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万老爷和田老爷忙上去将人扶到椅上,又给递了茶水,安抚了好一阵,那李家老爷才缓过劲来。
虽说方才嘴没停,可她也没放过一直端坐椅上,面色不改的另外两人。
她记得,左边那个留着搓山羊胡的姓刘,右边那个额头上顶着王字形抬头纹的姓宁。
六目相对过后,刘家老爷率先开了口:“周牙人,不知这位老夫人是?”
林桃坦然道:“老太婆姓林,单名一个桃字。”
话音落下,五人脸上都是同样震惊的表情。
五个人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右边那位宁老爷突然起身拱了下手:“早就听闻老夫人名讳,今日能得一见,当真是缘分。”
“缘分?孽缘吧!”
那万老爷正欲开口,却在刘老爷一个眼神后,又坐了回去。
到这,林桃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五人,是以刘宁二人为首的。
“此言差矣!老夫人凭一己本事,买下东大街这一片的宅子,和南北大街铺子三十一处,着实是让宁某人敬佩。”
他们来之前是了解过东大街这一片的,因为如今的东大街虽在桃源镇内,却又给人跳出桃源镇的感觉。
因为这里各种奇怪的东西层出不穷,就连规矩也有他们另行的一套。
而东大街这一片的归属,更是叫人称奇。
那得是多有钱,才会无聊到买下小半个桃源镇?
之前,他们以为这林桃或许是某个京中贵人的外宅,定是个模样出挑,出身高贵之人。有了背后势力的支持,才会活得如此跳脱。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样丑貌陋的乡野老妇,居然会是林桃!
如今一见,倒是让他们放下心来。
毕竟真要是做点什么事出来,她一个没有势力的老太婆,又能如何呢?
不过今日既然来了,如果能此行将事情解决了,自然更好。
“老夫人如今不同往日,自然该理解我们的难处不是吗?那些个穷门落户的,自出生就是供以我等差遣的。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别说是人了。可老夫人可曾想过?咱们要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只怕是打不住了啊!
据我所知,老夫人在城外不也有五百良田吗?今年要是让利出去,那来年呢?呵,吃过一回糖的孩子,就会挖空心思的想要掏干净你荷包里的糖的道理,老夫人不会不知道吧?
他们那些人,就只能给他们免强够,才会老老实实的尽心干活。”
林桃挑眉看着这姓宁的。
方才她一直挑火,这姓宁的非但没生气,还摆出一幅为她着想的样子。
让她感觉自己的拳头,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
难受归难受,但煽风点火这种事,可是她的专长啊!
“宁老爷这话就说错了!你们几位既然把我打听得这么明白,自然该知道,我曾经也是你们口中的穷门落户下等人!
所以,你们有钱人的高高在上,我还真是共情不来!不过,老婆子却知道,如果有更好选择,谁又会愿意送上门去被你们吃干抹尽呢?
人血馒头吃多了,我怕自己亏阴德。别等百年到了地底下,再被牛头马面放到石磨上去细细的碾。疼!”
“你!你诅咒我们!不想活了是吧?”
林桃呵呵一笑:“我哪敢啊!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老话不说了嘛,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近报自身,远报子孙。听闻那胡老爷以前杀人夺地的事没少干,后来做再多的善事,不也没能让他免去断子绝孙的报应嘛!
各位老爷就算不替自己想,也得替自己的子孙后代想想吧!”
“你、死老太婆!转弯抹角的骂我们祖宗十八代,你当我听不出来呢!”李老爷拍桌而起。
气急了,直接一脚把旁边的小桌都给踹翻了。
“哟!李老爷这是要动手打人啊?”林桃乐颠颠凑上去,指着自己额头道:“来来,往这来!你们怕是不知道,我是怎么起家的吧?m..cc
实话同你们说,老婆子不靠别的,就靠这讹人起家的!好久没有重操旧业了呢!”
说完话的时候,林桃已经把头抵到了姓李的高高举起了茶碗边上。
“你……”
“心疼自己的钱啊?”
“你……”
“李老爷不会虚有其表,怕赔不起吧?”
“你、你、你……”
咚的一声,人直接倒地上了。
几个人连忙上去察看,确定姓李的没啥大事,方才出了一口大气。
一直没有开过口的万老爷,恶狠狠的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好得很!和我们作对,让你们在桃源镇活不下去!”
那田老爷却在这时上来做好人:“万老爷消消气,有事好商量不是!咱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不得不说,这帮子人是真的各司其职。
可林桃却不吃这套。
“没啥误会!姓万的,跟我来狠的是吧?来啊!让老太婆看看,我会死得有多惨!”
真是好笑,这些人怕不是耍横耍惯了,都忘记了自己身处她的宅子了吧!
她正想上去直接给那姓万的几个大逼兜时……
砰的一声,那院门就又被人给踹开了。
“是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跑来我周大哥家生事?”田二狗手持狼牙棒领着二娃三娃进来。
大门外,黑压压一大群人,日测不下三十。
那宁老爷顿时脸色就不好了。
田二狗走上前来,指着他们五人道:“周大哥,你说吧!是打出去?还是扔出去?”
“你、你敢!”刚缓过劲的万老爷,这又上头了。
“呵,这位老爷,先不说我敢不敢的事,你们怕不是忘记了,你们自己定下的规矩了吧?”
“规矩?”
田二狗呵呵一笑:“擅闯他人私宅,不是打死了也没关系吗?怎么?难不成,这条律法只对我们这样的穷人管用,对你们就不行了?”
万老爷气得胸口跌宕起伏,波涛汹涌。
也就是他嘴上没胡子,不然,估计都能吹飞过额头去。
周锄忙过来挡着田二狗,冲那五人道:“各位老爷。这事,我真办不到,您几位还是请回吧!”
“我们走!”宁老爷开了口,叫来下人背上姓李的后,几人相继出了门。
门口,田二狗手底下的兄弟们,咬牙切齿的让出路。
“告诉你们!东大街可不比别处,敢在这撒野,得问我们这帮子兄弟行不行!下次再敢跑这耍横,可就别想走着离开东大街了!”
林桃注意到,那姓宁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看来,今晚上要抓老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