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两人站在月光下。
沉默相对,彼此的尴尬感无法掩饰。
看着赵成仁借光读书,陆平安一瞬间想起了两个人,一个名叫匡衡(凿壁借光),一个名叫林海音(窃读记),两个都是求学上进的家伙。
然而睡神赵成仁,无论怎么看,都与‘求学上进’四字没有任何关联。
其实吧。
对于赵成仁偷学一事。
陆平安多少能猜出一二,但正面戳破那层薄膜,还是相当叫人尴尬。
他没有回答赵成仁的问题,低着头,快步走进厕所,解完手,又快速出门洗手,准备走人。
“等等,陆平安。”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突然,一声问话从背后响起。
陆平安瞬间止住脚步,呆愕回头,他只是想来厕所撒泼尿而已,不至于要背上瞧不起同学的罪名吧?
赵成仁垂下头,继续道:“你是个聪明人,一直以来都是,和赵昆郝帅郑隆基那三个傻憨憨不一样。”
“好几次,我都怀疑你知道我在被窝里偷偷自学,但那时没有证据,也不好说什么,可现在你看到我在这背书,都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这彻底坐实了我的猜想!”
“所以……
“你想说什么?”
陆平安没否认赵成仁的话语。
排除掉偶尔在其床上听到窸窸窣窣的翻页声。
赵成仁白天全程睡觉,可眼角处却总是挂着厚重的眼袋,光凭这一点,就足以判断出,他晚上压根没怎么睡。
“看,你果然知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很傻?”
“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学习,却非得每天晚上背着所有人,偷偷摸摸地起床自学,简直就像是一个脑子有病的大傻叉?!”
呐呐呐!
这是你自个说的呀。
别回过头,跟别人告状,说我精神攻击你!
陆平安眼神略微警惕,刚准备开口,赵成仁忽然叹息一声,昂头望天,絮絮叨叨地向面前的少年郎,说起了一个故事。
四年半前,一个姓赵的孩子,以优异的成绩在小升初考进了当地最好的初中,他满怀希望的入学,但现实给了这个稚嫩的孩子一个响亮的巴掌。
他的班主任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势利眼老师。
在开学初,班主任就给所有学生,规划了三六九等。
第一梯队的是家里有钱有权有势,或对他晋升有利的学生。
第二梯队是和老师有亲戚关系,朋友关系的学生。
第三梯队就是家长懂事,明白老师的辛苦之处,偶尔懂得给点‘家乡特产’的家长。
末尾,自然是家里无权又无事,家长又不懂事的学生。
家境普通的赵成仁,毫无意外的成了老师心目中的九等学生。
他成绩优异,人也老实听话,班主任倒也没怎么针对他,可那些成绩中等偏下的学生就惨了,每次上课,班主任都会拿他们当标靶,有事没事就骂他们几句立威风。
好些学生心态崩溃,成绩一落千丈。
有一次,班主任了赵成仁暗恋的女同学。
热血方刚的赵成仁没忍住起身反驳两句,老师尊严受到挑衅,之后的日子,班主任果断实行了疯狂的报复和打压,常常当着全班学生的面,说他是废物,说他烂泥扶不上墙。
赵成仁越发厌恶这位老师,恨屋及乌,同样也厌恶了班主任教的数学课,成绩自然断崖式下降,直到初三那年,感受到名为中考的危机感后,他开始重拾数学课本,走上了白天数学课睡觉,夜晚恶补自学的道路。
他数学天赋不错。
在高强度的恶补之下。
一年时间,成绩飞一样地往上窜。
至今,赵成仁都记得,当班主任在看到他的一模考数学成绩是全班第一时,脸上横肉在不断地抽搐,暗恋的女生投来仰慕的目光,那种爽感,让他灵魂发颤。
上了一中,他仍然维持着白天睡觉,夜晚自学的路,但这种颠倒黑白的生活着实太难熬了,就在他准备放弃时,班上不知道哪个混蛋,给他起了睡神这个称呼!
b格都立起来了。
他哪还有放弃的权利?
只能老老实实过着颠三倒四的生活。
成绩好时,这种称呼确实能给他带来愉悦,甚至让他有些自负,瞧不起其他认真上课的同学,但如今成绩坠崖,这个称呼却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听着这个俗套又中二的故事。
陆平安撇了撇嘴,就这模版,拿去写龙王文,人家都不收:“所以说,现在我的出现,算是让你解脱咯?”
“嗯,差不多吧。”
“所以,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蠢呀?”
赵成仁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
“确实蠢。”陆平安顿了顿,补充道:“因为不喜欢一个老师,所以就报复性地不学他的课,也不知道是谁在报复谁?”
赵成仁小脸一红,挠了挠脸颊:“那时候年纪小,不够成熟嘛……”
“那你现在就成熟呢?”
“你成熟了,也不用被我揭穿后,才选择破罐子破摔。”
陆平安继续揭着伤疤。
此话一出,赵成仁的脸果然更红了。
“不过你之前要说我瞧不起你,那就过了哈,我顶多是认为你脑子有点问题,所以才会瞒着大家伙偷偷复习。”
那不是一个样吗?
赵成仁嘴角抽了抽,却没说话。
这一桩沉重的心思了解,他心头的压力也终于得到了舒缓,忽地,他一把抓住陆平安的手,眼神真诚:“陆平安,我有件事要求你……”
“有事说事,别拖拖拉拉!”
陆平安忙把手抽了回来,两个男的在天台手拉手,若要是让旁人看见,十有八九会怀疑他俩搞彩虹。
“我想你帮我复习功课!”
赵成仁深吸一口气,终于道出心中所想。
陆平安还没回应,卫生间的推拉门又开了,赵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搓着眼皮子走了进来,瞧见两人站在天台前,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狐疑问:“在这干嘛,你们俩?”
“我……”
“我们在赏月!”166小说
赵成仁磕磕巴巴了一通,忙找出一个理由。
赵昆抬头瞧了眼天空,乌云密布,压根看不见月亮的半点踪影:“赏月?你们俩赏什么月?”
这狗月亮。
偏偏这个时间躲进云里!
赵成仁心里叫骂两声,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陆平安把一瓶洗衣液抬至半空,右手拍了拍赵昆的肩膀:“我们在赏这个月亮。”
赵昆定眼一瞧。
好家伙,蓝月亮(洗衣液)?!
ps: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