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约斯塔德,走吧,带我去。”罗庇阿走出了学院,那位狡诈的魔法师学徒正狼狈的被猎魔队的人看押着。
“我们会在明天追上你,罗庇阿阁下。”兰帕德爵士也在此向罗庇阿道别。
罗庇阿拒绝了邀请,相比较去见一见雄风城的统治者……更准确的说是雄风城的管理者,他更愿意去见另一个人。
更何况,他不想真的让这群猎魔队跟着自己。
谎言说多了,就更倾向于独善其身。
莉丝安琪一把拉住吓得哆嗦的贝约斯塔德。
他的这种不安和慌张,反倒让罗庇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因为这个家伙似乎在恐惧,恐惧一个即将败露的谎言。
他们一路往南,光明正大地走在雄风城破败的大街上。
雄风城的居民们或明或暗地在四周观望,正如一年前罗庇阿来时那样,有人支持,有人厌恶。
尤其是罗庇阿身后那位高大的缝合傀儡剑士格里弗斯,他那半人马般的巨大身躯引起了人们的各种议论。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尸体,伟大的死灵法师阁下。”贝约斯塔德试图讨好,或是拖延罗庇阿的步伐,所以他指着四周。
“瑞尔家族现在没有力量来清理街道上的尸体,任由他们在这儿腐烂发臭。但这些人里面不乏有强大的尸体。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一个高级魔导师的尸体和一个下三滥小偷的尸体都一样恶臭,但是它们对于阁下则大有区别。”
贝约斯塔德的意思很明显,希望罗庇阿停下,选一选好的仆人。
“杰拉德爵士,把我们的圆桌骷髅和圣堂骷髅补齐,不要多一个,也不能少一个。”罗庇阿虽然不太喜欢贝约斯塔德,但是他说的没错,如今这个萧条荒废的雄风城,自己应该补给一番。
毕竟自己已经被那些阿萨恶魔盯上了,也许今晚就会有一场恶战。
如果自己活不到明天天亮,那今天一定要去见一见那个人。
杰拉德爵士奉命离开之后,罗庇阿加快了脚步。
贝约斯塔德的脸色越来越阴暗。
没过多久,他们就已经走到了雄风城的南区。
与一年前相比,这里更加的荒凉和死寂。
如果北区还是萧条的旧城,那南区就是一片废墟。
“这里还有瘟疫残留,罗庇阿阁下。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就走主路。”贝约斯塔德说道。
“领主大人,我感受到了一些……圣光残留的气息。”第二次复活之后,就变得沉默的达里安突然指着前方的一个教堂说道。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达里安停住脚,“这股圣光的能量并不强烈,但是穿透性很强……”
罗庇阿也停下来,他不想拖延,但是达里安突然这样说,显然这座教堂里有着什么。
“我们进去看看吧,现在天色还早。”莉丝安琪也附和。
她和达里安的关系十分微妙,罗庇阿也不知道他们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走吧。”罗庇阿点点头。
小教堂的木门已经断掉了一大半,似乎是被人用手直接掰断的。
这是血魔法感染者留下的痕迹。
教堂并不大,里面也十分杂乱。桌椅和灯台散落着,蛛网遍布,灰尘铺地。
达里安径直往前走,他不安地举起了“猫牙”。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对战锤的使用更加得心应手,但仍然没有他之前的战力。
“这是……”他所说的东西并不隐蔽,就放在祷告台上。
那是一枚细小的徽章,上面纯白一片,没有任何纹路和图案。达里安刚想要拾起它,就连忙扔掉。
“怎么了?”罗庇阿和莉丝安琪异口同声。
“针扎一般。圣光在攻击我。”达里安皱起眉头。
毕竟如今的达里安是一名象征着阴影的死亡骑士,与圣光相悖也可以理解。
但是达里安却不肯放弃,他再次走上前,“这枚徽章……真的在呼唤我。”
罗庇阿什么也没听到,那不过是一个小偷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徽章。
可达里安再次伸手去触碰。
“啊~”这一次他紧紧地握住了徽章,可是忍不住发出呻吟。
罗庇阿甚至能够感受到达里安生命之力的流失,自己的死亡之息正在补充达里安受损的身体。
可达里安仍然没有放手,而是死死地拽住徽章,“我能感觉到,我和它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达里安,快扔掉它。它会杀死你的。”莉丝安琪也发现了异常,焦急地说道。
“它在救赎……救赎……我……”达里安却仍然没有放手。
“够了,达里安,把它先交给我。”罗庇阿觉得再这样下去,达里安肯定会死的。
达里安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可他仍然犹豫了很久,才把那徽章递给死灵法师。
罗庇阿连忙接过来,徽章对他倒没有什么影响。
“我们继续前进吧。”罗庇阿看了看徽章,上面的确什么也没有。
达里安意犹未尽地看了看四周,破旧的教堂布局似乎让他回忆起了什么。
但这不应该啊?
罗庇阿心想。
如今的达里安,躯壳已经换了一具,而灵魂又是个容量极小的内存条,不可能保存生前记忆。
于是,罗庇阿把那枚徽章放在口袋里之后,又心事重重地催促着众人继续往南走。
此时的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宛若一座鬼城。
城墙逐渐引入眼帘,并且不断升高。
等他们来到城墙下时,才发现这里仍然有士兵在驻守。
瑞尔家族的旗帜飘荡在城墙上空。
死灵法师和那些骷髅的到来,让士兵们异常紧张,可是也没有上前阻拦。
罗庇阿他们就这样再次离开了雄风城。
“再往前走不远就到了。”贝约斯塔德却一点也没有回家的快乐。
他们沿着一条小路一直往前,路旁的行道树都已经枯萎,看不见半丝绿色。
等到第一片绿叶出现在视野中时,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废旧的屋子,孤零零地座落在一片荒原之中。
周围都是枯树和黄土,干裂的土地上只有生命力坚强的杂草。可深秋季节,它们也枯黄一片。
破旧的小木屋就像是这片废弃荒原的守墓者,可它本身也散发着腐朽与消亡的恶臭。
“罗庇阿阁下,再次声明,真的不是我做的!”贝约斯塔德愈发慌乱。
罗庇阿大步向前,那栋房子吸引着自己。
木门从外面紧锁。
“里面没有人?”罗庇阿心中燃起了被羞辱的怒意。
“不不不!”贝约斯塔德慌忙解释,“罗庇阿阁下,如果你看到艾丽莎的样子,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她锁在里面了。我都是为了她的安全。我爱她,胜过一切!”
贝约斯塔德说着,突然一拍脑袋,“我的钥匙丢在马车上了。就是我的马车,该死,丢在那个村子里了。”
“我有万能钥匙。”罗庇阿不想再搭理贝约斯塔德,她与自己就隔着这一扇门。
时隔一年未见,也不知道这次重逢会让自己有何感想。
听到罗庇阿的话,莉丝安琪立马上前,一脚打开了那扇木门。
一股草药和排泄物交杂的恶臭扑鼻而来。
这里虽然比不上洛克他们的房间,但是也算是人间难得的腐臭圣地。
罗庇阿却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艾丽莎~
她看见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可是……
罗庇阿停住了脚,双眼死死地盯着房间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女人……
一个……
满头白发,瘦骨嶙峋,蜷缩在角落望着发霉的墙壁发呆的女人。
当罗庇阿破门而入,女人抬起了头好奇的望向门口。
是艾丽莎……
即使如此的骨瘦如柴,罗庇阿也能认出那张让自己魂萦梦牵过的脸。
只是……
就连那双清澈的双眼,如今也变得空洞。
艾丽莎只是惊恐地望向进来的人,但那惊恐就像是见到陌生人的小女孩。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罗庇阿。
也不害怕进屋子的骷髅。
“死灵法师大人!”贝约斯塔德的声音近乎哀求,“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死灵法师大人……我爱艾丽莎……我也不想她变得如此。”
艾丽莎一看到他,身体立马颤抖起来,那张苍老的脸不停地左右摇动。像是看见了梦魇。
罗庇阿没有走上前,因为他不忍再细看如今的艾丽莎。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随性离开……
如果当初自己果断将艾丽莎从这个谎言成性的小屁孩手中抢回来……
如果自己在那一天拦下了那辆马车,救下遍体鳞伤的她……
“说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罗庇阿的牙齿都在颤抖。
“我发誓,伟大的死灵法师大人,真的是我体内那个邪恶的灵魂作祟,我没有半丝半毫想要伤害艾丽莎的意图。”贝约斯塔德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脑袋,似乎想要把里面的什么拍出来。
“你可以问艾丽莎,艾丽莎!”说着,他就慌忙上前,靠近墙角瑟瑟发抖的艾丽莎。
“贝约斯塔德!”那苍老的女孩却像是才认出过来的人,眼泪从深凹的眼眶中涌出,一把抱住走上前的贝约斯塔德!
看到这一幕,罗庇阿内心五味杂陈,很难描述自己在想什么。
“告诉罗庇阿大人,是那个怪物,是那个怪物伤害的你。”贝约斯塔德却拉开了和艾丽莎的距离,似乎是怕这样亲昵的动作会引起死灵法师的反感。
“罗庇阿……”艾丽莎缓缓抬起头,望向门口的死灵法师,“罗庇阿……”
“我爱的罗庇阿……”艾丽莎呢喃着,却仍然只是呆滞地望着罗庇阿。
“是的,你每天晚上都会呼唤的罗庇阿,告诉他,不是我伤害的你,不是我!”贝约斯塔德像是看到了希望。
“是的!”艾丽莎点头,像个小女孩一样说道,“贝约斯塔德是个好人,他身体里的怪物才是坏人!”
罗庇阿内心还有一丝祈祷,祈祷这是艾丽莎准备的另一个骗局。
可眼前艾丽莎的憔悴与异常,显然不是装的。
她真的已经疯了。
“每次,你想要折磨她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谎言吗?”罗庇阿的眼中燃起了怒火。
“不不不,伟大的死灵法师大人,我没有撒谎,我发誓。”贝约斯塔德更加慌乱了。【1】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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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艾丽莎,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被这样低劣的谎言欺骗呢?”罗庇阿哀叹,“贝约斯塔德,你也许能够欺骗得了艾丽莎,但是你无法用灵魂来欺骗一个死灵法师。”
“嘿嘿……贝约斯塔德不会骗艾丽莎……”苍老的女孩突然傻乎乎的笑起来,刚才的惊慌一扫而空。
那一笑,还有当初的几分模样。
这更让罗庇阿心痛了。
“贝约斯塔德,装疯卖傻,我比你更擅长。”罗庇阿望着一旁的那个男孩。
更何况,即使真的如贝约斯塔德所编造的故事,那他终究是伤害了艾丽莎,也是他让艾丽莎变成了如今这个凄惨模样。
自己绝不会放过他,“莉丝安琪,把他抓起来。我要一点一点的剥开他的皮,好好看一看他体内究竟有几个灵魂!”
死亡骑士立马领命。
一看自己死路一条,贝约斯塔德突然抄起了一旁桌子上的小剪刀,一把抓住身旁的艾丽莎,“别过来,如果你再靠近我,我就杀了她!”
“罗庇阿,你这个胆小懦弱的家伙,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为了艾丽莎吗?那就滚开,让我离开,让我活着离开!”
“为了……艾丽莎……”
贝约斯塔德俨然一副拼得鱼死网破的样子。
“你的伪装失效了,贝约斯塔德,你总不能说现在不是你了吧?”罗庇阿看着那把离艾丽莎干枯的脖颈越来越近的剪刀。
“滚开,死灵法师,我把这个臭婊子还给你,你让我离开这儿,我们两清!”
“臭婊子……”罗庇阿皱起眉头。
“贝约斯塔德,你觉得这样能够威胁到我吗?艾丽莎这样活着,不如成为我的仆人。死亡对于一个死灵法师来说,从来不是威胁,更不是终结。对于你,死亡也不会是你的解脱。”
罗庇阿看着如今的艾丽莎,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真的生不如死。
就让她和贝约斯塔德一同死在这儿吧!
“你……”被自己丈夫当作人质的艾丽莎却呆呆地盯着罗庇阿,“我好像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