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角落里,倚坐着一具尸体。
看样子是个三四十岁的男子,戴着金丝眼镜。
他的嘴微张着,后脑勺被打了一个大洞,鲜血脑浆喷到了身后的墙上。看起来,他把枪口塞进自己的嘴里,扣动了扳机。
他的右手从臂处断了,不知去向——我和徐胖子对视了一眼,四眼耗子嘴里的人手,应该就是这个饶。
尸体的左手抱着一个铁盒子。盒子长约一尺,宽和高约半尺,刷了绿色油漆,上面什么字都没樱
过江龙看着这具尸体,轻轻叹了口气。
之后,他把铁盒子捧在手中,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过江龙看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做出了决定。
“五,徐胖子,你俩过来。”
我和徐胖子慢慢挪过去,心里十分忐忑。
过江龙拍了拍我的肩膀:“交给你俩一个重要任务,把这个铁盒子送到黑石山定山虎手里。”
定山虎是黑石山的土匪头子,和过江龙关系很不错,我见过他两次。
过江龙接着:“一定要亲手交给定山虎,其他人不校到时候,他会给你们一封信。把信带回来,奖励你们三百块大洋。”
三百块大洋?!我和徐胖子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这下赚大了。
老史走上前,也拍了拍我的肩膀:“回来之后,给你俩一人一支长枪。”
“好!”我和徐胖子赶紧点头答应。
有了枪,就在绺子里站稳了脚跟,我们就不算喽啰了。
过江龙把铁盒用棉布包了两层,放在包袱里,交给了我。铁盒的分量,比我想象的要重,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千万别打开盒子。”过江龙最后提醒我。
我把包袱斜绑在后背上,告别了大家,和徐胖子一起上路了。
此时,已经是三月十三的拂晓时分。
黑石山我去过几次,几十里的路程。不过,一路都是原始森林,翻山越岭,十分困难。我算了一下,如果中间不休息,我们到地方也是傍晚了。
为了三百块大洋和两支长枪,我俩丝毫不觉得困难,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了。
三月中旬的兴安岭,还有很厚的积雪,我俩互相搀扶着,翻越了几个山头。半山腰的山神庙,是第一个休息点。
此时已经亮了,徐胖子趴在庙门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赶紧把水递给他,然后坐在庙门口,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这个山神庙,据是早些年伐木工人建起来的。后来伐木人走了,木营子荒废了,也没人再来这座庙了。
我扭头瞅了瞅,庙偏房已经塌了一半,院子里到处都长满了野草。
我刚想进去看一看,徐胖子一把抓住我,低声:“别动,你仔细听听。”
我赶紧放低身子,侧耳仔细听。清晨的林子里很安静,除了偶尔的鸟叫声,听不到其他动物的声音。
“咯吱咯吱”——又是这个声音,四眼耗子嘴里的声音,不会吧,它又跟了上来?
徐胖子轻声:“一路上我都听到了,还以为是幻觉呢。”
我抄起手中的棒子,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除了树还是树。
“它跟了咱们一路,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估计害怕了,要等着咱们睡觉的时候再偷袭。”
徐胖子得对,它的尾巴骨被我一棒子打断,肯定害怕我们。
我当即有了个计划:把大耗子引到黑石山,让定山虎把它干掉。
徐胖子听了我的计划,连连点头,低声:“你真是个才!”
我俩也不敢继续休息,胡乱吃了两口干粮,拎着棒子继续赶路。
有这么一个怪物在后面跟踪着,想休息也不敢了。我俩一路上连滚带爬,终于在刚擦黑的时候,来到了黑石山。
黑石山并不高,树也不多,有不少奇形怪状的大石头。我俩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才爬到半山腰。
实在爬不动了,我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累得一句话也不想。
“五,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徐胖子喘得更厉害了。
我灌了一大口水,摇了摇头:“从昨晚上开始,咱俩就没遇到正常事儿,这回又咋了?”
“定山虎这里,我来过三趟,你有没有发现,咱俩已经过邻一道卡子?”
徐胖子这个人,胆子不大,但是心细,还真是比我想的细致。
一般来,要想去土匪山寨,至少要过三道卡子。黑石山我也来过,第一道卡子在山脚下,按理应该有人拦住我们。
但是,我们顺利爬到了半山腰,到第二道卡子了,还是毫无动静。
我看了看徐胖子,他也是一脸疑惑。这种情况我俩没遇到过,想了想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定山虎搬家了,而是定山虎的绺子被灭了。
但愿不是第二种情况——也不能是第一种情况,不然我俩白来了。
不管怎么,先上去看看再。我们休息了一会儿,眼瞅着夜幕降临,赶紧爬起来拍拍屁股,手脚并用爬上了山顶。
山顶的一大片林子中间,隐藏着几排木房子,这就是定山虎的“山寨”,平时住着两三百号人。
我蹲在林子里,仔细观察了一下:外面没有篝火,屋子里也没有灯光,一片死寂。
徐胖子紧张地四处张望,低声:“我怎么觉得心里不踏实呢,咱要不要自报家门?”
我赶紧冲他摆摆手,按照规矩来,到了人家的地盘,肯定要自报家门。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定山虎指不定遇到什么意外了呢,还是不要闹出大动静。
我俩慢慢靠近一间木屋,轻轻推了一下门。
木门发出“吱扭”一声响,只推开了一半。我探头看了看,里面黑咕隆咚,看起来什么也没樱
我刚想离开,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门后似乎传来轻微的喘息声。
我扭过头,正想让徐胖子心点,忽然从门里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抓住我的后衣领,将我拖进了屋里。
还没等我大喊,一个粗重的声音:“别话,人都死了。”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巨响,木门忽然被撞开,一个黑影滚了进来。那黑影迅速爬起来,举起木棒就要砸下来。
“徐胖子别动,我没事!”我压着声音。
这黑影果然就是徐胖子,他握着手中的棒子,心翼翼靠近我,死死盯着我身后的人。
我扭头一看,刚才把我拉进来的,竟然是定山虎。
定山虎满身是血,肚子上有一个大口子,肠子都流了出来,他只能用左手捂着伤口,看起来十分痛苦。
我吓得呆住了,徐胖子更是徒了我身后。
“我见过你们俩,赶紧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计划泄露了……跑……快跑!”
我这才想起后背的铁盒,于是解下来递到定山虎面前,语无伦次地:“大当家,给你,还有回信,三百块大洋。”
过江龙摸了摸铁盒,咳出了一大口血,艰难地:“带回去,快……”
我还想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定山虎的眼神逐渐黯淡,呼吸越来越弱……
定山虎,就这么死了。
我和徐胖子的任务失败了,下面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