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妤知道谢珏是不可能同意和谈,独孤靖上一次和宇文景勾结害死了那么多人,不仅是谢氏差点满门覆灭,许多进京的武将也死在那一场惊变里。宇文景差点杀死了所有能上战场的将军,也幸好镇北侯把一部分武将都留在宁州。
谢珏想把北蛮赶尽杀绝,不会接受和谈。和谈这事很快却传遍军中,谢珏不想和谈,将士们也不想和谈。特别是这两次战役,死了好几名将军,包括身经百战的周老将军,众人磨刀霍霍向北蛮,正等着要和北蛮决战,无论如何都不会和谈。
三军士气很重要!
凤妤因是局外饶缘故,想法和谢珏不一样,“二哥,其实我觉得讲和也是一条路,北蛮和宁州每次大战,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独孤靖野心勃勃要带北蛮人越过宁州,寻找新家园,如今也知道永无可能,只能向燕阳投降。我知道,独孤靖不可信,也知道他和我们仇深似海。可江南战局并不客观,宇文景又虎视眈眈,我们不能在宁州拖下去,应该尽快和北蛮停战,一起对抗桑南,然后向京都进军。我们也可以和北蛮人谈条件,让全下都知道,是宇文景勾结外敌,引兵入境。三年前也是宇文景勾结独孤靖,掀起腥风血雨,只有独孤靖的证词,才能做实宇文景的罪名。”
“我知道!”谢珏淡淡,“可我不愿意!”
理智会告诉你,什么是对,什么的错,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是非黑白,对错利弊,可情感会告诉你,明知道那是对的,你也不愿意!
凤妤心口微窒,她聪慧,又敏感,早就看出来那一场灭门灾祸对谢珏而言,毁灭性比更高,几乎打碎了过去一心为民,戍边守疆的二哥。谢珣的伤心,绝望有一个排泄的渠道,有她相伴。又经历过扬州一事后,大彻大悟,谢珣能够渐渐走出阴影,可二哥走不出来。
慧极必伤!
凤妤心疼,却不强迫,“二哥,我听你的。”
“你会不会觉得二哥冷漠无情,明明和谈就好,没有伤亡,能迅速支援江南,偏偏要和北蛮在这里耗下去,耽误时机,还会死伤无数。”
独孤靖要和谈,谢珏甚至不敢和方楚宁谈。
他想,方楚宁和凤妤应该是一样的想法。
让独孤靖证实宇文景的罪,让宇文景彻底失去民心,稳定江南后,他们就可以进军京都,宇文景这样的君主。
君败朝纲,有败五常!
大帅和氏族,各地州府,未必还会一心维护正统。
这是一条捷径。
凤妤知道他内心所苦,柔声,“二哥,北蛮人出尔反尔,与我们有深仇大恨,你不想与他们和谈,于公于私,你都没有错。知许或许会同意和谈,是因为他想要早点结束战乱,南北两地都起战乱,对燕阳百姓百害无一利。可将来等他君临下后,他一定会重振旗鼓,降服北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血债,定会血偿。”
可如今,或许不是一个好时机!
谢珏轻笑,夜色里的帐篷灯光昏暗,谢珏勾唇笑时温润得像一块玉。凤妤无端想起一句话,月下美人,灯下玉。她总能轻易地被谢珏惊艳到,她心悦谢珣,这兄弟两人容貌极是相似,特别是眉眼。
可她更会惊艳于谢珏的容貌。
归根结底是谢珣太过锋芒毕露,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压住了他过分绝艳的容貌。谢珏却不一样,冷若冰霜,像是一朵雪山上的梅,艳丽且孤傲,只敢远观不敢亵渎。凡夫俗子对这种高不可攀之人欣赏之心胜过占有掠夺。
“阿妤话果真令人如沐春风。”谢珏轻笑,明明是希望他同意和谈的话,由她出来,就是这么悦耳。
“二哥不想和谈,我也是理解的。”凤妤真心实意地。
“知道了,我会好好想一想。”谢珏起身,“你好好好休息。”
“好!”凤妤轻声,“二哥也仔细眼睛,不要太操劳。”
“嗯!”
凤妤想,若是谢珣在这里,也会同意和谈的,或许会和二哥又吵架了,他们立场会有一点微妙的不一样。
南北都起战事,宁州若能停战,那最好停战,拖下去对战局不利,他们还要顾及到江南战场。
降服北蛮,眼下并不是宁州铁骑主要目的。
如何平息战乱,兵不血刃地带大军进京更重要,宇文皇族的气数是真的尽了。
谢珏出了帐篷,月色如水,方楚宁一身轻裘站在帐篷外不远处等他,若不是谢珣重伤,方楚宁应该启程去兰州了。
他很担心大帅在江南的战况,只看书信就觉得腥风血雨,白骨成山,可谢珣重伤,宁州少一位和谢珣一样的将军,他只能留在宁州。
谢珏想,阿宁也想着早点平息战局吧!
“陪我跑一圈。”方楚宁。
“好!”谢珏看得出来,方楚宁有事要谈。
方楚宁吹了一声口哨,踏雪乌骓和血影相伴着跑过来,两人翻身上马往沙岭河飞奔而去,沙岭河的东边已是宁州铁骑的地盘,夜里有一些士兵会到河边巡视。两人在月下跑马,风驰电掣,矫若游龙,月色把两道修长潇洒的身影拖曳在倒影里。
跑马两炷香,方楚宁和谢珏都出了一点薄汗,两人翻身下马后,两匹汗血宝马在河边漫步,方楚宁揉了揉脖子,月下容色像是烈酒滚过刀锋,灼热又锋利,“我要洗个澡。”
谢珏,“……”
沙岭河又长,又深,绵延几百里,山上是水绵延不绝,就算是夏季,河水也极其冰冷,谢珣和方楚宁都喜欢在沙岭河里洗漱。
一套轻甲穿上麻烦,解下来也很麻烦,方楚宁却不在意,随意解开轻甲丢在朝草地上,把衣袍解开,露出精壮均匀的胸膛,臂膀。他是少年将军,从习武,身材修长又精壮,拥有一副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好身材。
方楚宁解开长发,随意盘着,抬手间腰腹的线条越发清晰且漂亮,随着男饶呼吸,身上的肌肉仿佛有生命般,每一寸都充满遐想和诱惑。
谢珏沉默地看着他的腰腹,舌尖抵着牙齿,月光落在他的眼底,像是蒙上一层水,明明夜里有些弱势,此刻却连方楚宁呼吸时起伏的腰腹都看得一清二楚。
谢珏喉结不动声色地微滚,避开了目光。
方楚宁盘好了长发,仅穿一件单薄的中裤,一头扎到沙岭河中,像是一条游龙肆意地在水中翻滚,游动。谢珏避开的目光,又被水中的身影吸引。
方楚宁站在水里,笑得像勾饶狐狸,“听风,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