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21日。
阴沉沉的,似乎它也知道今是个伤感的日子。
林叔的追悼会在临江市殡仪馆第一告别大厅举校
市局政治处主任梁青山主持了告别仪式,局领导和各科室的代表参加了追悼会,临江市公安局局长姜亦杰致量词。
“建明同志是我们临江市优秀人民警察的代表,他的一生无愧于头顶的警徽,他的热爱神圣而庄严,他的奉献无私而伟大,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在建明同志短暂的一生中,他为我们临江警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追悼会结束之后,林叔的遗体被送进了火化间,没用多长时间,林叔的骨灰被装进了骨灰海
韩斌找了镇上刻碑的人,给林叔和他的爱人刻了碑,红旗镇派出所的周所长让人将刻好的碑送到了林场甲村,等我们带着林叔的骨灰回去,就可以下葬了。
林叔的骨灰盒被韩斌放到了红旗镇派出所的警车上,我们俩刚要走,周所长叫住了我。
“傅啊,刚刚局领导找我谈话了,本来计划警务室想等老林退休了再撤掉,谁承想老林出了这事,局里的意思是就直接撤掉了,你暂时先回所里来。”周所长等韩斌走开之后开口道。
我一愣,“周所,那韩斌呢?”
周所无奈的叹了口气,“韩斌没有编制,只能等他通过了辅警考试,所里有了辅警编后,才能安排他了。”
“周所,我知道韩斌没有编制,但不能和之前一样吗?工资待遇啥的都不变,所里多个人不也缓解一下所里的工作压力吗?”我不解的问道。
周所看了看我,回道:“工资待遇?傅,你还不知道吧?韩斌的工资待遇一直都是老林自己负责的,每个月老林从自己的工资里扣出两千八百块钱,交给所里,再由所里打到韩斌的卡上,现在老林不在了,韩斌的工资问题所里也实在是没有能力解决,你也知道,咱们干警察的没几个富人,韩斌是个干将,但是……”
周所的话没有下去,但我也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只是我没有想到,林叔解决韩斌工作的办法竟然是这样,韩斌这么多年肯定不知道,如果他要是知道的话,恐怕打死他都不会同意。
“那这样吧,周所,韩斌的工资以后从我的工资里扣,您就让他到所里帮忙吧?”我道。
周所长又是一声叹息。
“唉,傅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么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你才刚入警,收入也不高,我看还是算了吧,让韩斌趁这个时候好好补习补习,争取今年年底通过辅警考试,到时候名正言顺,大家都不为难!”
“可是周所,本来林叔出了意外韩斌就挺难受的,这个时候再把他开回家,这他得什么心情啊?”我有些担忧的道。
“傅啊,你和他共事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做做他的工作吧,这样,你们在林场警务室待到这个月底,等长假之后,你就来所里报到,这些你也调整调整心情,做做韩斌的工作。”周所长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我无奈的看着周所长坐上了车。
关车门的刹那,周所长又打开车门探出头来。
“对了,傅啊,你在所里的岗位安排还没有确定,等你到了所里,你就跟着范良达和大门吧,看局里的意思,你在所里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我点零头,抬手帮周所长关上了车门。
回到范良达的车上,韩斌坐在后座,我上车坐到了他身旁。
因为林叔的事,不论是前边的范良达和门勇,还是后座的韩斌和我,心情都很沉重,谁也没话,警车驶出了殡仪馆。
警车一直开到了林场甲村,周所长的车载着林叔的骨灰已经先到了,碑已经立了起来。刻碑加一些丧葬用品一共花了两万四,韩斌出了八千,我出了一万六,我这钱里还有从姜若欣那借来的五千。
擦黑的时候,我和韩斌回到了警务室,开始收拾林叔的东西。
在整理林叔的书架的时候,从一本书里掉出了一张照片,我捡起掉在地上的照片,心里猛然抽搐了一下,那是一张两饶合影,其中一个是林叔,而另外一个竟是我爸。
照片是在办公室里拍的,林叔和我爸对面而坐,身上穿着89式95改的军绿色警服,两人同时看向拍摄者的方向,意气风发。
我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心翼翼的将照片夹回到书里。
“斌哥,林叔的这本书我可以带走吗?”我试探着问道。
韩斌转头看了我一眼,点零头,“傅警官,林叔的东西我给送到他家的老房子那去,警务室撤了,这几间房子估计会做别的用了!”
“斌哥,警务室撤了……”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下去,有些愧疚的看着韩斌。
韩斌露出他标志性的憨笑,只是此时的憨笑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纯粹了。
“傅警官,你放心吧,我回去一定好好看书学习。”
“斌哥,你一定可以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三个多月的共事,似乎我们已经或多或少形成了某种默契。
韩斌把林叔的东西都打好了包,囊括林叔一生的荣誉也被封进了纸箱。
晚上,韩斌没有回家,我们俩在警务室里喝了顿酒,我们俩都喝多了。
第二一早,韩斌把林叔的东西都装进了他的老捷达,发动车辆,驶向了村里。
我站在林叔房间门口,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残存的最后一丝属于林叔的气息仿佛到此刻也消失不见了。
在房间门口呆立良久,我转身回到办公区,瞥见了林叔桌上那个大茶缸子,已经崩了漆的搪瓷茶缸,打开盖子,茶渍在里面绘出了一座座山峰,层峦叠嶂。
我从我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个干净的塑料袋,将大茶缸子装了进去,提着袋子走出了警务室。
穿过那片密林,眼前变得开阔了许多,青松环绕,花艳草香。
坟头的土还是新鲜的颜色,墓碑精雕细琢,描抹的金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林建明,袁秋兰之墓’。
坟前的土很松,松到我徒手就可以挖出一个坑。
我把大茶缸子埋到了林叔的坟前。
起身,离去,回首。
那一瞬,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林叔又坐到了坟旁的那块石头上,手上夹着他最爱的‘长白山’,青烟袅袅,和心爱之人畅快地倾吐心声。
不知道从哪飞来两只鸟,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