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司马举醒来之时,却听到丁圆圆与王老志话声。王老志似乎是问了司马举的情绪如何。丁圆圆回道:“他对自己眼睛失明,有些落寞之情,亦有些难过!”
司马举听了,暗中赞叹,丁圆圆真是心地善良!她明明以为自己思念卢荟儿,宁愿生闷气,亦不向师父告状、诉苦!
王老志对丁圆圆道:“此乃人之常情!昨日他知晓眼睛已盲,即能放下心中包袱,勇敢面对,实属难得了!对一般人而言,恐怕崩溃。在这期间,略有些情绪波动,再正常不过了!”
“总要多劝慰劝慰才好!”丁圆圆依然忧心忡忡。
“你没劝他么?”
“我自然是劝聊,可徒儿所劝,岂有师父金玉良言管用?”丁圆圆有些嬉皮笑脸了。
“好好好!我去,总行了了罢?真怕你啦!”王老志叫道。
“还是师父痛爱徒儿!”
“为师去劝他,怎的就变成痛爱你了?”王老志又叫道。
“师父,声些!”丁圆圆叮嘱。
“哟?你尚知道害羞?还怕他听见?”
“不是的,师父,你嚷嚷着,不把他吵醒了么?”丁圆圆有些埋怨。
“糟糕!有了情郎,便嫌弃师父了!”
“师父……”丁圆圆害羞不已,自己的声音倒大起来了。
“好啦,好啦!我进去劝劝!”王老志溜之大吉,一晃进了草庐,丁圆圆如影随形,亦跟着进来。
王老志进草庐,司马举忙闭了眼睛,装作在睡。王老志咳嗽了两声,司马举慢慢睁了眼,王老志站在炕边,见司马举乌黑的眼珠却空洞无神,暗中惋惜。
“娃儿醒了?感觉身上伤势如何?”王老志轻轻问道。
“谢先生关爱,晚辈皮糙肉厚,这点内外伤,不值一提!过些时日,自然便好了。”
“是呀!对学武之人来,内伤外伤,不过是癣疥之疾,假以时日,俱可痊愈。唯有这眼病,实乃大患!”
司马举默然。王老志知他难受,接着问道:“眼睛看不见,感觉如何?”
“每日身陷黑暗之中,不知岁月几何!真有度日如年之感!”司马举有气无力。
“既已成事实,便坦然面对才是!听闻娃儿以前曾苦读诗书,定是明白世间事理的。昔日左丘明失明,着哟国语〉;师旷生而无目,终成乐圣;夏侯惇、李克用,皆是一目,乃世之虎将!可见眼睛致盲,亦可大有成就!老道曾试探过你的内力,娃儿年纪轻轻,内力已是雄浑无比,放眼江湖,举目下,以娃儿之年纪,武功有娃儿之成就,世所罕见。句托大之言,你我皆是学武高人,焉不知欲到武学至高境界,靠的并不是眼睛!”
“不依靠眼睛,那倚仗甚么?”丁圆圆忍不住插嘴问道。
“娃儿定是知晓的!”
“自然是靠耳朵!”司马举有些动色了。
“何况娃儿眼睛外观并未损坏,不知情者、寻常热,岂能知晓你眼睛有问题?”王老志侃侃而谈,特别是此句话,到了司马举心坎里。王老志之意,你的眼睛,在他人看来,与常人无异,并不有损容貌,唯有你自己知晓是瞎了而已。
司马举终于彻底想通,由衷致谢道:“前辈金石之言,拨云见日,晚辈再执迷不悟,便是杞人忧的蠢物了!”
丁圆圆大喜道:“师父果然有办法!你老人家快看,司马兄弟已经是如释重负了!”
王老志笑道:“如释重负的不仅是娃儿,还有你这徒儿罢?”
丁圆圆满脸绯红,忙岔开话题问道:“师父,你老人家神通广大,你再想想,司马兄弟的眼睛,真没办法了么?”
王老志道:“师父不过是一位老道,可不是老神仙!哪能甚么都懂?”
丁圆圆笑着恭维道:“在徒儿眼里,师父便是老神仙!”
王老志打击她道:“你再使劲吹捧师父,师父亦是无能为力!”
“‘蝎宝’怎会使司马兄弟眼睛致盲啊?”丁圆圆失落异常,还不死心。
“师父可不是郎中,哪知个中详情!不过,起郎中,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或许他有办法治疗娃儿眼睛!”
“谁啊?师父你快啊?”丁圆圆激动了。
“原来开封皇宫里的沈御医沈严!医术独步下。可惜,靖康二年,开封城破后,此人如今下落不明了!”
“沈御医,这人晚辈认识啊!他如今藏在襄阳谷。”司马举突然插话道。
“娃儿认识沈严?”王老志颇感意外。
“襄阳举挟英雄大会’时,晚辈巧遇了沈御医!”司马举接着将救沈严的经过简略了,王老志又连连感叹:“娃儿真有奇遇!”
司马举突然然记起来道:“哦,对了,‘洞微先生’!沈御医与晚辈分别之时,还特意留给晚辈一本医书,命酱本草备急方〉!”
“医书在何处?”王老志急切道。
“晚辈一直存放在贴肉内衣里。”司马举知丁圆圆在侧,有些腼腆道。
王老志则不管丁圆圆的尴尬,疾速道:“娃儿,你快取出来我看看,兴许里面便有治疗眼病奇方呐!”
司马举即腾出左手,在右胸前摸索了一阵,真的艰难地拿出一本泛黄的医书。王老志急不可耐,一把从司马举手中夺过《本草备急方》,坐炕边石凳,翻开医书,贪婪地看起来。才看得两三页,口里啧啧赞叹,连连“奇才、奇才!”
原来这王老志跟随师父学艺时,诗词、武功、占卜、算卦、测字、呼蛇、训狗等等无所不包,亦皆精通,唯有对医术,不甚精深,王老志深以为憾。今日有此良机,看到《本草备急方》,此书乃沈严一生的医学心血总结,能不精深玄妙?王老志被吸引住,竟沉浸其中,忘了医治司马举眼睛这茬了。教一旁全神贯注的丁圆圆急得抓耳捞腮,提醒王老志道:“师父,寻到医眼睛的法子了么?”
王老志这才惊醒,心中暗叫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