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再不复往日的繁华，而是一片破败的景象。
三位皇族子嗣不知道子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最终江州兵团与北境军同时向京城发动进攻。
孤立无援的朝廷只得誓死抵抗……
在征调了所有能够上战场的人后，最终还是走向了败北。
眼看大势已去，不少朝廷官员突然选择跳反，转而向胜利一方表忠心。
原本就各怀鬼胎的朝廷集团，一下子就成了统一针对朝廷忠臣的清剿行动！
………………
“沈炼！你已经被包围了， 谅你有翻天的本领也休想从这里飞出去。”
面对门外的叫嚷，里面的沈炼丝毫不为所动。
胸口处，昨天才包扎好的伤口此刻又再次渗血。
都说武者最能自查到自己的身体状况。
如今这副模样，沈炼也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手上还拿着皇帝诏书的空本……
这群傻子，还真以为自己会拿着真的诏书出来？
就为了这个追自己这么多天，
所有人都能够想到张首辅会让自己拿着诏书离开，所以自己手上才不可能有真的诏书。
蠢材，蠢材。
自己随手就能戏耍这么多人！
想到这里沈炼还挺自豪……
笑了两声，可身体传来的疼痛如同连着筋骨一般，整个人疼得咳嗽起来。
“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脑袋的，我沈炼这一生遇到真正有头脑的人，也不过两三人而已。”
大概是受伤的缘故，
靠在边缘处，迷迷糊糊会想到自言自语的某个场景。
自己学艺时遇到的导师……
第一次南下遇到当时的王游……
还有最后在临死前把所有事情安排好，并把诏书交到自己手上的张首辅。
原来三十多年的时间过得这么快！
自己心中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很多话没说，很多人没有见。
现在却只能成为遗憾了！
忽然间，门口传来巨大的响动。
对方已经开始撞门了，
而沈炼坚持着身子站起来，顺便把火烛拉得距自己近一点。
“沈炼……若你再不出来，就别怪本官不给你机会了！张首辅已在乱箭中身受重伤而死，其余反叛的官员也多被我四王爷拿下，并已弃暗投明。沈炼，本官念你是个人才，想给你这个机会，你别不识抬举。”
说话的人语气年轻，却是趾高气昂的态度。
“你想要的不过是我手上这份诏书吧？顾大人。”
门外的火把不断移动，
其中有一批靠近了中央，映出了喊话人的脸庞。
顾元亮。
“顾大人还真是会弃暗投明啊，这么早就选择投奔新主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提拔你上来的？若不是当初杨邢杨大人看你正直怎么可能让你留在京城？我记得你还是王游的学生吧……我虽然不喜欢你那位老师，可他做事坦坦荡荡，所作所为不失为一代枭雄，而你……哈哈哈哈。”
屋内是沈炼嘲讽的声音。
顾元亮左右看看周围……
都是自己带来的属下，没有外人。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读着圣贤书出来的，让人说破了行为，心里定然不舒服。
好在没有外人，
两人的对话传不出去！
“沈炼，杨大人就因为抵抗而被入狱。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在京城这些年见你的待遇也不好，与其被人呼来唤去，倒不如跟着小弟一起吧，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世人不会小看你的。”
自己心里不爽，总得再拉个人吧。
顾元亮这些年也注意到了禁锢在宫里的沈炼，
对方哪有之前南镇抚使的张扬啊。
憋屈~
既然这样，不如跟着自己一起。
所以说话的姿态稍微放低了一点……据说沈炼最看重外人的评价，还特地说了别人不会知道这事。
“哈哈哈哈哈……”
许久，屋内还是一阵笑声。
顾元亮让边上的士兵们别冲动，自己还想再说几句。
“沈大人，何必如此呢！我看过关于你的定论，若是担心世人的评价，这点你放心，今天的事不会被人知道，并且我会和其他人一道力荐沈大人掌握明镜司，到时候您还可以为天下人办案、谋福。”
尽可能劝说对方。
倒不是顾元亮有多好心，主要是担心沈炼把那东西毁掉，自己最后被责罚。
另外一个则是给自己求一份安心！
曾经天下闻名的沈炼沈大人都选择投诚了，那自己这样的人不是更好理解么。
牛羊依水草而生，新燕依屋檐而息……
万物自然之理，也是依附于强者。
自己没什么错的。
被顾元亮这么一说，屋内沈炼的笑声停了。
但还是嘲讽的语气回复。
“顾大人，你似乎没明白一点……我沈炼与你这等小人不同，什么识时务者，不过是荣华富贵而已。你不过是想要我身上的东西，就别给自己说得如此高尚了。圣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学子如此混蛋，恐怕要从坟墓里跳出来。”
沈炼大笑着，
顾元亮最不愿听到别人拿自己读书人的身份调侃。
特别是那些忠义，忠君的事。
即刻下令士兵们撞门进去。
………………
屋内，
渗出的血已经流了一地，
惨白的脸上已经快看不到血色。
沈炼知道自己逃不了，
从怀中拿出那份空白的诏书……
他们还不知道这份是假的，自己要给拿着真诏书的兄弟争取时间。
于是将旁边的烈酒拿过来牛饮了一口，剩下的却全部浇在自己身上。
他说的没错……
自己的确是个贪慕名声的人。
为了获得好处，
自己修改过上报的情况，自己欺骗过无数江湖人士。
为了名声自己也做过伪证，做过各种偷梁换柱的事情。
“原来到最后……我沈炼，还是个伪善的人！”
无奈的笑声中打翻了火烛。
大火从自己身上燃起，也顺便把诏书给点燃了。
自己是明镜司出身，知道被抓的后果是什么……
所以必须将诏书和自己一起毁掉。
一起从这世上消失。
“沈炼啊，沈炼。你终其一生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捏紧拳头，
没有给出自己的答案。
强忍着痛苦，伴随着门外的撞击声缓缓低头。
片刻后，
屋外大喊着……
里面好像有焦糊味，起火了。