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锄脚下一簸,差点没摔到地上。
挤到人群最前面时,就见齐勇先被两名衙役按着跪在地上。
“呵呵呵!李墨年,那林氏不是有恩于你吗?你是要守住你的名节?还是护住你的恩人呢?哈哈哈哈,想清廉?这世上唯有清廉二字最不易!”
齐勇先笑得狰狞,神情却是一幅势在必得的样子。
“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如何?我要得不多,只要留下一条命就行了。要不然我就当着大伙的面把林氏的罪行都抖落出来!
到时候,你即便想护她,都不一定能护得下来了!哈哈哈哈哈。”
而高坐台上的李墨年,却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似的。
反倒是齐勇先,笑声更猖狂了。
“李墨年啊李墨年,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真当我看不出来,你小子想拿我立威收买人心?做梦去吧!”
这小子若是不继续审,而是将他收押,就会有桃源镇百姓面前颜面扫地。
若是继续审下去,林氏也得一起陪葬!李墨年这小子,便会落下个忘恩负义的名头。
呵呵呵,真当他齐勇先这些年的官场是白混的?
想踩着他的白骨往上爬?
想都别想!
门外,周锄急红了脸。
听到这里,他自然都明白了。
瞧出李墨年进退两难的神情,他咬了咬牙!
“他说谎!林氏唯一一次与他照面,还是北漠达子侵入县衙时,婶子救他这狗东西一命的时候!啊来的什么罪行!
真是个没脸没皮的玩意!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不仁不义的东西,当初还不如让你被达子取了性命的好!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东西狗贼!”
他这一嗓子出去,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他今儿,就拿自己这条命和他怼了!
“大伙想想,北漠达子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入城如入无人之地?偏偏齐勇先手里有兵,却连抵抗都没有过?”
话音落下时,周围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有人道:“是啊!为什么呢?明明有兵,却不抵抗,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这有啥想不明白的?这老小子怕死得很!每回一听北漠人入城,跑得比谁都快!”
“嚯!当真只是怕死?”
当有人说出这句话时,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你、你们胡说什么呢!北漠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少他娘的往我身上泼脏水!”齐勇先急了。
他们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通敌!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该死的周锄!
感受到齐勇先的憎恨的目光时,周锄扬了扬下巴。
以嘴形道:再敢提我婶子,让你齐氏一族陪葬!
“我没有!李大人!我和北漠达子,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达子进城,是从城墙上摸进来的!
我没抵抗,是因为我怕死!他们并不是我放进来的啊!”
他死没关系,可他的孩子,他的父母兄妹,不能因他而死!
大堂之上,李墨年看了眼周锄后,神情一缓。
手中惊堂木一拍,借着通敌之罪待查的由头,便把齐勇先收了监。
围观的众人,也在议论声中散去。
待到四下无人,周锄两腿无力的瘫从在地。
正当他大喘着气的时候,有衙役行至跟前,说是李大人有请。
他连忙起身,摇摇晃晃的跟进了县衙。
来到县衙后宅,衙役就转身离开。
“周大哥!”李墨年迎过来。
周锄连忙正了正心神,行礼道:“李公子客气了,我一介布衣,哪里担得起大哥二字。”
“我们何时生分成这样了?我把人都打发出去了,后宅无人,周大哥不必拘谨。走,里面吃茶。”
进了花厅,除了桌上备好的热茶,当真是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看着李墨年面带笑意的给他倒茶,周锄心里没了底。
思量片刻,他做下了决定。
且看李墨年是否有心,替婶子解决齐勇先这个麻烦。
若是他先开口提及,说明李墨年没有忘记婶子的恩情。
若是他闭口不提,说明此人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李墨年。
那他便拖着齐勇先一家上路好了!
反正,他这条命是婶子救下的。
这几年,得婶子照拂,爹的腿好了,月娥的身子养好了,三娃也长成了。
再说,家里有钱有田有宅子,他是可以放心离开的。
沉思间,他被李墨年一声“周大哥”惊醒。
“喔。许久不见,突然想起当初我们相见时的情形了。”周锄敷衍道。
李墨年笑道:“哪里许久不见了?不过十月而已!对了,林夫人可好?”
周锄点头,把手里的包袱送了过去。
“听闻你做了县太爷,婶子让我备了礼送来。”
李墨年欢喜的接过手去:“林夫人果然与常人不同。别人不是送金银,就是送美人的,林夫人倒想起送书来了。”
当他随意翻看几页后,脸上的笑消失不见。
他不敢相信,手上这本,居然是兵书!
排兵布阵,计谋策略皆是以故事行之。
道尽详情的同时,引人入胜!
好书!好书啊!
“周大哥一定要好生替我谢谢林夫人!当初得她照顾,如今又赠与这么贵重的礼。费心了!”
周锄只是点头,并没有吭声。
毕竟,眼下的事,不能由他先提。
李墨年啊李墨年!你可别是个忘恩负义的才好!
“对了!周大哥,齐勇先嘴里说的事,你可知道是何事?”
“我哪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要我说,他就是胡说的!婶子不过是个乡野村妇,何时与官家打过交道了?”
见李墨年一脸凝重的眯起眼,周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李、李公子,你该不会是相信齐勇先说的吧?”
“当然不信!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把齐勇先的嘴堵上!今日也是幸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周锄客气的摆摆手,试探道:“那……李公子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呢?”
“周大哥,你说这世上,什么人才叫人最放心呢?”李墨年问。
周锄不明所以的摇头。
李墨年似笑非笑的扬起一边嘴角,吐出两个字:“死人。”
“你、你是说……”
李墨年点头:“畏罪自杀,最适合齐勇先了。”
“这、你、你不追查他口中提及的事了?”
“当然不可能追查!在我看来,林夫人即便真有什么事,那我也得给她掩着!”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就是我回来桃源镇的目的啊!如若不然,我一个连家人都没有的,何必再回桃源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