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皇贵妃娘娘。”进去院内后，坤宁宫的宫人们连忙同林黛柔请安。

    “免礼。”对坤宁宫的宫人们，林黛柔的态度一向温和。

    众宫人起身后，站在最前面的福儿迎了过来。

    “皇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正在里面等着您呢。”她一脸恭敬地道。

    林黛柔点了点头，随着福儿一道往殿内走去。

    纵然知道皇后已经命不久矣，可闻到殿内这腐朽的气息时，林黛柔不由得暗自心惊。

    待到走到皇后床边，看到她那跟皮包骨似的模样后，林黛柔更是心惊。

    “见过皇后娘娘。”她弯腰跟皇后行礼。

    皇后见状不由得嗤笑了一声，随后又道：“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你愿意心甘情愿的跟本宫行礼了。”

    她这话说的让林黛柔一时之间接不上话。

    林黛柔只能沉默以对。

    “起吧。福儿，给皇贵妃搬张椅子。”皇后说完这话后，捂嘴咳嗽了起来。

    福儿连忙按照皇后的吩咐搬来了一把椅子。

    林黛柔坐下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娘娘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

    皇后闻言语气平和的道：“有劳你关心。”

    她竟然如何平和。

    林黛柔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皇后心知肚明她在想些什么，可却不想跟她解释。

    横竖她都已经要走了，何不随心所欲一些呢。

    “听说你要来探望本宫。”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精神，干脆直接问道。

    “是的。臣妾确实想来探望皇贵妃娘娘。”林黛柔直接成人道。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看一看你的手下败将吗？”皇后又问道。

    林黛柔摇了摇头，眼神平静的看着皇后，目光中既无怜悯之色也无得意之色。

    “臣妾是为了万岁爷才过来的。”她轻声道。

    “为了万岁爷？”皇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嗤笑道：“万岁爷现在恨不得本宫立马就离开，他会关心本宫？”

    皇后可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四爷。

    “万岁爷行事是强硬，可在孩子的问题上却总是容易心软。这一点娘娘应当比臣妾更加清楚才是。”林黛柔低声道。

    皇后闻言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林佳氏说的没错。

    万岁爷对自己的子嗣确实宽容，连带着对孩子的额娘也多了几丝宽容。

    这些年她和李氏做的事情，万岁爷不会不知道。

    以他的性子，若是旁人做下这些事情只怕早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他好几次都轻拿轻放放过了她们。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皇后抬眸问林黛柔。

    “臣妾跟娘娘保证，只要臣妾活着一日，必保五公主、大格格和二格格安稳一世。”

    她说的大格格就是央央，二格格就是弘晖的遗腹女，苏格格生的那个小格格。

    皇后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本宫才不管她们的死活呢。”她嘴硬道。

    “可是万岁爷关心。大格格和二格格是大阿哥的子嗣。大阿哥临死之前都不放心她们。”林黛柔低声道。

    她提到弘晖，皇后终于再度落下泪来。

    “听说弘晖临走前一直盯着万岁爷，让万岁爷保证一定要好好照顾大格格。”皇后哽咽着问道。

    “是这样的。万岁爷这段时日一想到这个就睡不着觉。”林黛柔说着眼眶也红了起来。

    “你做这些为的是什么呢？”皇后表情木木的问林黛柔。

    林黛柔抬眸看向皇后：“臣妾刚刚已经说了，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万岁爷能够安心。”

    为了万岁爷能够安心吗？

    皇后仔细的品度着这几个字，半响忽然笑了起来。

    这期间，林黛柔一直眼神平静的看着她，心中无悲无喜。

    笑过之后，皇后再度咳嗽了几声。

    她的样子略微有些狼狈。

    福儿正在殿外守着，见没有人服侍皇后，林黛柔便起身拿起一个干净的帕子递给了皇后。

    皇后愣愣的接过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她现在的身体极为虚弱，即便是刚刚这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耗费了她无数的力气。

    擦完嘴巴后，她无力的靠在了靠枕上。

    “本宫承你这个人情。”她闭上了眼睛。

    “没什么。只是想让娘娘也能安心。”林黛柔轻声道。

    她对皇后的心情很是微妙。

    一方面，她因为皇后的所作所为对她肯定会有些看法。

    但另一方面，她其实庆幸四爷的嫡福晋是皇后这样的人。

    在王府和深宫的这些年，她听到了不少皇家隐私。

    各府和宫里的阿哥格格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夭折。

    要说这里面没有一些女人的手笔她是怎么都不信的。

    她有这么多的孩子，要是皇后的心思再深一点，她的孩子未必能全都活下来。

    “本宫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皇后闭上了眼睛，这一回，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以为自己对五格格和那两个小格格毫无感情。

    可临了临了，竟然真的担心起了那几个孩子。

    她在年氏面前嘴硬，也是在赌年氏不敢真的冲几个孩子下手。

    可万一年氏因为一直生不出孩子，对她心生怨气，进而忍不住下手毒害了那几个孩子呢？

    罢了罢了。

    她这一生什么都没留下，只有这几滴骨血尚存人间。

    她总得为了她们再做些打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