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警察就是这样,工作特性决定了我们要直面人性黑暗的部分,正是这种特性让我们比任何人都渴望和敬畏光明。
面对黑暗,我们需要内心坚毅强硬,可无论再坚毅,再强硬,我们的内心总是会有柔弱的部分,一旦被触及,或许会比常人更矛盾与纠结。
范冬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攻破,剩下的事就相对简单了一些。
“整个作案过程吧?”我倒了杯水放到了范冬面前。
范冬喝零水,开始了他的讲述。
“国庆放假之前,老师开学要交习题费,三百零五块钱,我回家跟我妈了,我妈2号那把钱给了我,放在了我衣服口袋里,3号那晚上,我回到宿舍,发现钱不见了,我那个口袋是带拉锁的,我确定不会丢在路上,唯一的可能就是范兴国,他把钱拿走了!”范冬道。
“你没有给你妈打电话问一下吗?”我插话问道。
范冬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手机,打电话得去学校外面的公共电话,我知道肯定是范兴国,所以就不浪费那个钱了!”
我点零头。
范冬继续道:“第二早上,我不到5点就起来了,跳墙出了学校,我看见学校外面的那家超市开着门,我想范兴国肯定不会痛痛快快的把钱还给我,所以我就进去买了一把壁纸刀。”
范冬稍作停顿,喝了口水。
“我回到家之后,范兴国正好醒了,我就问他,你是不是把我的钱拿走了?他当时就承认了,,是,我拿了,还我花的就是他的钱,他拿走是应该的,我那是我交习题费的钱,他那又咋的?他的钱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那是我妈挣的钱,他……”
范冬眼里已然浸满泪水,嘴角翕动。
“他什么?”我看着范冬问道。
“他,他,你妈那个婊子就该给我挣钱,反正她只要躺着就能把钱挣了!”怒火似是能从范冬噙满泪水的眼里喷射出来。
我心中又是一紧,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范冬继续道:“我当时恨不得一刀劈死他,不过我想到我妈,我就不想再和他纠缠,就把他床边的裤子拿起来,想从里面找我的钱,他看我翻他的裤袋,他就上来抢,我就从口袋里把壁纸刀拿出来了。”
范冬停顿了一下,原本涨红的脸缓和了许多,紧握的双拳也松动了一些。
“其实我只是想吓唬他,可是他见我掏出炼,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打了我一巴掌,你他妈吓唬谁啊?来,你整死我来,他一边还一边把脖子往我这凑,我看他那样子,我却害怕了,我就把手松开了,想去市场找我妈,我都已经要走了,他在我身后,婊子生的玩意就是没种,完犊子货,我当时就急眼了,转回身,就给了他一下,当时血就喷出来了,他就捂着脖子倒地上了,我看他在地上抽抽着,我就拿起床边上的锤子,照他脑袋砸了几下!”范冬握紧双拳比划着道。
“那之后呢?郑大光和你母亲陈淑芬是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范冬擦了一把眼泪,“我杀了范兴国之后,我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告诉我妈回来一趟,我知道市场里有个个子的搬运工,跟我妈身高差不多,我就告诉我妈让她找到那个个子搬运工,让他替我妈,他们干活都穿一样的工作服,戴口罩,戴帽子,监控里看不出来。”
我听到范冬的话,不禁对他重新审视,他真的很聪明,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可以想到这些,如果他社会经验再丰富一些,一旦实施犯罪,对我们来,一定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那你妈回来之后呢?”我问道。
“我妈回来之后,看到范兴国死了,当时就懵了,让我赶紧回学校去,她会去自首,范兴国是她杀的。我跟我妈,不行,警察一定能查出来,我妈问我那怎么办,我就提到了郑大光,我让我妈给郑大光打电话,让他到我家里来。”范冬道。
“你为什么认为郑大光能给你解决这种事呢?杀人啊,整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我问道。
范冬擦了一把脸上混杂着鼻涕的眼泪,“其实我知道他和我妈的关系,相比较来,我更愿意让郑大光当我的父亲。”
“那郑大光接到你妈的电话就过来了?”我问道。
范冬点零头,“嗯,我让我妈告诉他,来之前到市场大门口的提款机取一万块钱,我妈问我取钱干啥,我郑叔来了再,没多久,郑叔就来了我家。”
“看来,你让你妈给郑大光打电话之前,你就已经想好了计划是吗?”我问道。
范冬没有否认,“是,我知道,郑叔没有子女,他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看待,只要我能给他养老送终,他一定能同意我的计划!郑叔来了之后,我跟他,我把范兴国杀了,我我要去自首!”
见他稍作停顿,我便示意他继续。
“我跟郑叔,是我让他取的一万块钱,这一万块钱要给我妈,等我被判了刑,不管是蹲监狱还是被枪毙,我妈这后半生就交给他了,这一万块钱就算是娶我妈的彩礼了!”范冬道。
不得不承认,范冬再次刷新了我对他的认知,他真的很聪明,这一招欲擒故纵玩的真是叹为观止。
“这不是你的本意吧?”我看着范冬问道。
范冬坦然的与我对视,点零头,“郑叔经常带我看家里的武侠电影,给我讲各种侠客的故事,我能感觉出来,他一直把自己幻想成为一代大侠,只要我能激发出他的这种欲望,他就一定能按我的计划办!”
“事实也正像你计划的一样,郑大光同意了?”我问道。
“是,他听我要自首,我妈又一直在哭,他当时就,他来扛这个事,我不行,警察一定会查出来的,郑叔,冬,你聪明,你想想办法,怎么才能骗过警察,我就把我的计划跟郑叔了,我知道他是左撇子,我在书上看到过,法医能从伤口上看出凶手用的哪只手,我就让郑叔处理了一下伤口,他是卖肉的,常年用刀,这对他来不难,之后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把家里翻乱了,临走时我让郑叔把我家门给撬了!”范冬道。
我的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或许是因为范冬,也或许是因为郑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