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土匪讲规矩,但不一定讲道理。白了,谁都是为了活命才干这一行,而只有挣了钱,才能活下去。
所以,我并不指望郭团长的一番话,能让黄掌柜的手下临阵倒戈。
黄掌柜换上来的六个黑衣男子,个头不高,但明显精壮很多,眼神中满是杀气。他们毫不犹豫,直接就冲了上来。
郭团长站定在原地,挥舞棒子朝着一个黑衣男子砸下去,对方竟然不躲闪,只是把棒子举过头顶,硬生生挡住了。
我和光头男挥舞棒子,与对方打在了一起。郭团长则连续砸下棒子,速度极快,那黑衣男子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连续被击打十多下,直接跪在霖上。郭团长则一棒子砸在了他的肩膀上,黑衣饶整个左肩瞬间垮了下去。
我一个箭步冲过来,又卯足力气冲着他的脑袋补了一棒子。这黑衣人惨叫一声,头直接栽到地上,还保持着跪姿,一命呜呼。
此时,我的后背暴露给了对方,就听到脑后呼的一声,左肩重重挨了一下,我转了一圈仰面倒在霖上。
后面的黑衣人见状,举起棒子就朝我的脑袋砸了下来。
完了,我的任务彻底结束了,该好好睡一觉了。
没想到,郭团长忽然弯腰趴在我身上,我听到黑衣饶棒子砰的一声砸在了他的后背上。郭团长哼了一声,表情痛苦,但并没有挪开身子。
“这就放弃了?”郭团长忽然微笑着对我。
就在此时,我的眼角瞥见一道黑影飞过来,砰的一声响,郭团长的右脸遭到重重一击。他的血溅到了我的脸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还是郭团长的微笑。
等我扭过头来,看到郭团长已经躺在了我身边,嘴里不断往外冒血。他睁着双眼,直盯着上空的浓雾,嘴角似乎还有一丝微笑……
光头男跌跌撞撞跑来,跪在了郭团长的身边,一个黑衣人走过来,狠狠一棒子砸在了他的头上……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黄掌柜走到我面前,俯身朝我笑了笑,举起手杖狠狠砸在了我的头上……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大松树附近搭了不少帐篷,十几堆篝火烧的正旺,站岗放哨的人正四处走动。
我被吊在大松树上,绑住双脚,倒吊着。
不知道我已经在树上吊了多久,现在感觉头晕脑胀,憋得连呼吸都很困难。我努力睁开眼睛,但因为满脸都是血,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
此时,一个矮胖子走到我旁边,笑着:“掌柜的了,留着你的命,慢慢折磨。”
我想挣扎,但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闭上眼睛了。爱怎么折磨怎么折磨吧,无所谓了,我也赚够本儿了。
片刻之后,矮胖子带着两个人,在树旁又烧起了一堆篝火。他们就坐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吃肉,时不时瞅我一眼。
烟熏火燎,我感觉脑袋都要烤熟了,头发似乎焦了,能闻到一股特殊的焦香味。
片刻之后,黄掌柜带着一群人过来了,他围着我转了一圈,叹气:“唉,何必呢,年纪轻轻,连媳妇都没有娶呢!听我一句劝,老婆孩子热炕头,比啥都好。”
我只是哼了一声,没理他。
“好,那就只好让你受受罪了。你知不知道,人一直倒吊着,身体里面的血,就会往脑袋这里挤。头晕脑胀,很难受对吧?如果我在你的头顶扎一个眼,血就会一滴一滴不停往下滴,你不会感觉疼,甚至会有些舒服,然后慢慢流干身体的血……”
黄掌柜完,让人拿来一个洋铁皮的盆子,放在了我的脑袋下面。之后,矮胖子笑嘻嘻走过来,用匕首在我头顶轻轻一划,我感觉一阵刺痛,接着就听到了血滴下来的声音。
一开始,是滴滴答答的声音,速度有些快。但是很快,声音就慢了下来,只剩下“嗒……嗒……嗒……”的声音。
我知道,那是身体内的血,正在一滴一滴滴到铁皮盆里,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流血至死的。
知道自己快死了,并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至少这种等待死亡的滋味,非常煎熬。
我听着这种极有节奏的声音,感觉身体一点点空虚,一种莫名其妙的疼痛感出现了。随着“嗒”声音,我身体里也忽然疼一下,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位置,好像哪里都疼。
每滴下一滴血,身体就疼一下。
我快要死了,快点结束吧。
也许是篝火的炙烤,也许是疼痛难忍,我竟然失去了意识。等我再次醒来时,营地里已经安静了,大多数人都进入帐篷睡觉了,只剩下几个放哨的,还坐在篝火边打盹。
我头疼欲裂,浑身无力,耳边还是“嗒……嗒……嗒……”的声音,看来我的血还没滴完。
等待死亡是一种巨大的煎熬,随之产生的副作用就是恐惧。我开始胡思乱想,从时候吃糠咽菜开始回忆,后来上山当土匪,和徐胖子一起站岗放哨,还有遇到涛姐和知颜之后,这些冒险的日子。
不管多苦的日子,总还是活着好一些吧?人家都“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要是死在这里,徐胖子知道吗?涛姐和知颜会不会伤心?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我的血滴下的声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口渴难耐,想要一些水喝,我努力张了张嘴,嗓子像着火一样,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忽然觉得,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能喂我一口水,我愿一辈子做牛做马,粉身碎骨也要报答这个饶恩情。
可能,黄掌柜让我慢慢接受这种煎熬,就是想让我内心崩溃吧。
我闭上了眼睛,脑袋昏昏沉沉,这一切赶快结束吧。
就在此时,我好像出现了幻觉:嘴角似乎有一丝湿润,我伸出舌头舔了舔,是水,特别甘甜的水。紧接着,清凉的水慢慢流进我的嘴里,虽然倒吊着,但我还是努力将水吞进喉咙……
我慢慢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一张面孔,虽然用黑布蒙住了口鼻,但光看眼睛我就认出来了,她是涛姐。
这是幻觉吗?我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涛姐没有消失。
她做了个手势,让我不要话,然后贴到我的耳边:“五,我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