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清脆声响起。
张二狗瞪着一双不明所以的眼。
他的侧脸,若大一个巴掌印。
唉?“掌柜的、这、您、我、你怎么打我呀!”
“打的就是你!”老者怒吼:“这明明就是上好的石耳!你可知,这石耳是人家拿命换来的!”
“方才我在医馆内就看了许久!你居然当着我的面,还敢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张二狗肩一耸脖子一缩,脸霎时间比纸还白,衬得脸上的巴掌印格外惹眼。
“啪”的又是一记大耳刮子,抽在张二狗另一边脸上。
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从今儿起,你再不是我许德仁的弟子!给我滚出仁义堂!”
“不!师傅,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您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张二狗像条丧家之犬,跪在地上抓着老者的衣角祈求。
老者一把扯开张二狗的手丢开。
周围响起一片的掌声,有人大喊:“好!大快人心!”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就该这种下场!”
“活该!”
老者并没有对周围人做出回应,而是让出大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老夫人里面请!既是因我仁义堂受的伤,我自须为其疗伤。”
林桃转身牵起四丫头的手,却见小丫头哭红了眼。
抹着四丫头脸上的泪,林桃将其抱住语重心长道:“在这个世上,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它除了代表你的脆弱,收买不了任何人!
无论遇到多糟心的事,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记住了吗?”
徐四妹点头,吸着鼻涕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感受着梦中才有的温暖,耳边回荡的只有自己的心跳。
娘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眼前的娘,真的像她梦里的娘一样,会抱她、心疼她,还会替她抹眼泪。
自己就像做梦一样。
如果真是梦,那就一辈子不要醒来吧。
林桃把徐四妹按到老郎中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老郎中致歉道:“对不住老夫人了。我先替你闺女把伤处理好。卖药的事,一会详谈。”
林桃点头,安静的在旁边坐下。
看着眼前忙碌的老爷子,不禁感慨,这人啊,真是相由心生。
豁达宽广之人,连面相都生得极为随和。
处理好四丫头手臂上的伤,许掌柜起身过来,林桃主动把背篓提上去。
他捡起几片,端详半晌,眉头缓缓蹙紧。
“怎么了?这石耳有问题?”林桃问。
“这、这倒是没有!”许掌柜又拿起几片查看:“这石耳品相是真的极好,我只是感叹老夫人这般年纪还有勇攀峭壁的锐气。”
“嗐!蝼蚁尚且知道偷生,何况是人呢!要不是真穷到这个份上了,谁会愿意提着脑袋挣这种亡命钱呢!”
许掌柜点头,轻轻把手里的石耳放了回去。
“张二狗有错在先,老太太说个价吧!”
林桃也解解读出话里的意思。人家觉得之前理亏,想拿钱做些补偿。
可她也不是那敲竹杠的人呀!
索性直言道:“许郎中自是识得好坏,你要真觉着我这石耳成色真不错,就爽快给个价!要是觉着不行,你也别觉着理亏,直言即是。我是来卖药的,不是来讹你的。”
“老夫人心胸宽广,老朽惭愧了!石耳成色确属上成。十文一两,您看如何?”
这可把林桃高兴坏了,一百文一斤!抵得上原主拿那仨傻小子卖劳力挣三月的钱了!
“行!”林桃干脆的应了声。
老爷子领着她全程过称,五斤六两,却给了她六百文钱。
说是多给的四十文,是赔偿她外面碎掉的那部分。
六百啊!家里那仨傻大儿,干上一年都挣不到的钱,她半天就挣得了!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采石耳算得上是高收益。
有钱心情自然好呀,林桃客气道:“那就谢谢许掌柜了!”
出门的时候,许掌柜还嘱咐道:“老夫人下次再有这等上好的药材,可记得先送到我这里来。”
应声后,林桃领着徐四妹离开了仁义堂。
石耳卖了六百钱。
加上王桂兰那两百个钱,她身上现在有八百个钱了。
年景不好,粮食只会越来越贵,钱也只会越来越不值钱。
当务之急——屯粮。
林桃回手揉了揉四丫头的头:“走,咱看看粮食去。”
“娘。”徐四妹笑着笑着,就又红了眼眶。
林桃连忙道:“别哭!天塌下来,不还有娘和你哥哥们顶着嘛!”
“嗯!”徐四妹伸手握上去。
生平第一次,被娘牵着手走。好暖和,好开心。
……
车田镇并不大,整个镇上,就两家粮铺。
一家是官营的,只在受灾战乱等粮食缺乏时开门。
而另一家,则是城里唯一的私营粮铺。
林桃先路过官粮铺子,便停脚看了一眼。
铺子很冷清,里面除了个打瞌睡的伙计,再无别人。
进了门,伙计一动不动的闭着眼报价:“大米一百五十文一斗。菽三十文一斗。要什么自己装。”
林桃定睛往装米的大斗里一看,简直无语到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潮湿发霉的米里,居然还参杂着灰土细石子。
再拿了把菽一看,想找粒完整的颗粒都是不可能的!同样也有细石子!
就这,至少筛出三分之一的石头。
那不等于大米两百、菽四十嘛!变相加价!
何况还是发了霉的!黄曲霉菌吃得越多死得越快!
林桃直接头也不回的去了私营粮铺。
送人出来的伙计打量她们娘俩半晌后,直接没理会她们娘俩,转而招呼起比她们后来的客人去了。
虽然感受到那伙计的不尊重,林桃也没往心里去。
毕竟和别的客人一比,自己现在算得上是破衣烂衫。
能不像张二狗那样仗势欺人,已经就算不错的了。
林桃自行进了铺子。
抓了一点米闻了闻,一点霉味没有,也没有参入碎石子。“伙计,你家这米怎么卖呀?”
那伙计看着她眉头紧蹙:“老太太,这米四百文一斗,精贵着呢!容易沾味,您要是不买,可别拿手碰。”
林桃将米丢回大斗里。
难道她脸上写着“好欺负”三个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