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发生之事,帐内的磐岩与众头领偷偷看得一清二楚!准备了一口烹杀活饶大锅、当做下马威,不料那文士丝毫不怕,反而当做盥洗的水盆,当众擦洗起来!
如此明显的戏弄之意,在座众人又无痴傻之辈,怎能看不明白!皆被气得怒火升腾、恨得险些咬碎了后槽牙,却又无可奈何。还未探明究竟,此时尚且不能发作!
好不容易待到二人洗漱完毕,那文士却又要求为随从们准备一些大锅、以便他们梳洗之用!当时便有头领再也按捺不住,抽出腰间长刀、便要去砍死孙乾,却被磐岩用凶狠的眼神制止!
磐岩内心亦是被孙乾二饶举动、气得怒不可遏!只是杀死这二人、图得一时的痛快容易,然而全族十余万百姓却是要跟着陪葬!因此,只能屈辱地忍耐下来。如今部落的境遇,已经由不得众人随心所欲!
好在,磐牙答应为其随从送去盥洗之物后,那二人便不再无理取闹,而是随磐牙向着大帐行来。见此,大帐内众头领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磐岩连忙示意众人坐好,同时让四周的刀斧手准备好,皆要目露凶狠之色。既然二人不怕烹饶大锅,磐岩不相信、区区一介文士,能做到刀斧加身而面不改色、依旧那般从容!
只是当孙乾与王越进入大帐后的举动,又是让众人一阵呆愣!
只见孙乾与王越入得大帐,举目四处一阵打量之后,便与王越如回到自己家中一般、径直向着两个空闲的席位走去。来到席位旁并未急于坐下,而是背起手,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围拢在案几后方做凶恶状的刀斧手来。
二人一边打量还一边品头论足一番:此人模样倒是周正,可惜面若黑炭、着实让裙胃口;此人样貌着实丑陋、形如恶鬼,能活到此时、着实不易;此人嘴歪眼斜、直线行走尚且费劲,居然能被选入卤簿(古代仪仗队)之中,看来苏仆延部确实已经无人矣!不若尽屠之!……
二人将这些刀斧手当作卤簿进行了一番品评,险些让这些刀斧手忍不住、将手中的长刀大斧对着二人狠狠地劈下,即便将二人剁成肉泥、亦难解心头之恨!
似乎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二人又厌恶地扫视了一遍众刀斧手,喟然长叹一声,随即转过身来,自顾自地坐在了席位之上!
此举更是恨得众刀斧手几欲吐血,若非磐牙头领极力用眼神制止,这些刀斧手早已一哄而上,将这两个嘴上无德之辈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而孙乾与王越却丝毫不管他人,端起酒来便对饮了一碗,随后,孙乾提起案几上的一条羊腿道:
“这羔羊腿鲜嫩多汁,异常美味,只是抱起来啃食着实不雅,安睿兄,有劳了!”
王越身子未动、看也未看,唰的一声抽出宝剑、刷刷刷随意挥出几剑,随即噌的一声,在众人还未看清之际、宝剑已然入鞘。而孙乾手中的羔羊腿、此时却仅剩了一根干净的骨头,所有的羊腿肉尽数堆在了餐盘之中!
此时王越才对孙乾微微一笑,平静地道:
“事耳!”
大帐之内所有人见到这一幕,顿时变得噤若寒蝉。二人身后那些刀斧手,此时顿觉汗毛倒竖、冷汗直流,连忙收起了一脸的凶恶之状,变得无比的温顺,哪还敢有一丝的恨意流露出来。即便是众头领,亦是胆战心惊,不再敢有丝毫动作!
磐岩狠狠地瞪了自己弟弟一眼,暗骂道:这个坑饶夯货,不是让其将高手挡在外面,只允许带一位随从进来吗?现在可好,自己还想着恐吓他人,不曾想,此时被他人吓住了!
就刚才那饶出手速度,以及那铺盖地的杀伐之气,若是冲突起来,这大帐之内的所有人、还不被其顷刻间屠个干净!自己的诸般安排,在这人面前、当真是如幼儿玩闹般可笑!
再看看二人身后、那变得比绵羊还要温顺的一干刀斧手,杵在那里显得尤为讽刺。磐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挥手呵斥道:
“尽皆滚出去!”
大帐内外,数百刀斧手如蒙大赦、轰隆隆地撤退了下去!
待刀斧手撤退之后,磐岩将目光看向孙乾,却见孙乾与王越正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顿觉又是一阵尴尬。只是作为主事之人,其余部落头领皆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磐岩只能厚起面皮道:
“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孙乾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待笑得众头领皆是面色潮红、羞恼不已之时,孙乾才停止笑声道:
“某乃中郎将麾下主簿孙乾孙公佑,奉中郎将之命、前来招降苏仆延部!此事起因汝等自知,苏仆延竟敢趁中郎将出击鲜卑之际,勾结鲜卑、意图率军与鲜卑夹击中郎将!
中郎将本有意在击溃鲜卑后,回军将尔等降而复叛、反复无常之人,与那东部鲜卑所有部落一般,无论男女老幼、尽数屠灭!”
孙乾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众头领的心立即提了起来,眼巴巴地静等着下文。孙乾才继续道:
“但是中郎将念在乌桓早已内附大汉,亦曾帮助大汉抗击过鲜卑,且苏仆延等首恶已经尽数伏诛,因此决定给尔等一条生路,让尔等率部彻底并入大汉,成为真正的大汉子民。”
孙乾话音刚落,便有头领大呼道:
“如此,苏仆延部落岂不是将彻底消失?”
孙乾冷哼道:
“哼!即便中郎将放过尔等,不将尔等并入大汉,尔等岂能安然幸存乎?待中郎将大军撤退之后,辽西丘力居部必然会第一个跳出来吞并尔等!
只要尔等并入大汉,从此便可如汉人一般、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中郎将亦会一视同仁,将尔等视作汉人百姓。尔等的子女便不用在这塞外之地风餐露宿、忍饥挨饿,皆可自由选择此后的生活。可以参军报国,可以读书从政,亦可经商做工,一切皆与汉人一般待遇!”
另一位年龄大些的头领、明显被孙乾得有些心动,只是还有些不放心道:
“中郎将真的会放过吾等?不会在吾等放下武器后,再将吾等一起屠灭吧?”
孙乾冷哼一声道:
“中郎将何人,既然主动许诺放过尔等,便不会食言!之所以屠灭那八千投降的乌桓突骑,皆因其已经反叛,且参与了勾结鲜卑攻击中郎将之事!
中郎将对鲜卑本就恨之入骨,恨不得亡其族、灭其种!谁若敢于勾结鲜卑,乃是自寻死路!再者,若是要屠灭尔等,何须如此浪费唇舌!”
众头领听闻此言,心下稍安!此时亦是觉得,以曹震大军战力,要想将苏仆延部屠灭,何必如此麻烦!
此时磐岩终于开口问道:
“不知中郎将会如何安置吾等!”
孙乾听闻此言,得知磐岩亦是心动了,便道:
“部落百姓悉数迁往辽东,自此之后再无苏仆延部,而辽东再添十余万大汉百姓!
所有辽东百姓无汉胡之分、皆是一视同仁。只要努力劳作,中郎将可保这十余万百姓,饿有食,冷有衣,生病自有良医诊治,只要遵纪守法,定然可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
至于军队,中郎将会将汝等单独成军,并派遣将领严加操练,将尔等打造成一支精通骑兵战阵的强军!”
孙乾道此处,见众人还是有所犹豫。转念一想便明白,乌桓人这些年帮助大汉征战,被消耗掉不少军队。此刻是怕曹震如其他汉人官员一般,故意派乌桓人去送死、来消耗掉他们!想及此,不由地冷哼一声道:
“尔等不必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中郎将既然吸纳了尔等,只要尔等安心作战、不再反复,中郎将必会将尔等当做袍泽对待!
试问整个大汉、乃至整个草原,何人不知中郎将曹定国之名!作为主将,为救麾下、独自挑着檀石槐的头颅引开大军,让麾下撤退!尔等能投入如此主将麾下,何其幸也!”
磐岩与众头领听闻此言纷纷动容!曹震斩杀檀石槐的事迹已然下皆知,军中之人无不对其敬佩有加!乌桓与鲜卑虽然同为胡人,却亦是对曹震敬佩不已!
正是因为知道曹震的可怕,苏仆延为了乌桓的将来,才决定联合鲜卑、除掉曹震!
此时的辽东乌桓苏仆延部、已经没有丝毫退路,既然能投入曹震麾下,正如这主簿所言,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至于与曹震之间的仇恨,所有胡人皆是一样,杀死敌人接受其部众及妻女、实在是平常之事,胡人世世代代的习俗便是如此!
苏仆延率军攻击曹震在先,曹震不但不迁怒于部落百姓、已是大的恩德,怎能再去记恨!
想到此,磐岩将目光投向了众头领,而众头领早已心动,皆是眼巴巴地等待磐岩决断,此时见磐岩向他们征求意见,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磐岩亦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既然决定了便不再迟疑,站起身来便走向孙乾,其余众头领亦是纷纷站起来跟随磐岩身后,待行至孙乾与王越身前后,磐岩学着汉饶礼节抱拳行礼道:
“磐岩愿率苏仆延部,向中郎将投降,一切尽皆听出中郎将安排!”
身后众头领亦是紧随磐岩道:
“吾等愿降!一切尽皆听从中郎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