魔、亡灵、还有这该死的疾病,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治病。”罗庇阿懒得搭理,转头问村长,“里面什么情况?”
“死灵法师大人,他们真的不是恶魔!不要杀他们啊!”村长再一次哀求,就差再次跪下。
罗庇阿自己走到洞口,隔着树干往里面看。
但矿洞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对于这个发烧都会当作绝症的世界,罗庇阿觉得这肯定又是什么当地人没见过的传染病而已。
这些旧时代的人就是喜欢给疾病套上什么虫子怪物的,眼花能够从眼睛里揪出一条蛇,头疼则需要逮住钻进脑袋里的老虎。
“喂?有人吗?医生姐姐来了!”罗庇阿拍了拍树干。
“死灵法师大人,不要啊!”村长还没来得及提醒,矿洞内就传来跑动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快速地从山洞里冲出来,像头饿狼一样扑向站在洞口的罗庇阿。
好在罗庇阿反应还算迅速,连忙后撤两步,拉开了距离。
而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皮肤惨白毫无血色的中年人。
他两颊深陷,双眼凸出,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死灵法师。
伸出他那双干枯的手,差点就抓住了罗庇阿的身体。
如果杰拉德爵士和几个骷髅没有被覆盖记忆的话,看到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家伙,一定能够回忆起峰堡领的恐怖夜晚。
但罗庇阿是肯定能够记住的。
因为他眼前的这个中年人,完全和当初被血魔法影响的峰堡人一模一样。
接二连三的,更多这样形同枯骨,双眼无神却瘆人的感染者从矿洞里冲出来。
巨大的树干挡住了他们,他们没法翻出来,只能发出愤怒的咆哮。而咆哮声又在山洞里久久回荡,仿佛有成百上千头野兽。
“这是血魔法!”罗庇阿可以肯定。
“血魔法?”其余人都大吃一惊。
“他们已经死了。”罗庇阿说道,“血魔法驱使着他们去感染更多的人。”
“你不要危言耸听,死灵法师,这不过是一场可以传染的失心疯而已。”那个神父哆嗦地说道,“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教会,他们很快就会派牧师过来。”
“先不说恐怕你们等不到教会的人来这儿,就算来了,他们也是会选择净化这些人。”罗庇阿说道,“南方王国的峰堡领就是因此灭绝。如果你们不想重蹈覆辙的话,要么把这个矿洞彻底封起来,要么就杀死这些人。”
“他们可都是我们村子活生生的人啊,我们怎么能抛弃他们?”老村长哭诉,虽然这些人很病态,可他们仍然能认出谁是谁,知道他们的人生,知道他们的亲属是谁。
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把这些同村人抛弃在这儿。
“而且,煤矿的开采工作可不能停太久,要不然等老爷回来会生气的。”
“你们的老爷也回不来了,也许他现在就提着武器在圣凯恩城附近晃悠呢。”
罗庇阿说着,望向有些紧张的神父,“还有其他人被咬过或者划伤了吗?”
“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死灵法师!”那个神父更加慌张。
“瑞罗恩神父昨天不是被阿伦咬过了吗?”一旁一个村民惊恐地说道,他们都连忙和神父拉开距离。
“你们不要被这个死灵法师蛊惑了,这没什么问题,我不会有事的!”
神父声嘶力竭,不像是在安慰同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为了大家的安全,不如先把你绑起来,如果半个月之后还没事,那就没事。”罗庇阿说道。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死灵法师!你想把我们都控制起来,然后再一起杀死。把我们变成你的骨头跟班!做梦吧!”神父大声咆哮。
“英勇之神在上,愿您赐予我对抗亡灵的勇气!牺牲之神在上,愿吾魂能够得到你的恩赐……”
看着神父慌张的样子,罗庇阿挥了挥手,莉丝安琪就走上前去。
“别过来,怪物!你这个怪……啊……放开我……八圣灵在上,愿您们的圣国降临,愿您们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面对强大的死亡骑士,神父只能够徒劳的叨叨叨。
莉丝安琪把他绑了起来,罗庇阿回过头看着有些惊恐的村长,不知道他惊恐的是啥,但罗庇阿说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村长。让我进去把这些感染者全部杀死。或者赶快把这儿彻底封起来,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我建议你选择前者。因为封印这玩意儿,总会有人,思念老公的妻子,想见一见父亲的儿子,或者一个喜欢探险的废物跑来打开封印。”
“不要,不要杀了他们。”村长连忙说道,“他们都是我们村的孩子们,我亲眼看着他们长大的啊,怎么能杀死他们!”
“他们已经死了。至少,以现在的医疗水平,他们已经死了。”罗庇阿无奈地摇。
恶魔已经够让人头疼的,血魔法现在还来凑什么热闹……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希望等你们村子被全部感染的时候,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罗庇阿说道。
“既然你们这儿的确没有恶魔,那我也如约,不会伤害你们。”
“走吧,各位,我想我们将面对的敌人不只是恶魔了。”他对仆从们说道。
这里毗邻南方王国,而南方王国的前首相峰堡公爵和血魔法有关,南方王国最大的南方城市雄风城的学院院长也和血魔法有关。
很难不联想,这儿的血魔法和南方王国有关。
“不管他们了吗?”杰拉德爵士问,不过他已经忘了在峰堡领的那一夜,否则他会更加不安。
“民生多艰,我们不是救世主。”罗庇阿说道,“如果我们杀死了那些人,只会引来其他村民的反感。”
“是的,我可以肯定,那些是血魔法。”莉丝安琪突然插嘴说道,“而且是很可怕的血魔法。”
“只不过,我却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对血魔法的感觉如此深刻。”莉丝安琪已经忘记了自己深爱过的那位血魔法师。
“因为你身上的盔甲就是一种血魔法的产物吧。”罗庇阿说道,既然莉丝安琪已经忘了他,自己也就不再提起吧。
“还有这血红色的项链,也是有浓郁的血魔法。”莉丝安琪很是不解,但是那根项链一直挂在她的脖子上。
那是那位年迈的血魔法师送给她的礼物。
“领主大人,这是不是谁送给我的?”莉丝安琪问,“我依稀记得,我记忆中是达里安,可绝对不是不是达里安。”
达里安在一旁看了看,有些发愣。他是肯定想不起来的。
罗庇阿望着莉丝安琪,他们此时已经翻过了一个山头,后面的一切都被抛在身后。
自己有什么权力去剥夺别人的记忆呢?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低头说道,“萨摩克塞尔,一个曾经和你相爱的血魔法师送给你的。他年轻的时候送过你一次,但被你拒绝了,之前第二次送给了你。”
“还有你身上这套魔法盔甲,也是他送的。”
莉丝安琪有些惊讶,“萨摩什么?”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位血魔法师,“那他现在在哪?”
“你和达里安阵亡的那一次,就是他用生命掩护了我们离开。”罗庇阿说道。
“可恶,我竟然完全记不起来。”莉丝安琪叹了一口气,“萨摩……克……”
罗庇阿说道,“萨摩克塞尔,一个喜欢你的血魔法师。”
达里安仍然是面无表情,似乎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这里的血魔法肯定是那只虫子不小心带来的,但这也说明这附近肯定有血魔法活动的痕迹。所以各位一定要务必当心,任何一种飞虫蚁兽,它们都可能携带着血魔法。”罗庇阿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当初的痛苦。
不敢直面太阳的恐惧,直到被艾格尔德驱除身上的血魔法之后很久都一直存在。
当晚,他们不得不在山中过夜。
由于人烟稀少,他们都不用找个隐秘的角落,而是直接在路旁休息。
罗庇阿吃完艾格尔德送的面包之后,就躺在路边的树上准备入睡。
可这时候,一个人影却慌慌张张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跑来。
“死灵法师大人!死灵法师大人!”那个人的声音很微弱,有气无力,苍老且沙哑。
当他跑到罗庇阿他们跟前时,就立马倒了下来。
用尽最后的力气求道,“救……救……我们……”
说完,脑袋便无力地倒下去,咽了气。
借着月光,罗庇阿认出来这是在矿洞门口的一个老头之一。
“看来已经出事了。”他蹲下去,发现老人已经心衰力竭而亡。
“那我们要回去吗?”杰拉德爵士不安地问,他忘了很多事,却没有忘记自己的骑士精神。
罗庇阿沉思片刻,现在再倒回去的确有些浪费时间。
不过,看着眼前这个倒下的老人,自己如果不回去,恐怕会被自己的良心谴责一辈子。
“走,各位,出发!我们回去救人。”罗庇阿说道,“另外,我本来就想好好研究研究,那个该死的血魔法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它曾经让我生不如死。”
罗庇阿回头对杰拉德爵士说道,“把这个老人家的尸体带上,我们要把他安葬在自己的故土内。”
“明白。”杰拉德爵士点头,然后把老人的尸体扛在了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